兵部卿宫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很为难似的咳嗽了几声。
“说意外是很意外,可是,说可能性嘛,又没有人比他更可能做出这种事了……,那就是宰相中将。”
“宰相中将?”皇上惊讶的许久不能语言。
宰相中将是绮罗最亲近的至友,虽然有些虚荣、轻浮,可是在性格上却是人人公认的好,跟绮罗并称当代宫廷之花。那样一个青年,会给绮罗戴上绿帽子?
“不过,现在想来,那位爱出风头的仁兄,从半年前开始,就常常待在山上,或佯称生病躲在家里,怠忽宫中职务。可是不懂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实在想不通。对绮罗中将采取那样的举动,一定也是怕事迹败露,想封住他的嘴……”
兵部卿宫吱吱喳喳说个没完,皇上却因为过度的愤怒,没有听得很仔细。
“把宰相中将从上殿名册中削去!把他除籍!”
皇上立刻颁布命令。从上殿名册中削除,也就是说再也不许上殿了。
被允许上殿的人,就称为“殿上人”,在一级贵族社会里,被禁止上殿是非常不名誉的事。宰相中将好象早巳料到会被除籍,并没有做任何辩解或请愿。只向父母亲说“很抱歉,给你们添了麻烦”,就带着三公主,迁移到祖母留给他的小府舍,窝在里面,足不出户。
宰相中将的果断,让很多人惊异,也无法再对他做任何抨击。对产期将近,却不顾一切在风雨中奔向宰相中将的三公主,人们也很难再开口去责怪她。
再怎么说,宰相都已经被判了最不名誉的除籍罪,三公主也被父亲右大臣断绝了父女关系。大家都觉得,不必再说些落井下石的话了。
“看来不是玩玩而已。”
“宰相中将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自制力不够而已。”
“真是一段付出了高代价的爱情呀!三公主被断绝父女关系,宰相中将被除籍、绮罗中将失踪,还成了当今最大的丑闻呢!”
最重要的是,绮罗都已经失踪了,而且毫无线索可寻,再责备当事者也于事无补,所以大家也无心再去追究了。
《的确,现在再去责备宰相中将,绮罗也不会回来的。而且,绮罗会失踪,可能也是不愿看到这件事被公诸于世吧!》
皇上无意识的敲了一下扇子。听到声音,侍女就进来了。
“您叫我吗?”
侍女跪下听命。皇上总不能说是无聊敲着玩的,只好“嗯”一声,点点头。侍女马上机敏的响应说:“是不是该宣召宰相中将了?”
“今天是宰相中将再次上殿的第一天吧?他来了吗?”
皇上这么一说,侍女显得很讶异,有所顾虑的说:
“皇上,宰相中将早已上殿啦!刚才我来禀报,皇上还回答说知道了呢。”
皇上完全不记得了。大概是想绮罗想呆了,皇上摇头苦笑。
“宰相中将一定也是坐立难安了,宣他吧!”
三公主不久前平安生下一个公主,为这件丑闻划下了句点。
首先是右大臣看在可爱的孙子的份上,跟三公主恢复了父女关系。
虽说不是绮罗的小孩,也是跟绮罗颇有因缘的孩子。皇上也心平气和的,送了很多贺礼给右大臣。
既然皇上都祝贺公主诞生了,原本有所顾忌的人,也都纷纷向右大臣道贺。
就在这种气氛下,皇上解除了对宰相中将的除籍惩戒。
不久,宰相中将晋见了。皇上第一眼看到宰相中将时,惊讶得张大了眼睛,没想到男人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以前的宰相中将打扮耀眼,给人家一种轻浮的感觉。凭着有些才气,自恃甚高,为所欲为。可是,现在处于人生的一大苦境中,表现出来的却是令大家吃惊的果断反省后的平静,以及深思苦处后的沉着。
虽然憔悴了不少,却精神抖擞。
“辛苦你了,宰相中将。我也是一时愤怒,才下了那么重的惩戒的。”
“不,那是应该的。我对绮罗所做的事,是不容分辩的。绮罗会失踪,全是我的错。关坐在家里时,曾想出家以表歉意,平息我带给京中的骚动。可是,想到三公主相即将出生的孩子,就打断了这个念头。也许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我认为现在的我,只能把三公主当做我的唯一,把我的一切奉献给她,才能对得起绮罗。我不会再做出任何傻事了。”
面对噙着泪,讷涩地说着的宰相中将,皇上也点头表示同意他所说的。
宰相中将以为,绮罗一定是因为被身为男人的自己求爱,受到刺激才失踪的。
随着绮罗的失踪,自己所做的事也被发现,信用一落千丈,又触怒了皇上被判除籍,真是深深尝到了畸恋所带来的苦果。所以,宰相中将下定决心,今后要跟三公主和睦相处,谨言慎行。
“我知道你也在反省了。像你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人,一时之间,成为世人和朋友唾弃的对象,一定也是尝尽了辛酸吧!总之,今后要跟三公主好好相处。右大臣和绮罗的父亲左大臣那里,我会去说情的。”
中将退下后,皇上想得更深更远了。
因为三公主跟人家私通,受到打击而失踪的绮罗,知道三公主平安生产的事,会做何感想呢?不,这件事有可能传到他耳里吗?说不定,他早巳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了…,想到此,皇上不禁热泪盈眶。
因为三公主的事,右大臣停止了对绮罗的搜寻。绮罗的父亲左大臣也显得不是很积极,只会流着泪说:“那孩子决定的事,任谁也说不动的。因为这样才放纵她至今,绮罗虽然有惊无险的渡过了许多难关,但还是失踪了。纵使找到了她,也不能再让她过那种荒唐的生活了。我倒希望她现在是出家了。如果一开始就逼她出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问题。只要能确认她平安就好了。”
找还是有在找,只是看在皇上眼里,实在太不积极了。可是,皇上是天下第一至尊,又不能带头指挥去找一个贵族的行踪。
《真是的,连亲生父亲都是那个样子,真靠不住。不过,左大臣说得也对,绮罗的脾气很硬,既不是一时情绪化的失踪,就很难找得到他的下落了。难道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这么一想,就如坐针毡般的难熬,皇上决定去一趟梨壶。梨壶里有绮罗的妹妹尚侍,虽然还是躲在直立四边的屏风内,也不太开口说话。可是,皇上想到有一个跟绮罗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绮罗在身旁,就会觉得宽心不少。
“什么?皇上又来了?”
侍女先来禀报,女东宫一听立刻露出不悦的神情,跟身旁的尚侍相对而觑。
“最近几乎是每天来,到底是来看谁呀……?”
“女东宫殿下,您可别胡说呀……!”
因为隔着屏风,从三位局所站的位置并看不到弟弟绮罗的容姿,但是三位局还是偷偷往那个方向瞄了几眼,颇有顾虑的安抚女东宫。
女东宫耸耸肩,下令说:“没办法啦,快帮尚侍立好屏风。”说完,用扇子遮住嘴:“皇上的目标,毫无疑问的是你,尚侍。”
接着,又讥讽的说:“谁看到你,都会说你是当代第一美女呢!你真有女人的福气呀,尚侍。”
“你饶了我吧!我还没让皇上看过我的脸呢!”
弟弟绮罗只对表明了一切的女东宫敞开心房,压低声音把她的话顶了回去。
实际上,除了绮罗失踪的悲剧之外,一直让绮罗挂心的三公主已经跟宰相中将结婚,过着安和平静的生活;自己也跟女东宫说明了一切,一天比一天感受到男性复权的的实感,应该是很幸福了。可是,皇上的存在,形成了唯一的阴影。
绮罗刚失踪时情况还没这么严重,可是,三公主和宰相中将的事败露,再加上对绮罗行踪抱持绝望态度的气氛弥漫,这半个月来,皇上来梨壶的次数就愈来愈频繁了。女东宫对这件事的看法是:
“没错,尚侍仕进以来,皇上就比以前更常来梨壶了。可是,那时候并不是对尚侍有兴趣才来的,根本就是为了跟绮罗中将聊天才来的。现在呢?一直对着尚侍说话,一说就舍不得回去。终有一天会招来闲语闲言的。”
皇上问候女东宫的次数不比寻常的消息,早巳在后宫内传开。后宫的女人们都认为,关键一定是在尚侍身上。
结果,好不容易培养出圆满关系的各皇妃身边的侍女,都觉得很不是味道。看到弟弟绮罗往梨壶去的屏风行列,都露出不屑一顾的冷酷眼神。对弟弟绮罗而言,能跟女东宫共同拥有一个秘密,还得到结婚的允诺,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却传出了这么离谱的传闻,真叫弟弟绮罗懊恼极了。如果是以前‧;知道有这种传闻的话,他一定会昏倒的,现在真的是愈来愈有男子气概了。“唷!这么热还是立着这么多的屏风呀?”
皇上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跟尚侍说话,没怎么问候女东宫。
在一着的侍女们彼此眨着眼睛,好象在说“果然是这样子的呢!”
女东宫好象也是忍无可忍了,拉长脸说:“皇上好象很中意尚侍噢?”
然后,站起身来,说:“既然您那么喜欢尚侍,一定很想跟她单独谈话喽?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你们了。所有的人,退下!”
女东宫隔着扇子,对惊慌失措的弟弟绮罗扮了个鬼脸,就匆匆离开了。
说穿了,女东宫是在吃醋。女东宫一走,侍女们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不过,主子女东宫既然换了地方去,当然只能跟着去喽,侍女们也一个个离去了。
瞬时,房间里只剩下皇上和尚侍两人。弟弟绮罗很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那匹可恶的野马!》
如果皇上趁四下无人,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该怎么办呢?
“怎么回事?女东宫好象心情不太好呢!”
“嗯……”
“你要看着这么一个任性的女东宫,也真辛苦呢!”
“啊…哪里…”
弟弟绮罗最近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所以不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