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在二十五岁以下,而且必须是“形象秀丽者优先”。
真有点不可思议了。这相貌与操作计算机难道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最令人想不通的还是那年龄上的限制。当然,年纪轻有年纪轻的优势,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有中年人的特点呵,办事稳健,为人成熟,阅历丰富……在国外,各行各业最受欢迎的招聘人员便是中年这一茬人了,听说有不少航空公司聘用的不仅仅有四十余岁的,甚至还有五六十岁的“空嫂”,他们认为这样可以给旅客一种安全感信任感。现在不是动辄便很时尚地说“和国际接轨”吗,可这方面怎么又偏偏接不上轨了呢?实在是天晓得了……
在诸多乱纷纷的思绪中,秦凝霜在一家唤做“东海服装社”的招聘摊位前站下了。
在她的心里,她已把这儿看做是今天的最后一站。如若依然不行的话,那么惟一的出路就是大踏步地撤出这方风水宝地了。
招聘小姐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将一份宣传资料和应聘表格递了过来。
秦凝霜接过表格,开门见山地问:“你看,像我这样的,可以应聘电脑人员吗?”
招聘小姐一愣,旋即答道:“我们这儿是自愿报名,自由择业,通过考试择优录用。”
这样的回答很机敏,也很得体。
秦凝霜点点头,刚坐下来准备填写表格,冷不防那招聘小姐笑吟吟地又问:“你的计算机应用能力考核是初级还是中级?”
秦凝霜一愣:“初级……考过一次中级,没通过,过些时间,准备再去考。”
招聘小姐点了一下头,便不再言语。
秦凝霜忽然有些奇怪:“怎么啦,你为什么不说话?”
招聘小姐迟疑了一下:“有些话,可能不大中听……”
秦凝霜淡淡一笑:“说吧,没关系。”
招聘小姐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依我的看法,你的证书只有初级,加上你的年纪……很有可能只是‘陪绑’……当然,报名填表还是不妨碍的……”
秦凝霜的心里“咯噎”了一下,良久才自言自语了一句:“陪绑?”
招聘小姐肯定地点了点头。
秦凝霜沉吟了一会:“我,想见见你们经理,行吗?”
招聘小姐一笑:“当然行,可是她不在这儿。”
秦凝霜犹豫着问:“能告诉我……你们经理的姓名吗?”
招聘小姐看了看她,“姓林,双木林,名字叫做凤凰。”
秦凝霜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林——凤——凰,”忽然又问,“是位女同志?”
招聘小姐笑了:“没错,而且,年纪和你也差不多。”
秦凝霜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腼腆:“谢谢你,我想直接去找她……”
招聘小姐指了指她手中的表格:“这份表格你还是拿着,如果她同意你参加计算机考试的话你就把它填好……这表格的下面有我们服装社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她现在一定在那儿……祝你成功。”
秦凝霜感激地朝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的脚步起初显得有些游游移移,但渐渐地变得坚定起来……
3
李大胖子失踪了七天七夜,又在省城出现了。他去了一趟老家山东沂蒙山区,肩负着一项特殊的使命。
现在,他正从火车站往外走。
只须看一看他那连疲惫也掩饰不住的非凡神情,便知道他一定不虚此行,不负所望。
可惜他的那一副行头实在令人神秘莫测:前胸挂着一串串又短又粗的竹管筒,后背吊着一大堆竹篾编的笼子,双手则左右开弓地各提着一个大网兜。
网兜里是张牙舞爪的王八,竹笼里是蚂蚱,见识少一点的城里人肯定没见过,因为这蚂蚱个大体壮,连叫蝈蝈都比它不上,名唤“蹬倒山”。至于那竹管筒里又是什么东西,看不到也猜不着。玩“虫”的朋友一定以为是蟋蟀,其实全是些特大号的沂蒙山蝎子,当然全是活蹦乱跳的,让人看着浑身直竖汗毛。
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当然是希罕物儿,李大胖子回到老家发动父老乡亲们打了一场大规模的“人民战争”,方才如愿以偿。
希罕物儿是给一位李大胖子并不熟识的人物进贡的。任青需要这位有实力的人物帮一个忙,将一位女同志的户口搞进市郊落户,因为市区早已森严壁垒固若金汤,针插不进水泼不入。那朋友答应帮忙,他不出面则已,一出面必然成功。不过,帮忙的前提是他嗜好油炸蚂蚱蝎子清蒸王八,而且必须是活物入锅。
他已好久没有这样的口福了,大饭店的酒席已引不起他的胃液分泌。
李大胖子揽下了这一宗“海陆空”全方位进攻的买卖。领导听不到的,要替他听到;领导想不到的,要替他想到;领导做不到的,要替他做到。这本来就是称职秘书的天职。
当然,那位朋友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给他丈人家安一架公费电话机。
任青一口答应。
李大胖子则紧急出动,日夜兼程……
现在,李大胖子挂着吊着提着,以一副头道贩子的雄姿出现在火车南站广场的时候,他看到任青和一位中年人正站在一辆桑塔纳轿车旁在欢迎他的归来。
这中年人就是任青新近招募到麾下的“引进项目”分厂的副厂长,总工程师白晶。而李大胖子的一切奔波就为了那户口,就是给白晶分居了整整八年的妻子湘湘办理的。
任青迎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李大胖子的手:“你为分厂立下了汗马功劳,辛苦了!”
李大胖子咂了咂嘴唇,淡淡一笑。“没啥,只不过蜕掉了一层皮而已。”
白晶站在一旁,连一个字也没说,他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前些日子,他接到一个电话,刚出任分厂厂长的任青邀他共上二十二层楼的旋转餐厅,同赏海上夜景。这些年来,他一直托老同学任青的福,记不清有过多少次了,全是由任青不遗余力地介绍他去一些单位充任“星期六工程师”的角色,为他们搞搞图纸设计,打打工挣一些外快。他从心底里一直很感激任青。
一见面,任青就高举酒杯:“希望能和白兄联手合作!”
白晶有些惊讶:“如何合作?”
任青爽快地道:“合穿一条裤子,干不干?”
白晶大为吃惊:“你的意思是……”
任青呷了一口酒:“我打算把你连树带根地创到分厂来!”
白晶一愣,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任青抚杯长叹:“你虽然满腹经纶,无奈不遇明主。头上的招牌很灿烂,春风厂的副总工程师,可惜什么项目都轮不到你拍板定案,你这位多了一个‘副’字的总工程师只不过是在那儿很好看地挂着吊着晾着!”
白晶只能苦笑。
任青侃侃而谈:“我一向很佩服你老兄才华横溢,可又很惋惜地看着你迫不得已只能才干外流,常常去其他单位小打小闹地干干‘星期六工程师’,但你能把这当做长远之计吗?白兄呵,岁月不饶人哪,你我再不干一番事业,真要辜负眼前这黄金时代了!依我看,你还不如干脆‘私奔’到我这分厂来扛一面帅旗,我这儿是庙小天地宽,大有可为,怎么样?”
白晶沉吟了一会,“那,马凉那儿怎么交代?还有你这儿的总工程师夏今成……”
任青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打一份请调报告给马凉,我再去当面向他叫板点名要人,还怕他不放?至于夏令成嘛,就让他在分厂放着好了,只要你同意来,我就再任命你为分厂主管技术的副厂长……”
白晶望着手中的酒杯微微发愣,久久没有开口。
任青看了看他,又道:“我知道,你还有一块心病久治不愈,夫妻分居两地。”他一笑,“这样吧,我设法将你太太调回省城,也免了牛郎织女两地相思之苦。不过话得说在前头,户口进不了市区只能落在郊区,以后再想办法往市区调吧。”
白晶的眼睛蓦然一亮。
任青正色道:“这肯定不是交换条件。你一旦成为分厂的职工,我这个公仆理所当然地应该为职工解决后顾之忧,为知识分子落实有关政策喽,你说是不?”
白晶的眼神又变得黯然了:“说说容易做做难,你可知道我为了此事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任青徐徐一笑,轻轻松松地道出四个字来:“事在人为。”
白晶大为诧异:“你,这么有把握?”
任青缓缓摇头:“你呀真是个书生,如果我没有打通关关节节的能力,怎敢邀你前来?又怎么敢如此信口开河?”
白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早有预谋!”
任青居然并不否认:“不错,从我有了来春风厂的打算那一刻起,就在不怀好意地阴谋算计你了!”
白晶的眼眶一热、他绝没有想到自己在任青的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他郑重地举起了酒杯,向任青敬了一杯酒。
十天以后,他果然如愿以偿地被任青挖到分厂当上了副厂长兼总师室主任。紧接着,他的妻子也在市郊安营扎寨了。
这就是任青走马上任之后的第一个动作。
虽然只是第一个动作,但是已将马凉整得满嘴都是苦水了:春风厂总师室的三位高工已去其二,王采风一下子成了个光杆司令!即便是夏今成,马凉也一时无法将其调回总厂了。
任青的第一个动作完成得太漂亮了,几乎能与当年的李宁李小双这些体操王子们相媲美,可以获满分了。
6
秦凝霜终于没有直接去东海服装社找林凤凰,而是来到了姒斯的面前。
姒斯听完了她的叙述,沉吟了一会才问:“在你的心底里,是不是有一种以为自己比别人差的潜意识存在呢?”
良久,秦凝霜才摇了一下头。
姒斯笑了:“你看,尽管你摇头不想承认,可还是犹豫了好一会,这就说明这种潜意识还是深深地沉淀在你的脑海里的。”
秦凝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姒斯的神情显得有些庄重起来:“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