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两个月后——
赫连府旁一户木屋前,门口由朝至晚皆是人烟不断。几名担着食物贩卖的小贩,也是一早便在此处热热闹闹地摆起摊子来,生意好得让人合不拢嘴哪。
木屋之内,莫浪平单足屈膝坐于靠窗长榻上,口气不快地对着一名身穿朱红绫罗的肥胖男子说道——
“你儿子这胸口闷痛毛病,除了我这药方之外,还得煮上三千碗白米饭,取每碗米饭最上头那粒饭,在午时吃下。每十日一回,一个月之后,病自当愈。”
“三千碗白米饭!”梁员外目瞪口呆地说道。
“就是三千碗白米饭!听不懂、不想做、舍不得做,你就看着你这儿子双眼一闭,回天乏术吧。”莫浪平写下药单,毛笔随手一扔,墨汁溅上梁员外一身绫罗。
梁员外睁大眼,却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站在莫浪平身后的石影,淡淡看了他一眼。
莫浪平嘴一抿,这才不情不愿地对梁员外说道:“你这身刺眼衣裳值多少银两,一会儿从诊金里扣除便是了。”
“不是只需吃药吗?上回大夫您只用了一味鱼腥草,我这鼻子就全……”梁员外心里还是记挂着那三千碗白米饭。
“我说过了,你若是不想做,你就甭做,横竖心口痛,受苦受难的人又不是你。”莫浪平瞄了一眼梁员外那个肥胖小儿子。“好了!你们可以滚了,大爷要休息了。对了,诊金黄金三锭记得搁在旁边。”
那黄金三锭可是要让石影去采买药草,济贫救人的呢!
“大夫,可是……”
“滚啦!”莫浪平不耐烦地瞪梁员外一眼,用眼神示意一旁小厮赶人。
“梁员外、公子,这边请走,咱们大夫要休息了。”两名小厮不由分说地搀扶两人,送至门外后,并大声地对门口之人宣布道:“鬼医本日看诊已毕。”
外头人算算时间,约莫也知道这小器鬼梁员外是最后一名患者了。只是,外头仍无一人散去,大伙依旧继续谈天说地,等待明早之看诊。
木屋之内,莫浪平伸了个懒腰,揽着石影,迳自从木屋后门走回赫连府。
两人也不急着回房,先找了一处铺满鲜绿草的安静园圃坐了下来。
莫浪平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往石影身上钻。他躺在石影腿间,双臂拥着她一只手臂,石影则取出随身带着的养生茶,喂了他几口。
他满足地长喟了口气,只觉人生最乐之事亦莫过于此了。
“你怎么会想出三千碗白米饭这等法子来折磨人?”石影低声问道。
“那梁员外吝啬成性,到时候三千碗白米饭吃不完,自然得广发食粮给需要之人,我这可是在帮他儿子积福德。”莫浪平理直气壮地说道。
石影勾起唇角,给了他一个赞许微笑。
莫浪平看得心花怒放,只巴不得再叫那梁员外开仓赈粮个三天三夜,搞不好他便能提前拥抱到石影啊。
天知道石影怎么有法子铁了心,每回总在他最热血沸腾的紧要关头时拒绝人,只扔下一句“我们尚未成亲”后,便飘然离去,留下他夜夜在月下咆哮痛苦。
“梁员外会依言照做吗?”石影揉了下他傻笑脸庞。
“放心吧,梁员外就一个宝贝儿子,什么交代都会照办的。”莫浪平说着说着,目光才看向远方,忽然兴奋地坐起身大叫道:“你瞧那处山尖像不像咱们曾经走过的一座灰石秃山?你记得咱们在那里发现过一种长得像石头之药草……”
石影靠在他身侧,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起当时旅程。
这两个月来,她能感觉得出他因为停在同一处,没法子四处行走而感到烦躁的心情。况且,他一旦看诊看得多了,听到的珍奇怪方亦会随之增多。依照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想亲自去探究一番呢?
“你想离开了吗?”石影脱口问道。
莫浪平低头看她,心头一悸,知道她清楚自己喜好游定天下的心情。
他感动地俯身,轻啄了下她红唇。
“你心里还记挂着朱宝宝那丫头要生产一事,不是吗?就算要走,也得等她生完再走。”他说。
“你接下来想去哪?”她柔声问道。
“我近来看诊时,听闻天山有一味血珠子,是止血降热凉方。”莫浪平双眼发一兄地说道。
“那咱们便去天山吧。”石影浅浅笑着说道。
“那咱们何时成亲?”莫浪平捧住她脸庞,打蛇随棍上地追问道。
“我不是说过待你看完一千名病患后,我自然便会开始准备婚事。”她故意卖关子、吊他胃口:心里其实早就当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为了她,他渐渐开始学会在乎“她”之外的人事物,也开始慢慢地知道关心病患感受。虽然,他尚待加强之处仍有千百回。可他如今不再漠然地看待这世间百态,不再行尸走肉地活着,她也就不想再多勉强他什么了。
毕竟,他们还有一生的路要定,她相信有她相伴,他只会愈来愈好的。
“我现下可是拚了老命地在行医哪,可你又不许我随意看!”莫浪平说起这事便有气,忍不住气鼓了双颊。
“这样吧,等宝儿孩子满月时,咱们便成亲。不过,我每年仍然要回赫连府里两个月……”
莫浪平根本没听见她后头还说了什么,只知道石影终于愿意嫁他为妻了,也不枉他这些时日之用心表现哪!
他雀跃地扑到石影身上,两个人于是落在草堆里,惹来一身草香细屑。
石影仰头望向他晶亮长眸里,一个浅笑随之噙上她的唇边。
“那咱们可以提前过新婚之夜吗?”他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你甭想,谁让你先前在尚未成亲之前,便把甜头给尝逼了。”石影笑斥一声,眼神却是毫不玩笑。
莫浪平失望地颓下肩,顿时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石影见状,勾住他的颈子,轻啄下他的唇。
莫浪平心下大喜,岂肯再放人,自然是加深了吻,竭力地挑逗着她,只希望能吻得她改变心意。
而当莫浪平的大掌正要探入石影衣襟里时,忽听得外头传来阵阵大喊——
“莫大夫,石姑娘,咱们夫人要生了啊!”罗管事连跑带爬地满府里跑着。“你们在哪儿啊?”
“宝儿要生了。”石影急忙坐起身,惊喜地低呼出声。
“天助我也啊!”莫浪平哈哈大笑,一跃起身后,立刻拥着她。
两人快步地走向通往主院的小径,虽是心思各异,可两人脸上笑容与紧握的双手却全都不假。
比翼双飞,正是这般恩爱模样啊!
编注:
*朱宝宝跟赫连长风的恋爱故事,请看橘子说643《宝宝神医》一书。
后记
又再见了,我最近应当还算是勤奋吧。(编按:有吗?)
哈~~
话说这本稿子在尚未开稿前,我便已经接收到读者及朋友的关注眼神,非常深情款款地对我说——
“好想看《妾身难为》喔!”
我……我……也好想写啊,只是会比较慢……慢一点而已嘛。
事实上,对于莫浪平与石影这种大家预期着会看到何种故事的超级大配角,下笔时要说没压力,是骗人的。可若说我压力很大,那也是骗人的。因为心里对于要写的故事已经有了初步想法,不可能因为外力而来个麻花式扭转。
最大的困难其实是——故事究竟能不能达到自我要求的标准、能不能至少一直吸引我下笔写到欲罢不能。
毕竟,女扮男装是老梗。这类故事,我自己都演过了好几回。要如何在旧瓶里酿出感动人的新酒,便是这回要挑战的任务了。
如此说来,动笔像是变得很困难似地。
其实,不然。
因为当想写的故事在脑中已经与你极度熟稔时,下笔时的能量是很丰沛的。有时,甚至会觉得因为脑中想法已经完整了,而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故事其实已经写完了哩。
所以喽……在这种状况下,即便没有截稿压力,也会尽快地想将故事完成的。况且,我又怎么可能没截稿压力。编辑深知没给截稿日,我一本小说应该会演出二十万字,而且一年可能只会写两本。然后,我就会因为断炊饿昏,而连一年写两本的力气都没有了。(呃,我怎么自己演了起来?)
顺道一提,《妾身难为》写到后头时,我曾一度有些错乱。
因为我每次写到石影时,还是会习惯用“他”来下笔。想来应当是我自己入戏太深,跟莫浪平一样把石影当成了男人。演到后来时,莫浪平对石影的女性身分很开心,我倒是先适应不良了起来。
天啊,石影居然是个女的!光是“她”讲话脸红就够让我想昏倒了……
生平第一次,我写稿写到连自己都男女主角不分了。
写稿出书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敢说自己进步很多,但至少对于剧情走向的掌握度变好了。每一幕场景及生活变化,都较能自然而然地和主角们连结,而不是刻意地以情感或情节,硬是扯动故事往前走。
毕竟,人的个性与生命际遇,经常互为因果。而年纪长了,对于人生无常一事,接受度也愈来愈高了。“无常”二字听来让人惊吓,迎面打来时,会让人痛下欲生。(多好的小说梗啊!)
可“无常”也表示了不断变化,不会永远停在一个苦处的。否则,苦难的人岂不永世都不得挣脱吗?所以,如果现在很苦,就记得那句老话——冬天过去了,春天很快便要来临了。
天……宛宛欧巴桑总忍不住会假仙地说些自以为是的人生道理,不用理我,那不过是我本人不怎么风花雪月的第一百零一条之证据罢了。
总之,希望大家喜欢这本书,希望大家都好好过日子,这才是最重要的车。
接下来,写作计划如果没有大变化的话,下本书会写写久违的现代稿。
最后,想提提二月的书展签名会。很开心那天见到了许多未曾见过面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你们的卡片、糖果,以及让我觉得自己像大明星的合照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