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之琅说:“你听着,今晚7点钟,你到我姑妈家,你去求我奶奶,我奶奶最疼我的,求她成全我们,你懂吗?”
卓永辉泪眼婆娑:“为什么?”
“我自有道理,你一定要去啊!”
看着卓永辉犹豫了一下,好像极勉强地点下头,柯之琅说:“我先走了,7点钟要准时,我等你。”
柯之琅告别了卓永辉,走下了楼房,拐过了一条小胡同,踏上了一条水泥铺成的街道,姑妈家就到了。
姑妈的家境不错,姑父是搞生意的,东奔西跑,脑袋瓜灵活,赚了不少人民币,盖了一栋会让人竖拇指的三层洋楼,房子里的装修讲究,现代化设备应有尽有。
客厅里坐满了亲戚,那些监护柯之琅成长、在人生的岔道一出错,就出手拉扯的叔伯、姑姑婶婶,他她们看着柯之琅换了拖鞋走了进来,一个个眼里饱含着“恨铁不成钢”。
柯之琅不敢正眼瞧他们,往整个人缩进沙发的奶奶走去。
奶奶的白发更多了,皱纹更深了,她瘦弱的模样,让人联想到冰天雪地里一根临风瑟缩的枯木。这么一个糟老太,为了她的小孙女,一个人从遥远的地方颤巍巍地跑来了。简直是——不要老命了。
奶奶老了,柯之琅很难再与幼年时心目中那个虽说上了年龄,但精神矍铄、雄赳赳、气昂昂的老人相比了。
心里负疚,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埋怨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老奶奶操心。
屋里的人开始趁火打铁,你一言,我一语,打开了话匣子。
为人民教师的大伯母说:“之琅,不要怪我们,我们都是为你好,等你越长大,越懂了什么是现实和生存,生活过来的人,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她会选择面包,放弃爱情。”
当律师的二伯父习惯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世间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相对来说。问情为何物?现实中就根本没有什么人伟大到为情啊爱啊坚贞不渝。这段日子,也许你心情不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淡化的。”
做大买卖的姑父说的更赤裸裸:“没有人会饿着肚皮,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去什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奶奶的话最真挚感人,她翕动着掉光牙的干瘪的嘴说:“我怎么能将我的小孙女让一个只会说爱她的男孩子带走,远离亲人,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去生活,让我如何放心。”
柯之琅闭着眼,她知道,她所有的信心和对初恋的执着,会在亲情中慢慢地崩溃、瓦解。这时,她只有寄托卓永辉了,她多么希望卓永辉会忽然出现在面前,即使一句话,一个动作,也要去挽留那越离越远的爱情,她不希望她最初的感情一下子就破产了。
可是,这个爱情的力量太薄弱了,正一点点地熔入力量庞大的亲情炼炉中了。
柯之琅频频地望着厅前的挂钟。
当7点的钟声敲响,它每一声都敲在柯之琅的心上。卓永辉没有来,在势力面前,他怯步了。柯之琅的一丝生机破灭了,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奶奶旁边的沙发上。
柯之琅在考验他,同时也明白,一个不负责任、不守信、没有胆量的男孩子,是不值得托付一生,不会给她幸福的。假定日后和他在一起,再次的磨难时,她很难保证卓永辉会照顾他,那时,她已远离亲人了。
当奶奶又一次数落柯之琅时,柯之琅吞下了又苦又涩的眼泪说:“奶奶,我听您的话,以后再也不会和他来往了。”
这段爱情故事的帷幕在眼泪中徐徐降临了,这个倔强的小女孩断言,而且将这句话常常挂在嘴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生死不渝的爱情,也许有,但在我的世界里根本就不会出现。”
第五章第一节辛苦劳作
元旦一过,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蛮干,所谓之“蛮干”,就是干起活儿没日没夜。
腾荣电子有限公司一九九四年十月申请了iso9002系列。这是国际品质标准体系的一个代号,其主要内容是生产与安装等品质管理和保证。产品的品质提升,顺应世界潮流,才能打开欧美市场,迈向国际化。申请到iso9002,说白了相当于申请了优质产品的“通行证”。
为了取到这张“通行证”,斯家铭总经理号召全厂从上到下,从课长到员工,从保安到扫地、洗厕所的阿姨,不管是生产、文件管制、环境卫生、人员的素质等,都要以全新的面貌来迎接iso9002的审核。
就像是耕田的老黄牛被人鞭子猛抽一样,全体员工发了疯一样,抢时间、抢速度、抢质量,经过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初审,复审,再复审,终于在一九九五年胜利通过。
自此后,客户的订单漫天雪花般地从海峡彼岸的总公司传真到腾荣电子公司。广大的员工加大了劳动量,除了埋怨外,要想这份工作,要想领这份薪水,就得乖乖留下来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干。
其中,也为春节的即将到来,为了在这个传统的节日里,多放几天的假期,平时就要超时超量。
这段时间里,也很难碰见沈伟和“阿威”他们这帮学生正为期末考试正焦头烂耳,临时抱佛脚啊!
第五章地二节冬夜送别
又是一个星期天,晚上难得不加班。
一天的紧张忙碌后,回到宿舍,耳边没有机器的“轰隆”声,没有了工作半途歇息十分钟员工的叫嚷声。
四周真静啊!静得可以感觉到趁虚而入的寂寞在墙壁上撞击来、撞击去。
柯之琅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拿着五彩的蜡光纸,折叠着千纸鹤。床架上已经挂了好几串用白线穿好了色彩斑斓、展翅欲飞的纸鹤。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成为一道美丽的装饰风景线。
窗户敞开着,窗台上放着一盘水仙,如青葱般的长叶轻轻地摇晃着,把屋内那个托着腮帮子,满腹心事的夕子看痴了。
小桌子上的闹钟“嘀嗒”地响着,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
“不知沈伟他们书考完了没有,好久没有看见他们了。”柯之琅说着。又一只通体血红的鹤儿“诞生”了。
夕子的眼睛没有离开那盆水仙花。她努着嘴说:“我也不清楚的啊!他们也够坏的啦!一进我们的宿舍,就打打闹闹的,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不过,没有他们的到来,还真的很静。”
这段时间,夕子的情绪稳定多了,脸上也有了血气,和柯之琅、沈伟、“阿威”一伙“乐天派”混在一起,多多少少也会受一点感染。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沈伟和“阿威”摇着铁门在叫:“柯之琅,开门——”
柯之琅跳下床,赶紧去开门,经过夕子的身边,拍了拍她肩膀:“嗨,姐儿们,有朋自对面来,有的玩了。”
黑暗中的沈伟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围着一条白色的毛线钩织的围巾。后面的“阿威”也严严实实地裹着。旁边放着一个帆布制成的行李包,上面还放在着一个贴着某明星照的塑料袋,里面故囔囔地装着书本。
“嗨,哥们儿,久违了。”柯之琅打着招呼,跑跑跳跳来开门。
她打开门,看见两人一副夜行者打扮,拇指在额前、左右肩一点,惊呼着:“阿门,仁慈的上帝啊——怎么啦?”
“阿威”笑着一拳头干过去:“今天考试考完了,我们今晚就要走,十点的车。”
“没那么紧张吧!”柯之琅皱着眉,“不玩两天?松懈、松懈!”
“没办法,我们学校的同学合伙包车回去,应该知道,这里离我们家有500多公里啊!”
沈伟看看二楼:“夕子在吗?”
“哦,应该让夕子也送送你们。”柯之琅转过头,“夕子——”
她又请又脆的女高音划破了夜的宁静,惹来三楼房东探头张望,“小声点。”
夕子应声下来了,看到沈伟和“阿威”,也惊讶他们的打扮。
“走吧!别问,他们要回家,咱们送他们去车站。他们还要转车呢!”柯之琅拍了拍夕子,锁好了铁门。
一路无话,只有脚踩地的声音。四个年轻人的心可不平静,深深地体会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没有人可以扭转这种相逢,相识,相知,相离的局势,只能盼望下一次的聚会和偶然的邂逅。所幸,学生们度完了寒假,他们还会回到学校。那么,对于那些汇入茫茫人海,渺无音讯的人,相逢也未知在哪个猴年马月了?
对于打工仔来说,一批涌入这个城市,又一批离去,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不记得所干下的事情,只能算是这座城市里的一道风景线罢了。
柯之琅睁着大眼在黑暗中摸索,幻想着能出现什么奇迹,能够让时光倒退,让每个人都珍惜所拥有的,去做一件有实在意义的事情。
夕子可没有那么乐观,她触景生情,又想起了爷爷,想起了爷爷在一个有阳光的日子离她而去,没有留下片语。
公路上,残红色的世界,两排路灯直延天末,树稍伸向苍穹,夜风“呼呼”地响着,冷得令人感到麻痹,思维冻僵。
白沙村车站到了。
夜幕下的车站,只有一两辆开进开出的末班车,四周空荡荡的,寂寥廖的,只有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拉长。
“今后何期相逢,难以预计。”夕子感叹着。
“别说丧气的话,夕子,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们又会见面了。”男孩子对悲欢离合就是看得比较淡,可不像女孩子,心是豆腐做的,动不动就流出“水”来。
柯之琅说:“还记得那个情哥哥给心上人用毛笔正楷书写的词,寄错了地方——”
“哦!”沈伟笑了,“我们不道德,把信拆了。”
柯之琅摇头晃脑地念着:“洛阳花,梁月圆,好花须买,皓月当赊。花倚廊杆看烂漫开,月曾把酒话团圆夜。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别离。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时来也?”
“这诗也说了我们此时的心境。好了,太迟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