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兵头的脸泛青,点了点头——这事是整个中军都知的吧?
可谁料,李全居然一脸轻松,说,“原来,咱军里还是有些常人的啊……”
“啊?”
小兵抓抓头,傻笑着,“小的在边境守军时,当然也有这码子事。不过毕竟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有违常伦,总会有人说三道四。”
“可在这征远军里,无论是您还是军医抑或军师他们,都不说一字。我,我还以为整个军都好这一口呢!您说,那么多光棍的挤一起,叫那些未出嫁的闺女怎么找婆家啊?”
说到这,小兵又憨憨一笑,“呵呵,不过这么看来,是我多虑了……”
“……”顿时,赵兵头眼冒金星,嘴角抽搐,这手可是抖擞着——真想一巴掌再挥上去!敢情他刚才发愣不吭一声,就想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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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落又是在巡营后,见着了李全。
和杨左韦右按着军图查探四周地形后,樊落隔着老远便见一圈又一圈的人围在校场之外,却寂静无声,个个都迸息仰头,直视天空。
出于好奇,樊落便也抬头。
蓝天白云,秋高气爽,一行秋雁正排成人字,鸣叫着划过天际。
突然,“嗖嗖”两声,却见在那被重重围起的人群之间,竟先后疾射出二箭。
日头之下,箭端闪着冷光,箭身化为一抹白影,如同猛禽,直入天际。
“还剩一箭啊?”人群中传来赵兵头那厮吊儿郎当的声音,间或感慨,“唉,你说这大雁一家原本入秋挪个窝好好的,谁想竟惨遭灭门之祸?真是惨绝人寰!禽兽不如啊!”
话音未落,便又闻“啪啪”两声,相继掉下两只肥雁。
“九比九!赵兵头,还是李全和孙兵一人一只。”
“有没有头雁?”
“没!”
“啧,李全,孙兵!听说这头雁声音最为洪亮,这肉质也最为鲜美,谁若射下了给老子打牙祭,老子就算谁赢!”
原来是在比箭术吗?樊落原本想回营的脚在听到李全二字时,便硬是挪了位。
那些小兵们见着将军来了,立马噤了声,让出了一条宽道。于是樊落不怎么费力的便见着了那校场中央,眼缠黑布,跨着双腿挺直腰板,挽起长弓怒射天际的李全。
那人平日要么一副低头哈腰,憨憨傻乐。要么,便是战战兢兢,胆小怕事的模样。可当他执起长弓,瞬间便像换个人似的,那绵软的神色被一股少有的罡气所取代。
身子便如他手中的箭般,迸得笔直,浑身盈满的锐气仿佛自身便是待射的利箭一般。
樊落视线一晃,百步外扎了两个草人,那心口方寸之地却刺着数十根木箭。密麻的一箭叠着一箭,却依旧牢牢的定在草人之上。可见,那射弓之力,似是已经入木三分。
一旁的杨左环视当场,拉过赵兵头一问,才知,和李全比箭的居然是原弓部的百夫长——孙兵。
“虽说那小子没我长的帅,但比我有出息。”赵兵头神色复杂,一脸谓叹,“不过,我虽知这两人箭术都不差,可也没想着他们居然这么厉害!这还是人不?”
原来,这比箭,起先一人十箭的直直的射向百步外那草人左胸之处,谁落箭谁便输。可哪知,比了三轮,那二人竟箭箭直命红心,分毫不差。直至最后草人胸口之处早已落了一个窟窿,那箭更是根根叠起,也未见一枝落地。
后来,赵兵头便提议射活物,比如这天上飞的鸟雀,南迁的雁群,可却依旧难分伯仲。
于是,便成了现下遮了眼,辨声射雁的赌局。
杨左摇首笑骂,“也就你想得出这损招。”
“哪能呢?”赵兵头可不认,“闻声辨位的,这不是咱们近卫营兄弟为了保护将军所必会的吗?”
杨左也不反驳,只是笑问,“那赵兵头,下回你也露一手给我瞧瞧,成不?”
结果,换来的只是赵兵头那一脸的充傻装愣。
一旁的韦右听明原委,也是一阵赞叹,“初见时看他哭成那熊样,还以为是一孬种,没想还有这本事?”
“所以古人不是常说,这人,不可貌相吗?”杨左低语,便转身对着另一头,“将军,兴许这李全还稍有些薄用?”
可这话,却仿若未入将军的耳。
樊落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校场中傲然而立的小兵。恍然之间,似是又回到月余前,初见他持弓之时。
眼前,敌军汹涌而至似是洪水猛兽。身后,那人一脸冷然,立于高处。
手中“天狼”早已拉至满月,而那人眼中迸射出的道道寒光,似比他手中利箭,更疾,更冷的射来……
虽然转瞬即逝,可那时的樊落却惊出一身冷汗——他以为那箭,射的是他。
轻拧眉,摇首把这怪异感挥出脑海,樊落再次望向校场。那人正竖诂耳,一手握弓,另一手持箭,一身戒备的,全神贯注以至于四周的动静,都入不了他的耳。甚至连此刻,樊落正立在他身侧不远处,也不知。
而樊落却清晰的见着日头下,晶莹珠滴顺着他的脸侧滑入颈项,掠过喉结之处便随着起伏隐入青裳之下,消了踪迹……
樊落眼神一暗,猛的转身便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韦右不解却也连忙跟上,而杨左偏偏顿了一下。此时恰逢又一排秋雁鸣叫于空,而李全与孙兵也已搭弓跨步,其箭直指天际,凝神迸气之际。
于是,杨左唇角微扬,突然大喝着,“哎呀,将军?您这就回营了?”
倏得,众人只见那原本一身英姿的小兵耳根一颤,那身子居然一下子痿了似的缩成一团。手中之弓更是一松,那利箭便“嗖”的一下,毫无预兆的,直射雁群。
“……”
“呵呵,杨副将,您这才叫损吧?”赵兵头诡笑一声,幸灾乐祸。
可结果天上落下之物,却令众人张口结舌——孙兵终是不辱使命,射下了那声音最亮,个头也最大的头雁。
而李全……
重色(补全)
孙兵终是不辱使命,射下了声音最亮,个头也最大的头雁。而李全……
喝!只见那光。裸箭身之上,一溜的,居然直直穿过两只秋雁之颈脖之处!正所谓的,一箭双雕!
“……好小子!”连赵兵头都张口结舌,猛拍李全,“真人不露相,一露就把咱们给吓一跳啊?”
李全踉跄着摘下蒙眼的布巾,瞪着自个儿箭上的双雁也愣了半晌,才苦笑着,“这,运气,运气……”
赵兵头可不管,转头朝着另一边问,“咋样?服了吧?”
另一头,正是孙兵。只见这年青小伙手中紧攥黑布,一张俊脸乍红乍白,瞪大眼怒视着李全那“双雕”,胸膛起伏,默不作声。
胜负已分,十箭十一雁,胜的,是李全。
赵兵头见自己老乡这样,了然一笑,劝着,“一山还有一山高,别傻的被自个儿蒙了眼。”
结果,那叫孙兵的小子一咬牙,提着自己的长弓冲出人群,便不知跑哪儿去了。
李全原本想追去说些啥,不过迟疑片刻,还是作罢。转身四处张望,终是忍不住问着杨左:“杨副将,那个,将军呢?”
杨左依旧一脸谦和,指了指远处,“刚才还在,现下该是回帐了吧?”
李全顺着方向一望,果然,只见将军那红袍乌甲,颀长身姿衬着远方的青山绿水,格外耀目。
“那,那我去给将军打水漱洗去!”说完,小兵丢下弓一溜烟的便追了过去。
“啧啧啧,瞧那色急样!”赵兵头摇头苦叹,一脸不屑,转身喝着,“喂,把头雁给我留着啊!”
“可赵兵头,李全刚把头雁给提走了,您没注意?”
赵兵头一愣,刚才只琢磨着孙兵的事,似乎是见着那小子丢弓走时提了个东西?
“他要头雁干嘛?”
“他说,要给将军打牙祭。”
“……奶奶个熊!李全!你个见色忘义的臭小子!给老子记住!”赵兵头的那记怒吼响彻天际,余音袅绕,久久回荡……
李全身子一顿,掏掏耳,继续一脸乐颠的往将军帐跑去。至帐前,正巧撞上了出帐的韦右将。
其实李全由于初遇时差点挨了他的板子,有些怕他,便连忙恭敬立一旁弯腰行礼,“韦副将。”
而韦右虽说也知道李全算是有些本事,不然还真入不了近卫营,更入不了赵兵头的眼。只是初见时他那副窝囊相太令自个儿不爽,于是打量他的眼神便带了些苛刻。
过了半晌,才不解的问,“将军究竟看上你哪点?”
李全眨眨眼,同样不解,反问,“韦副将,您不问将军反倒问我?”
“……”
“他是将,我是兵。兵听将令天经地义,将军要小的做什么,小的遵命便是。至于将军想什么?您说,小的怎知呢?”
韦右歪脑想了片刻,觉得这话有理,可又觉得这话似乎又哪里透着怪异。只是一向直肠子又没杨左聪明的他又一时琢磨不出这个道儿来,便还是只能瞪着眼前的小兵,颇有些王八对绿豆的架势。
直至顺着那身望见他提在手中的那只肥雁时,脸色才有些稍缓,“还不快去伺候将军?要我催你不成?”
李全听了连忙哈腰,掀起军帐便向里疾呼,“将军将军,您快看小的给您带啥来了……”
可谁知,当他那前脚刚迈入帐中之时,将军那杆“乌蛟”竟横着,迎面向他摔来!
“哎哟”一声,小兵连忙蹲着马步堪堪接过,还真沉。苦着脸瞄着立在帐中的樊落,“将军,您这是要小的擦‘乌蛟’吗?可小的今晨刚擦过啊,您是嫌擦的不干净?”
可樊落不答话,淡淡瞥过一眼,便扯落了血色战袍,又动作粗鲁的扒下身上那套乌甲,“怦怦”的,件件重重的摔落在地。
于是小兵眨眨眼,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头了。
再看看将军那因为动作过大,而微微气喘,双唇微张的模样。李全脸红嘴瘪——他咋觉得,将军这样似乎像是在闹别扭呢?
可将军的心,实在是难测啊!李全捉摸了这么久,也没猜透过。
只是见着将军在褪下胸甲时,因为不慎缠上乌丝而开始死命的拉拽自个儿的头发之际,李全便再也忍不住的连忙放下手中野雁,大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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