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比陈香香还大,应对进退也还算有体,但在某些事情的认知上却显得十分生嫩,譬如……
“阿泽阿泽,”女孩匆匆跑来,手上抓着两只车轮饼。“怎么办怎
么办?那阿姨说要收摊了,硬把这饼塞给我。“很别扭的模样。
惺,这很正常啦,杨泽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周遭食物摊的资源回收筒。
什么怎么办?“你不喜欢车轮饼吗?”他问,是过甜了没错。
“不是啦,”摇着头像波浪鼓似的,“虽然我没吃过……”
不会吧,连车轮饼都没吃过,这小丫头刚从国外回来吗?
“我……阿泽我可以吃吗?”很认真问,像他是她监护人。“当然可以啦,”杨泽失笑,又有些错愕,“你在担心什么?”
“真的可以吗?”捧着车轮饼的模样,像珍宝。“我又没有帮她做什么……”
“吃吧!”没留神心底微有股怜惜情绪,杨泽抓起,好玩塞进她嘴里。
“晤……阿泽,我想喝麦当劳的热可可,”咕噜,小嘴放心啃起点心后,大方指使他跑腿。
小妮子似乎把自己当作不同类的人,对他,她什么时候客气过?
“快去嘛,趁我还在,你也可以顺便买晚餐。”推着,转回去又唱
杨泽认命离了摊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克星了,同她交手从没赢过!
就拿他们第二次碰面来好了……
在跑给曾察追完,又莫名其妙被老天开完好大玩笑后,小妮子帮着他把摊子定回原位。谁知,就在杨泽劳累松懈之际,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满不客气地将他鸭舌帽一掀、墨镜一摘,拉炼型的高
领套衫往下一拉,中长马尾用力一扯一
“对嘛,这样看来帅气多了。”笑靥甜甜,显然相当漏意自己为他
量身订做的新造型。
“喂!你……咳咳……”头脸乍然凉飓,杨泽又惊又慌,迎面灌来
的强风却让他一句话噎在口中,下不去也上不来。
“晤,会冷是不是?”她意会轻咬,小手毫不迟疑地往摊上一探。
几分钟后,杨泽的脖子上便多了条素色海巾,简单标致的一个结花,扎扎实实护住他搔痒作怪的喉头,让他一时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嘿,这样就行了,装饰、保暖兼作活广告,我保证你的生意一定好的起来。”女孩说着,用力拍击他过高的肩头,像大姐大训小弟的那种打法。
“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想怎样?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杨泽脑袋里瞬时不知闪过多少义愤填膺的句子,冲口而出便是:
“啊……”谢谢“!
因为那厢,小妮子正笑嘻嘻地拿着他的婚戒招摇。
杨泽这才确认自己的相人能力究竟有多烂,人家不过是没穿制队稍稍养长了头发,高声尖叫换成古灵精怪,热络明快取代谨慎疏离……
怪哉,怎么都在最狼狈的时候教她看见?
而他……对了!杨泽连忙往怀中一探:“这个还你。”
是她那时硬塞的钱包,里面分文未动。
“那个……手帕被血迹弄脏了,”他解释,想想指着摊上货物。“要不然你挑几件喜欢的好了,算是谢谢你两次帮忙。”
“晤,好啊,谢谢。”小妮子大方受礼,开心地选了只纯白绸帕,帕角一端绣着水色铃蓝,细巧巧地,就像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杨泽愣了会儿,方才他也是直觉就想到这件小东西适合她。
“那,这就还你罗!”她想将戒指套回他手上。
“不!”杨泽活像避瘟疫似地仓皇躲开。
“这不是你的吗……”呆了呆,她语气错愕。
“是。”他无从抵赖。
“可是你不想要。”这回是带着些许指责的肯定句。
“嗯……”他低头。
“这是结婚戒指吧?”对啦,那天他身上穿了礼服,脖子上还系着可爱蝴蝶结的那种。
“晤……”杨泽开始翻白眼。
“为什么?”小脸凑近,一双晶亮满满好奇:“为什么、为什么哩?”
“呢——”猛翻白眼。
撑不下去了,他索性撇开。
“难不成你对不起人家?”倏地,小脑袋天外飞来答案。
“才、才不是呢!”杨泽激动反驳,之前听闲语还可以充耳不闻,现在赫然教人问到头上,他直觉便带自己辩护。
“那知道了,你被人抛弃了幄。”灿灿笑开,小妮子轻易就作下结论。
唉唉唉,幸或不幸,杨泽渐渐明白小妮子对他有种独特的信任。
她会拿些古里古怪随机乱想的小事问他,她会赖着要他陪着去作些一个人“不敢做”的事憎,她会拉他推他拍他摇他,却总对其他人的触碰避之唯恐不及。
好几次,他几乎问起她身家背景。
但,杨泽笑笑,总是自己找了话题支开。
他很明白这“摆地摊”只是权宜之计,将来等他新事业规划好了离开,他与她就再没有关系了。
所以,就这样罢,现在就这样好吧?!
梦是你的 许下的愿
当你熟睡的时候 在梦里
你的痛消失了
你许的愿 不管是什么都要保守秘密
不管你的愿有多哀伤
相信你的梦 然后有天
你的彩虹会带着笑容来临(注二)
啦啦啦,路小冉最近心情很好!
寒假里补习班人事异动,班主任一职走马换将,端靠裙带关系名实不符的路小冉也立即被革出“龙凤保证班”。
但因事先预缴的高昂学费不便奉还,路小冉被特许至其他任一科目的普通班上课。换句话说,她无须隶属班级,大可自由出人,只要父亲那边瞒得过去,路小冉几乎周休五日,每天开心得很。
她为自己安排的课后行事历是这样的。
星期一、四,理论上补英文,暗地到阿泽那实习“社会日语”。
星期二、五,理论上补数学,暗地往阿泽那研究“市场经济”。
星期三牺牲一点回家当乖女儿。
星期六、日,谎称平常课上内容不清,所以自动请缨去另一个班级补课。实则周六拿到朱柏恺精心整理的笔记便自行用功,周日继续挂羊头卖狗肉找阿泽去。
“‘小洁’,你不是开学了吗?怎么更常来了?”连两个星期几乎天天可以看见她,杨泽再不在意也会有些狐疑。
“对用,就因为开学,所以补习课也变少了呀,”嘿嘿,答案她老早备好,就等他问。“寒假里除了要上新课,还有复习班,一个礼拜要上五天课,好辛苦啃。”故意说,再做个鬼脸给阿泽看。
“你总还有学校功课吧?这样天天跑来,你爸妈……”
“放心啦,我成绩很好!”开玩笑,功课退步那还得了,到时侯一定瞒不过路靖平,她可不想害阿泽被枪毙呐,他对她好好。“要不然我下回拿成绩单来给你看吧……”她真把他当亲人。
“哦……”这倒不用,杨泽喃喃。
“好啦好啦,趁我还在,你去睡一下。”又来了,每次都这样。
她越来越习惯介入他的生活。
“去嘛,你不是说昨天看书看太晚今天很累吗?”也或许,他其实也不太介意身边有个小管家,所以才任她推着往躺椅上一靠。
小妮子顺势按住他时贴着很近,香香的,他闻到。
“啊……”眼前一黑。
她竟拿了张报纸盖住他脸,拍拍。“安心睡吧,没人看你。”
他想起有回无意中对她提起很讨厌被人盯着像展览品般看,没想到她记得。
杨泽微笑,真睡着。
梦里,先是恍恍交错着许多人影,然后浮动些他最近致力自修的电脑语言,最后,他在路小冉隐约历来的歌声中浮沉。
近来难得好觉。
好像睡了一生一世,他才感觉有人轻摇。
“我该走罗,刚刚赚到的钱我摆在你夹克内袋了。”他听着她交代的声音,知道她正一边卸下身上琳琳琅琅的首饰和领巾一边说话。
人体活广告嘛,这是小妮子己欲而又施人的生意经。
“那数贝壳项很好卖耶,你下次批货时多进一些……还有那组蓝白相间的发带有没有,刚才有几个二专女生跑来问一次订五十条可不可以算便宜点,她们想用来搭配啦啦队比赛的服装,我把她们的姓名电话抄在你手背上了,别忘了连络人家幄……”
当他好不容易再度睁眼,路小冉已和平日一样追着公车紧张跑了。
人潮间添了许多刚自补习街下课的学生,不一会儿,那白衣黑裙的玲戏身形就再不显眼,消失在清一色的青春白白间。
天响!怎么累成这样?竟教那鬼灵精在手背上涂鸦都浑然未觉……十指交叠前伸,杨泽舒了舒兀自酸疼的筋骨。
嗯?呼……这可有趣了……
他看着路小冉性之所至随意没写的留言,长眼眯成一线。
“说,你到底是谁?”好不容易逮到这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机会,杨泽得意洋洋,只差没到法院为他一只粗臂申请证据保留。
呃——被点名的路小冉顿时傻眼。
她压根儿便忘记自己早先没把真名告诉他,所以昨晚在写完“接到漂亮妹妹九家生意一笔,姓名某X某,电话1234567,烦请先公后私,切记!切记!”后,就顺手署上“小冉”外加吐着舌头的鬼脸一枚。
啊…………她看着大眼瞪小眼、弯着腰几乎贴到她鼻尖的杨泽。
“好恶心幄,你昨天没洗澡!”退避三舍有余,路小冉连忙住呼吸哇哇大叫。这是第一个窜进她脑袋中的想法,真的。
“有啦!!我只是很小心地没洗到这一块儿而已!”可恶,跟她解释干嘛!杨泽忍住一把想掐死她的冲动,只“堪称温柔”地将路小冉抓近,瞬间位移步旋,左掌连手带口扼住她惊怪莫名,右掌自然就扭住她不住挣扎的身躯。
他的下颚顶着她微带草香的头顶,再一会儿就发现她几乎全身都是这种舒服好闻的薄荷味,洗发精或沐浴乳吗?杨泽恍惚出神。
“呜!呜呜!鸣!”她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