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与皇家宗室没什么牵扯的贾瑚成了水清的伴读。
一来贾瑚生的玉雪可爱,见了他的人没有不爱的,二来周泽十分疼爱这个外甥,水清也有意向周家示好,这半年多的时间不免多照顾了贾瑚几分。
照顾着照顾着,就成了习惯,心也就偏了。
甄贵妃宫里出来的余美人生的二十一昨日在御花园里跑跑跳跳在水清眼里就是举止轻浮难成大器,今日贾瑚仗着年纪小在路上钻来钻去就是可爱天然童心未泯。
水清自己含笑看了一会儿,又回身对柳之弥三人招招手,让他们看贾瑚,不远处跟着的侍卫们看此情景忙分出两人到前头等着。
柳之弥三人不管心里如何想,五皇子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忙放下各自心事拿眼去瞄贾瑚,也不知道贾瑚会不会觉得如芒在背,一跤摔在雪里。
贾瑚此时还没长开,又天天吃的好睡得足,身形十分圆润,周氏又怕他一人在宫里受了苦,才落雪珠儿就逼着他捂上了一身火狐裘,更显得贾瑚像个红彤彤的丸子一般。
郑璧向来嘴快,眯着眼瞧了会子就乐了,还对柳之弥努努嘴儿:“之弥瞧瞧,瑚儿这身扮相,又这么前钻后钻的,可不是跟咱们小时候打的陀螺儿一样?”
五皇子也听了,再一细瞧,一身红彤彤毛茸茸的衣服,领间、袖口、腰上、袍儿边却都缀着雪白的绒毛,连头上都顶了顶包耳小红帽,贾瑚还时不时连蹦带跳的凑到人前看热闹,扭扭挪挪,可不是有那么点儿像。
等贾瑚看见卖糖葫芦的老汉跑回来想叫五皇子等人一起过去瞧热闹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先成了热闹了。
费力扒拉扒拉高高的毛领子好露出嘴巴,贾瑚眨眨眼睛,脆生生问道:“青水哥哥笑什么呢?”
这化名还是蒋存溪的主意,贾瑚心里笑的打跌,嘴上却十分爱叫。
水清看着贾瑚红润的脸颊,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正笑贾瑚胖的可爱,便不答反问:“瑚儿跑的这样快,可是想让哥哥买玩意给你?”
饶是贾瑚脸皮厚的惊人,此时心里也难免讪讪的,偏偏面上还要憨憨的答话:“说不定不用买呢,咱们去墩签子。”
“瑚儿瞧见卖冰糖葫芦的商贩了?”听见墩签子,别人尚可,郑璧先坐不住了,忙插嘴问道,又觉自己态度太过热络,不自觉的小退一步,藏了半个身子到五皇子身后。
柳之弥晓得郑璧酷爱街边酸甜口味的吃食,可惜家里管得严,一年也未必能解一回馋,有意让郑璧也明白贾瑚的可爱之处,便撺掇着大家伙儿一起过去。
五皇子虽然也常出宫,却没碰过宫外的吃食,见贾瑚郑璧皆是一脸神往,当即就领着人过去了。
卖糖葫芦的老汉在京城里走街串巷做了一辈子的小生意,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瞧见几个贵公子过来就知道来了大主顾,又看贾瑚年纪最小,个子才到牵着他的少年的腰,就认定他年幼最好哄,笑眯眯看着贾瑚就要开口。
“老伯,我要墩签子。”贾瑚却没想听他夸耀,直接就拿话截住了。说完,好似计谋得逞一般笑的咧嘴,米粒一般小小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弯的如同月牙,小手还笔直的伸到了老汉身前摇了摇——似乎怕指头不灵活,贾瑚连手套都摘了,白白嫩嫩的手就那么露在寒风中。
老汉虽然疑惑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如何知道这个,倒也爽快,麻利的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签筒:“哥儿是有福气的,来试试手气,大点儿不要钱。”
水清不明所以,还是郑璧悄声为他解了惑。
原来,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为了招徕生意,也制了个签筒子,抽到最大的二十四点就可以白吃不给钱,抽到其他的,就要按价儿给。
小贩极精明,二十四点的签子满筒里统共两支,而且只要墩了签子,那就抽着什么是什么,不能说不买。
水清这边刚明白何为墩签子,贾瑚那边也已经有了结果。
“二十四!老伯,快让我好好挑一根儿,要个儿最大糖最匀的!”
贾瑚这一回的手气十分好,竟然真就抽着了二十四点,直接欢喜的蹦了起来,给老汉看了一眼后,又献宝一般攥着给五皇子等人看。
水清看贾瑚露出来的鼻尖和手指都冻的发红,心里虽然也觉得兆头很好,也怕贾瑚着凉生病,忙接过签子让郑璧去挑糖葫芦,自己则帮贾瑚把手套戴好,又给贾瑚把领子重新立了起来。
郑璧这回倒不觉得平白给贾瑚跑腿了,乐颠颠就拔了串自己早就盯上的,又看一旁的老汉表情十分肉痛,随手摸出个荷包递给了老汉。
“我家表弟顽皮,这点碎银子您老收下,我们再买一串。”
郑家原本是一地豪绅,郑璧随便抛出几两银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因觉得贾瑚与自己也算同道中人,就亲手为贾瑚也挑了一串,大咧咧送到贾瑚嘴边:“瑚儿也吃。”
这便算是郑璧先服软了,五皇子及柳之弥看着心中都是一松。
贾瑚倒是想接过来,可他如今十指裹着分不开,嘴巴又叫领子遮的严严实实,只好委屈的瞪着郑璧手中的冰糖葫芦。
郑璧心情更好,咬得糖稀咯吱响,口中还装模作样安慰贾瑚:“我先给你拿着,等你回家再吃。”
回家让周氏看见,哪里会许他吃?
贾瑚一想,不由蔫蔫的,也不乐意到处跑跳了。
正好五皇子回宫的时辰快到了,一行人也就不再游逛,由侍卫护送着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照旧是柳之弥三个一辆车,五皇子抱着贾瑚一辆车。
郑璧逗了贾瑚半天,临上马车才掀了窗帘子把冰糖葫芦塞到贾瑚手里,贾瑚此时正吃得不亦乐乎。
水清静静看了贾瑚一会儿,才轻声开了口:“今天早朝,有人参你父不孝不悌,府中估计今夜正乱,回去莫要惹长辈生气。”
贾瑚一怔,含在嘴里的半个山楂险些就囫囵吞了下去。
不过此刻贾瑚也顾不得自己差点被个山楂噎死,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一双大眼睛圆滚滚瞪着,就怕五皇子对父亲贾赦不喜。
因为贾瑚毫无异样,水清也没察觉自己险些一句话噎死了伴读,只当贾瑚是吓着了,便摸了摸贾瑚薄薄的额外以示安慰:“没事的,莫怕。”
虽然这安慰毫不对路,贾瑚却看明白水清并未因此事对贾赦、进而对大房有成见,也就放了心。
又垂头咬了两口糖葫芦,贾瑚觉得还是再为自己这房开脱一下为好,便极小声的闷闷嘟囔了两句:“父母偏心了,做儿女的也会偏心。”
水清自幼读书习武,可谓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
扪心自问,水清知道自己今天能有心带贾瑚出宫,绝对不止为了拉拢周家或者安慰贾瑚那么简单。
在水清自己心里,何尝不是物伤其类,对当今偏听偏信十分怨怼?
这些话,却是不能对任何人言说的。
抽出帕子给贾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清再没有开口。
18代善终
贾瑚进门时府中正闹得沸反盈天。
原来贾代善白日里提着气说了那许多话,入夜就有些不好。史氏一瞧,当即唬得三魂去了七魄,一叠声叫人去请太医。
贾赦贾政等人得了消息,自然也匆忙赶过去伺候。
算起来,贾赦周氏得着消息还早些,奈何贾赦跪了一下午,走路不免有些踉跄,周氏扶着他就落在了贾政夫妻后头。
史氏见了贾政王氏还好些,一见了贾赦夫妻,不由捶床大骂:“黑了心肝的下流糊涂种子!你是要气死你父亲!若是你父亲有个好歹,你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一面骂一面哭,史氏真恨不得自己也随贾代善去了。
贾赦周氏看史氏一定要将气死贾代善的帽子扣在他们头上,只得跪下不停磕头,拼命表白自己的孝心。
贾瑚一下车,一直守在门房的小厮执砚就奔了过来,把自己打听到的话儿都说给贾瑚听。
“大爷,牛嬷嬷递话儿给我娘,说请大爷回府先回屋换了衣裳,大爷今日陪五殿下出门,到底是一身冷气,就这样过去,反而不美。”
期期艾艾说了府中的情势,执砚又故意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了周氏的吩咐。
贾瑚一听就知道母亲是怕自己回府直接过去侍疾,忙乱一晚上到最后连口热汤也喝不上,熬坏了肠胃,才抬出这么个名头,好让自己先回房胡乱吃口垫一垫。
就是祖母二婶要挑这个错处,牛嬷嬷担了,她们还能越过母亲直接处置了周家的陪嫁嬷嬷不成?
只是母亲心疼他,他又何尝不心疼母亲。
“珠儿元春呢?去荣禧堂探望老太爷了没有?二爷呢?”贾瑚罕见的没有立即应下周氏的吩咐,而是问起了家中同辈人的事情。
如果二房的子女都已经过去了,就是为了大房的名声脸面考量,他跟琏儿也一定要马上过去。
横竖一夜不吃也饿不死人。
若说四个小厮里谁最合贾瑚心意,非执砚莫属。执砚话最少,而且贾瑚吩咐什么,他便做什么,一丝水份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大爷为什么不听太太的吩咐直接回去,执砚还是在贾瑚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回了话:“元大姑娘等珠大爷从家学赶回来了一起过去的,二爷下午叫唬着了,牛嬷嬷哄了半晌,一好就去伺候老太爷了。”
听到贾琏已经在荣禧堂了,贾瑚面色才和缓了一些,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为长兄,岂有不先到老太爷那里伺候道理。我记得老太太院子边儿有三间小抱厦,太太原来常在那里处置家务的,就让丫头们把我的衣服送过去,我换洗了直接去看老太爷。”
贾瑚是有皇命在身的,如此处置了,任谁也捏不住什么错处。
果然,等贾瑚收拾好衣衫,确定没有一丝犯忌讳之处后再赶去荣禧堂请安,抽抽噎噎的史氏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捏着帕子哭自己命苦,又哭贾代善“你若去了,把我也带走吧,好过受这世上的苦”。
贾赦与周氏两个原本已经在史氏的默许下由丫头们扶着站了起来,史氏这一哭,贾赦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磕头不止。
贾赦是大房的一家之主,他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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