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矮一大块。最最重要的是,她没女孩子的风采,胸扁扁的,从来不戴胸罩,像一小块平原。总之一点儿味没有。
桑达干吗就看上她!
我现在可怎么办呢?我去找桑达问他吗?那么他一定认为我早就对他有什么了。这我不干。因为我现在对他还没到死去活来的程度,只不过有那么一丁丁点儿意思罢了。我才不去问他呢。他爱带谁带谁,带里根的女儿才棒呢。
然而,我又总是那么觉得自己悲惨至极。但唯能做到的就是当桑达喊我的时候我装没听见;当高干妞看我的时候我就顶高傲地不看她。其他比较厉害一点儿的办法我还没想好。
我现在顶想的就是铁哥们莎莎。莎莎的鬼主意特多,保证会给我出气。
莎莎去了之后我一直担心,她的脾气特大,发起火来说不定能把老先生的眼镜摔了。她绝对干得出,她曾经勇敢地把我们学校教导主任一个顶严肃的老太太的茶杯扔到楼下,创全校最无畏的纪录。她是校运动队的主力,拿过市级奖,和市长握过手,有功的,老太太也只有再买一只杯子。
三
莎莎在分别一周后的中午给我打来了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甜甜腻腻香港妞似的声音说找叶子同志。
我声嘶力竭地大叫莎莎是你!哥们你怎么变得这么娇滴滴的是不是嗓子发炎?你好不好呀哥们,给病号扎针拔出来没有队长老头对你印象还不坏吧?
莎莎说我想死你了亲爱的你怎么不来找我玩?
我说我们这管的贼严,平时不准出去,出去得两级请假,师傅班长审查后才能出门。
莎莎说这儿也不让我出卫生队大门。
我说我还以为你比我幸福呢,敢情同样糟糕。
莎莎说你想个法子来探视我吧。
我说我也顶想你,可我怎么能摆脱二级监督呢?
莎莎说明天怎么样?明天星期日我俩到公园接头。
我说哥们不行的,我们这只准出去两人早定员了轮不到我。
莎莎说奶奶的,这可怎么办?
我说是啊,奶奶的。
莎莎说亲爱的,你的牙好呀?
我说又白又齐。
莎莎说你能不能牙疼一次?牙疼到卫生队取药就能见我。
我说太棒了,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早牙疼了。可是莎莎我从来没疼过怎么个疼法?
莎莎说最高级的疼法是一句话不能说的,用手捂住下巴靠左或靠右一点儿懂吗?
我说太懂了,哥们,我去卫生队你可在门外接我呀。
莎莎说那怎么行,老头规定正课时间不准会老乡。不过没关系,让他抓住了我们就装不认识。
我说您原先那造反青年的精神呢?老头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比我们多戴一副眼镜吗还是老花镜。
莎莎说不是怕老头,而是纪律这东西不是好玩的。
我说真没想到你改变得这么速度,我不去了。
莎莎说亲爱的,说着玩的,好叶子,纪律也没咱姐们铁是不。
我说莎莎,那我下午就牙疼了?
莎莎说记住了,一句话不能说的,捂住下巴靠左或靠右,要像点儿。
我说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这儿规定女兵出去要两个人行动,我去你那必须再武装一个。
莎莎说奶奶的那多麻烦。你们连的破规定真多。
放下电话我就去串联黄头发毛娜。黄头发真够哥们,二话没说,坚决表示跟着我走。
没想到黄头发这么痛快。
四
下午,正课哨刚吹响我和毛娜就去找桑达请假。“我一句话不说地捂住下巴靠左或靠右”。毛娜说不像不像最好再严重一点儿。我说有了。跑到水房我在睫毛上布了一圈水珠。毛娜说有点意思了。
敲开桑达的门。
毛娜说:班长,叶子牙疼。
桑达走过来:疼得厉害吗?
我只看他不说话。
毛娜说:班长,你看叶子都疼哭了。
我于是轻轻地呼闪一下眼皮,水珠立即落了下来。
桑达过来拍拍我的头:这么不坚强。
毛娜说:牙疼不算病疼起来就要命。
桑达说:去吧,二十分钟。
我和毛娜迅速地下楼,像两个被敌人追赶的女八路。
我说毛娜,你配合得太棒了,真没想到我们还合作的这样好。和我们班同住一层楼的载波班的弟兄说:总机班真让人羡慕,一对一对的多感人,跟小家庭似的。黄头发毛娜的小个子师傅自豪地说:这是兄弟们的福气。
陶玲玲是我们五个中业务最差的一位。军长01政委02副军长03副政委04,这么顺她就愣记不住。可桑达却极有耐性从不着急,跟幼儿园的阿舅似的,又启示又引导,可陶玲玲这高干妞就是死活记不住。
邪了。
桑达每次检查的时候,陶玲玲就用那双猫眼睛顶认真地看他。我和黄头发毛娜好几次都在外面偷偷地观察动静。毛娜分析:陶玲玲的猫眼睛里充满了渴望。我自然不会陪着她说下去的,毛娜这黄头发不怎么好对付,我想我以后要少和她套近乎。说不定套来套去我那点心事全被她套了去。
上午,我跟着黑大个师傅上机房值班。
黑师傅把我的新耳机在他头上试了试又左右拧了拧,然后递给我。看着他那一头乱草丛生乌云密布油烘烘的头发,再看我那新耳机,毫不犹豫地我掏出手绢使劲擦了三遍。
师傅那黑亮亮的脸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没在意。
每人一把转椅。我坐在师傅旁边。我旁边是黄头发毛娜,毛娜旁边是她的小个子。我们四个值一个班。
机台上的红灯亮了。师傅迅速上塞说:您好。那个用户神神气气地说:总机吗?给我接六○团,记住,线路好一点儿!
我说师傅,别给他接,他求我们要电话牛什么牛。
师傅赶紧把我的耳机与机台的接线插头拔下来。只听师傅对那用户说:对不起,刚才是无意的,我现在就给您要。
我在一旁挺来气,师傅干吗低三下四的,长得那么壮个黑大个子用户不老实出去揍他都来得及,何必跟谁都像跟军长似的。
接完这个电话,师傅对我说那用户全听见了。
我说我就是说给他听的。
师傅笑了,说下次我再想说的时候就把接线插头拔下来,拔下来说用户王八蛋他也听不见。
我也笑了,我说师傅你可真逗,可是你也太软了。
师傅说你刚当几天兵哪,不软行吗?用户是咱们的上帝,你把他得罪了他往指导员那告你一状,那你一年就算白干了。
黑师傅对我说:别高兴得太早了,以后有你烦的时候。
我说:记住了哥们。师傅顶吃惊地看我。
我赶紧又说:记住了师傅。
他笑了。
一个班下来,觉得挺好玩。我觉得我这黑师傅顶好。
午饭过后,黄头发毛娜急冲忡的找到我,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一个情况:
我看见你那黑师傅在水房洗头呢,小姐,你早晨那一手干得真漂亮。
五
我们指导员总穿一双老式黑布鞋,你从来就没见他穿过别的什么鞋,如皮鞋,连最次的猪皮鞋他也没穿过。那黑布鞋有年头了,顶像新四军时的产物。黑得结实黑得大方黑得光闪闪黑得你慨然起敬黑得朴实无华黑得兵们大气都不敢喘黑得一点儿没道理可还是黑得得意非凡。最邪门的是,指导员从来不带刷的,你明明上午见那黑布鞋上面洋洋洒洒有几十点猪油状的晶莹白物,心想这回指导员总该换鞋了吧,可中午没见他洗晒,下午再见到时,黑布鞋上那白物就不见了。你想得头晕脑胀,你也想不出怎么没了。你还不敢问。
兵们一致认为指导员那老式黑布鞋黑得极有名堂极有一点子风采。穿那样老式黑布鞋的指导员也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可为什么兵们又说不出来。兵们能说出来又敬佩得五体投地的是指导员给兵们训话从不打草稿,就那么干讲,国内外形势香港回归中国以色列侵略阿富汗飞机导弹核武器男兵不要学抽烟女兵不要学化妆应有尽有越讲越精神。听指导员训话再胆大的兵也不敢低头或闭起眼睛迷糊。否则指导员保证把你叫到主席台前,之后您就准备好了听吧,没一个星期解决不了。他认为一个星的教育才能算作真的教育。再之后,他还会为你继续操心,派个团小组长团支部委员优秀青年先进分子之类,对你进行重点帮助。这叫先进带后进后进变先进,“包产到户”。
总之吧,全连的兵们被指导员这一手折腾得没一个敢后进的。指导员也因此在全军直属连队的指导员中名列前茅。
是一个快吃午饭的时候。
楼下的操场上已经站了一批男兵,正在自做多情的不知朝什么地方傻笑。他们等着吹哨吃饭。他们在吃饭问题上永远比女兵勇往直前。而女兵想前进也不敢,指导员新近规定我们背业务得从早饭后十五分钟一直到吃午饭的哨响,中间一律不准干不准想与业务无关的“活计”。
“活计”是指导员家乡的土特产品,和指导员一样无论南征北战到哪里也都带着他老家的那股子味。
这是冬天。天空惨白的一样,忧伤而无望地在期待着什么。我看着那天空。
我想桑达。那次水房谈话之后他忽然不理我了,也不怎么看我。天知道这是为什么。
严重的是,所有背业务的时间我都用来“活计”——想他,业务本上的号码在我眼里全是他的名字。我知道这样下去我就是陶玲玲第二,甚至连陶玲玲都不如。可我一点儿办法没有。
黑大个师傅这两天检查我业务的时候两道眉毛直往一起拧。可他从不训我。其实不训比训一顿更让人难受。想想,如果我也“活计”了他也训了,两平,这样我也会心安理得。
最让我无法忍受最不可思议的是,桑达在过问业务时才过问我,且过问我的时候就只在我面前站一站。犹如骑车前面遇到了红灯不得不停一停,不停警察不让过,不在我面前站一站就说不过去,因为他是班长我是班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