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耻的言语气得她怒不可遏,偏偏又无法开口反驳,只能愤然瞪视他,拿他无可奈何。
“这香雪阁精致华丽,只可惜外头人多嘴杂,怕会坏了我俩独处的兴致。我知晓一处清静所在,可以让我们好好聊聊,就请姑娘同我走一趟了。”夜郎灼亮的眼扫过她单薄的衣著,显出浓浓的关怀之意。“外头冷寒,你还是加件衣衫妥当些。”
他环目四顾,见著一旁屏风上披著一件外衫,伸手扯来披在她身上,动作轻缓柔和。
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令梅仙微愣,她蹙紧了秀眉,水眸浮现困惑之色。
夜郎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现在,让我们换个能好好谈心的地方。”
语毕,他搂著她走出阁外,瞬地跃上高墙,在陡峭的屋顶上疾掠而过。
梅仙骇得闭紧双眼,身子禁不住发颤,只觉有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寒风在她耳畔呼啸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梅仙顿感风声乍停,似乎又回到了平地,才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身处于一间陌生的房间内。
夜郎弹措解开她的穴道,梅仙一能行动,便立即退到离他最远的角落,一脸戒慎恐惧。
他眉头略紧,心中竟感到一阵疼痛。明知她讨厌他夜晚的这个身分,但见到她如此明显的表示,仍感到难受与不悦。
他不要她那么看他!
她的目光,不该是那么疏离嫌恶;她的神情,也不该是那么愤然不平。
她望著白日里的他时,眼中会带著真诚的仰慕之情。
难道就因为白日里的他是丽京第一才子,人品又温和俊雅,所以她比较喜欢白日里的他吗?
夜郎的目光转为沉郁,薄唇紧抿──生平第一次,他嫉妒起另一个自己。
终于,他强压下心中不满,倒了盅茶走近她。
见他走近,梅仙惊疑地斥道:“走开!你不要靠近我!”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柔声道:“方才你在外头吹了风,还是喝杯热茶让身子暖些才好。”
见她仍是不愿接过茶盅,他蓄意暧昧开口:“还是你想以之前的那种方式取暖?我倒也乐意奉陪。”
一想起那夜他拥著她的种种情景,梅仙忍不住脸红,可心念一转,便伸手接过,却又故意松手让茶盅跌落摔碎,接著,她倾身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瓷,厉声恫吓──
“你退开,不然别怪我伤了你。”
他皱眉道:“不,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你的手己受了伤,快扔了那碎片,别再弄伤你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受过伤?”她瞪大了眼。
他呼吸一窒,急忙辩解:“我……我是方才看到的。”
“可是我的伤口极小,你不可能会注意到的,你是不是……”狐疑渐转愤怒。
他心跳加快,屏气凝神地问:“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暗中监视我?”
“当然不是,我眼力较常人锐利些,才会注意到你手上早受了伤。快放下那块碎片,我不想见你再受伤。”
她冷笑道:“哼,你掳我来此不就是为了轻薄我吗?何必故作好心,看了就讨厌!”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那么,我似乎不该让你失望才是。”他唇畔邪笑依旧,笑声中却多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
梅仙一惊,立时感受到他话中之意,正想逃开时,他已倏地欺近,擒住她的手,用的力道极为巧妙,虽未弄伤她,却让她疼得无法再持住碎瓷。
当啷一声,碎瓷落地,梅仙的心也随之下沉,无比的恐惧与绝望笼罩了她,小脸骇得雪白。
怎么办?他会怎么对她?
出乎意料之外的,夜郎眼中虽有怒意,却也满蕴担心和关怀。“你的手又流血了,你坐著,我去拿伤药替你包扎。”
他转身出房,不久后即端著清水、伤药和布条进来,见她仍呆立原地,柔声道:“过来,我替你疗伤。”
梅仙暗暗叹口气,才略有不甘地走了过去。
望著他专注地替自己包扎伤口,她秀眉微微蹙起。为何他的一举一动竟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突地,她想起先前陆子煜替她包扎伤口时的种种,两人包扎的方式,居然一模一样?
可转念又想,她不禁暗笑自己多心,她怎么老将这相差得天南地北的两个男人想在一块儿?真是无稽。
见她似有些失神,夜郎问:“怎么了?”
梅仙不答反问:“你……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了,我想和你好好谈心。”他故意凑近她,笑得邪气极了。“或许,我将你带到这儿来,只是为了对你大肆轻薄,夺去你的清白。”
她芙颊泛红,知道他是故意用自己所说的话来嘲弄她。“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能谈的可多了。”白日里,他可是以陆子煜的身分和她相谈甚欢,明明是同一个人,她可不能厚此薄彼。
“你我素不相识,性格不合,无话可谈。”她正想坐开些,却被他一把拉回,拥入宛如铜墙铁壁般结实的怀抱中。
他深深凝视著她,眼中带著某种复杂的情感,沉声宣示:“梅仙,你永远都是我的。”
他的目光炽烫、执著,让她的心狂跳不止,蹙紧秀眉,她咬唇道:“不,我只想离你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见著你。”挣扎著想逃开,却是徒劳无功。
夜郎紧紧搂著她,十分享受她柔软的娇躯在他身上扭动所带来的销魂快感。一时间,怒气消去,欲望取而代之,他在她耳畔低笑道──
“别乱动,再动下去,找怕自己真会忍不住占了你的身子。”
梅仙立时僵住,脸儿涨得通红,愤然一斥:“你自己说是来谈心的,为什么又老搂著我不放?”
“有人规定谈心不能这么谈的吗?我就喜欢搂著你谈心,若是谈到兴起──”他邪邪一笑,以长指轻柔抚弄嫣红的唇瓣。“我还喜欢吻你……”
想起之前的热吻,她心跳得又慌又乱,羞窘地撇开头。“你分明是强辞夺理。”
夜郎轻捏住她的下颚,笑叹:“枉费我急急处理完要事,便到香雪阁找你,又大费周章地将你带到这儿,你居然一点都没感受到我的苦心,真是无情哪!”
她好奇地问:“处理什么要事?”
“你想知道?是关心我吗?”
她一窒,有些恼羞成怒地冷哼:“我才不想知道你的事,也不想关心你,反正你不是好人,做的也一定不是好事,”
夜郎略怔,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带著些许苦涩与无奈。“对你而言,我的确算不上是个好人……”
“你……”
他的笑声听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反倒带著一种难以形容的感伤,竟令她的心在瞬间沉了下去。
夜郎猛然起身步至窗畔,望著窗外沉思半晌,之后,朝她伸出手。“过来,我送你回香雪阁。”
“你……”她有些不敢相信。
“你要是不想回去,大可在此睡上一宿,我也是欢迎得很。”他笑得邪气,目光灼人。
梅仙脸一红,急道──
“我……我当然要回去。”
“那就过来,这次我就不点你的穴了,乖乖的,别乱嚷嚷也别乱动,不然,吃亏的会是你自己,知道吗?”声音轻柔,却满是警告意味。
她不太情愿地点点头,缓缓向他走了过去。
见她如此柔顺,夜郎薄唇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搂住她走向屋外,纵身一跃,两人身影已瞬间消失在深浓夜色之中。
第三章
天色将明,香雪阁中,梅仙坐于榻上,清冷的眼失去往昔的沉静,内心翻覆著万般情感。
自从夜郎送她回香雪阁之后,她便不停地想著他,尤其是他那令她为之愕然的苦涩笑声。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为什么有时那么可恶,有时……却又是那么温柔?
竟让她无法一心一意地讨厌他……
“小姐,您醒了吗?”突地,门外传来紫薇的声音。
梅仙这才回过神来,“嗯,你进来吧!”
紫薇端著洗脸水进房后,瞥见梅仙手上的包扎,问:“小姐,陆公子替您包的丝巾不是拆了吗?怎么又包上了?咦?这好像不是陆公子的那条丝巾哪……”
“这是我昨夜里不小心又将手弄伤,自个随便包上的。”
“哦,可看起来和陆公子包得挺像的。”
她一怔。“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陆公子打结的方式满特别的,小姐手上这结,同昨日陆公子打得是一模一样,紫薇记得小姐向来不这么打的,想来是向陆公子学的是吗?”
梅仙没回答,只是蹙眉沉思著。
她倒是没留意到这结的异同,只是这……会是巧合吗?
摇摇头,她不想再大伤脑筋,这应该只是巧合而己,没道理这两人会有关连啊,一个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翩翩公子,一个却是来路不明的邪肆之徒,一定不可能会有交集的……
丽京 陆府
“煜儿,听说你去了绮华院,还参加了什么花魁梅仙的选婿测试是吗?”一名相貌堂堂的白发老者皱紧眉头,高声质问。
陆子煜沉默片刻,低声应道:“是的,爹……”
陆明大怒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会上那种地方去?我们陆家一向清白守礼,怎能与娼妓之流有所牵扯,你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爹,请您息怒,听孩儿解释……”
陆明斥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娼妓出身低贱,就算小有名声,夺得花魁,也还是不值一顾,日后不许你再上绮华院,至于外头的闲言闲语,就让时间去平息,等日子久了,自然就不会有人再碎嘴了。”
陆子煜握紧了拳,心中虽是甚为恼怒,却仍温言开口:“不,爹,梅仙姑娘绝非您想像中那般不堪,她才貌双全,虽不幸落入风尘,但自律甚严,卖艺不卖身,至今仍是个冰清玉洁的清倌,您千万不能单以她无法选择的身分断定她的品格……”
“住口!你竟还如此称赞那娼妓?我看你是被那狐媚女子给迷昏头了──”陆明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