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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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教父-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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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使很多帮会人士逃进上海租界避难,他自己则在民国二年被国民党人暗杀。
  “推翻清朝,洪门出了大力,青帮也有出力,但不大。
  孙中山自己在清光绪二十九年加入了洪门致公堂,被封为‘红棍’,后来又改组致公堂,开设‘大陆山’。当年黄兴开设的‘同仇会’,陶成章、章太炎组织的‘光复会’,都属于洪门。辛亥革命后湘省独立,便是由洪门头目焦达峰出任都督,整个湖南一时间成了洪门的天下。不过,民国建立后,政府对所有帮会组织都采取限制,打击的办法了。在政治上,青红两帮再也没有什么区别。一句话,今天的不管是什么帮、什么派、什么堂、什么会,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山头,自己的利益,并没有多少政治目的。现在我们要对付这伙青帮徒众,就是因为他们打进了我们的地盘,我们要在他们还未立稳脚根时把他们清除出去。“
  “青帮在省城有没有什么势力?”
  “看来没有,哪怕有,至少在目前来说也是不成气候。
  以历史渊源来说,南方和西南方,主要是洪门的势力。“
  “说了这么多,”姜雄看看墙上的挂钟,已深夜两点,“不知城哥为什么说这伙人极可能是青帮的徒众?”
  “我主要是从他们的作案手法来判断。这些案件,大多是什么‘套棺材’、‘剥猪猡’、‘抛顶公’、‘仙人跳’、‘放白鸽’、‘倒脱靴’、‘带线行劫’等手法,都是些青帮下三栏的勾当。”
  “这是些什么鬼名堂?”姜雄听得有点吃惊。
  金城看看桌上摊开的各式“笔录诉状”,指指其中的一叠,道:“这些人在车站丢了行李,便是被人‘套棺材’。作案人自备一个没底的行李箱,趁旅客不注意,把箱套到旅客的箱上拖走,由于从外表看,他的箱跟旅客的箱往往一样,致使旅客一时间也不敢去追问。”说着,又指指其中几张诉状,“这是‘剥猪猡’,就是三五成群在夜间行劫,躲在没什么行人的角落里,看哪个衣着光鲜的,有财劫财,场所若合适,连色一起劫。”顿了顿,又指指其中两张诉状,“这两个上海商家没有想到在广东省城也会被人抢帽子。”
  “连抢帽子也是一种名堂?”
  “那就是‘抛顶公’。上海人喜欢戴一种大沿边兔子帽,这种帽子价值不匪,值十元八块银洋。小偷便失惊无神地抢人帽子。失主去追时,就会从旁边窜出一人,把他撞个满怀,还要缠着他不放,讨公道,旁人也不知谁是谁非。抢帽人自然趁机逃之夭夭。这是上海小流氓常用的勾当,想不到现在是搬演到省城来了。”
  金城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在房里踱了两个圈。
  “那什么‘仙人跳’的又是什么鬼名堂?”姜雄看着金城。
  金城走回书桌前,指指桌面上另外十张八张诉状:“这些用女色引男人上当,再行抢掠的行径,便是‘倒脱靴’、‘仙人跳’、‘放白鸽”之类的勾当,是上海白相人惯用的所谓’软相架‘——靠女色来作案。“又指指其中一张诉状,”这个和记者板的家在中午家中没人时被劫去所有值钱的东西和现款,很可能便是被人’带线行劫‘。“
  “这又是什么招数?”
  “一般的做法是,让一个女帮员扮成婢女之类在这家里当佣工,装出非常清纯的模样,把这个有钱人家的情形、人口、钱财情况打探清楚,适时便来个‘行劫’。所以这家人被爆窃后,那个女佣工便不知所踪。也有装扮成巫婆、媒人到有钱人家中刺探情况的,不过上海人不懂广州话,这点他们大概做不成。”
  “这伙人的作案手段似乎不少。”
  “这些还算是刚开张的小儿科。要是这伙人在省城立稳脚跟,开了香堂,有了地盘,以后还会闹出‘移尸入门’、‘栽赃入室’、‘勾奸买奸’之类的所谓‘软胡子相架’,拐卖小孩的所谓‘贩夜子’,逼良为娼的所谓‘开门口’,拐卖青年女人为娼的所谓‘开条子’,设赌骗财的所谓‘赌软子’、‘倒棺材’,绑架勒索的所谓‘拔人’,硬敲竹杠的所谓‘装榫头’,店铺开张时硬来要钱的所谓‘包开销’,抢物移赃的所谓‘打过门’等等‘相架’。传统的洪帮讲明刀明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敢油锅里捞秤砣,硬得众目昭彰,干净利落,虽赴汤蹈火而不畏缩;而且不收女门徒——除了专门的四、七堂。青帮却是喜欢干诸如此类的下三栏勾当,同时还常用女门徒来干‘软相架’,若容这伙人在省城坐大,无异于养虎为患,你这个侦缉科副科长以后休想安宁,我们广龙堂说不定又会碰上一个劲敌。”
  说到这里,金城来回踱了几步,看窗外,一轮圆月已然偏西。今夜是农历三月十六,正所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公历则是五月一日,广州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
  去年的五一,广州工人在市立第一公园(今人民公园,即文革前的中央公园)及东园两处召开大会庆祝劳动节,会后举行了十万人大游行。前年的五一,广州各工团三千余工人举行庆祝游行,工人抬着“劳动神圣”的大标语,呼喊“不劳动者不得衣食妆、”八小时工作“等口号,沿途散发传单。大前年的五一,广州、香港共千余工人在东园集会,是晚举行提灯会,沿街游行者五万余人。也就在当天,孙中山为《新青年》杂志”劳动纪念号“题写了”天下为公“。
  但今年的五一,省城很冷清,时局仍然动荡。半个月前,一直想作乱的军阀沈鸿英接受了北京政府的“督理广东军务”的任命,妄图进犯广州,驱赶孙中山出省城。孙中山亲自督师还击,打了三日,把沈鸿英打回新街,旋又相持于源潭。
  打了十日,滇、粤、桂联军攻下源潭,但北江战事仍未结束。“这是一个扩张发展的好时机,”金城想到这里,心中叫一声,“岂能容这伙青帮徒众在此捣乱!”不禁一拍书桌,对姜雄道:“阿雄,铲除这伙人,对你以后升官非常有利,对我们广龙堂则是预先扫除一个障碍。这件事要从速进行!”
  “城哥讲得对!”姜雄也一拍桌子,心情一激动便站起身,然后又慢慢坐下来,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城哥,现在上海青帮势力到底如何?这伙人会不会是受命来省城开辟地盘?省城公安局里会不会有他们的人?跟他们动手,会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
  “今天的上海青帮,在社会上有相当势力,在低下阶层各种帮派组织中更是执了牛耳。但他们还未影响到上层,还未能左右真正执掌政权、军权的实力人物。以我所知,今天上海青帮中以‘大’字辈的辈份为最高,有高士奎、汪禹丞、袁克文等人,其中江苏通海镇守使张仁奎是个著名人物,收徒最广。下面是‘通’字辈,著名的人物是黄金荣,他是法租界捕房华探督察长。还有张啸林,这是一个亡命之徒。这两人和‘悟’字辈的杜月笙靠在租界霸码头,开赌场发家,现在则在经营一间‘三鑫公司’,专向各地批发鸦片毒品,据说日进斗金,大发横财。杜月笙此人很有智谋,在帮会中有‘军师爷’、‘小诸葛’之称,又为人豪爽,很懂得笼络人心,收买人才,以后很可能会称霸上海滩,但现在他还羽毛未丰。”
  金城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茶,脑海中回想起几个月前为周宏泽送《老子道德经》去上海,完成任务后独自去找曾在省城共过患难,现在上海成为青帮“悟”字辈的司马工平。司马工平跟他谈了半天有关上海青帮的情况,然后一同上聚宝茶楼饮茶——这茶楼原来的老板叫史少卿,后来被黄金荣用“装榫头”的手段夺了过来——刚巧碰到黄金荣与杜月笙在闲聊天。司马工平便从中作了介绍,金城就跟黄、杜二人闲谈了约一个小时……杜月笙给金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是一个心狠手辣而又深谋远虑的人。
  这件事金城后来没有对谁提起,包括最知心的姜雄,因为他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他当时万没想到,青帮的势力竟会侵入省城,而自己要坚决把它铲除。
  姜雄见金城似乎在慢慢品茶,便也拿起茶杯慢慢喝上一口,等金城往下说。
  “今天上海有势力的青帮头面人物主要在上海一带敛财和发展势力,他们倚靠的是英法帝国在上海的租界。没有租界作为凭依和据点,他们就敛不了财;没有钱,他们就闹不大。”金城放下茶杯,语气非常肯定,“不管现在省城中的这伙人是不是他们派来开辟地盘的,他们对省城都绝对是鞭长莫及;而且,就算他们的势力再大十倍,他们也不敢想到来找省城公安局的霉气——再强大的帮会势力都不敢跟掌握着枪杆子的政权开战。至于省城公安局中有没有青帮的人,这似乎无法断定,就算有,看来也不会是当官的。阿雄,现在公安局既然决定由你负责侦破这些案件,你就无须去跟其他当官的商量,包括纪春文,自己率领手下的探员行动便是。”
  金城深沉地看看姜雄,喝了口茶,笑了笑,“阿雄,你不是一当了个芝麻绿豆的官,便变得谨小慎微了吧?这可不是你历来的作风。”
  “小弟是担心若闹出什么漏子,既妨碍了自己的仕途,更影响了广龙堂,还会给城哥你惹来麻烦。”姜雄尴尬地笑了笑,“既然城哥说得这么肯定,小弟一定听城哥的!只是,我们应该怎样动手?在这些卷宗里,这些人就知道诉苦,并没有提供什么破案的线索。”
  “其实已经提供了。阿雄,你有没有注意,这些案件基本上都是发生在大东门以东,惠爱东路以南,尤其是广九火车站、白云路、广九大马路、广九三马路、广九四马路、广九五马路一带?如果我的推断不错,这伙人必是住在城东、城东南一带,而且很可能跟当地的堂口有联系,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顺利。你可记得这一带是谁的地盘?”
  姜雄想了想:“赵刚章猛虎堂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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