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劳烦你了。”军医客气的对着小兵道了一声谢,便扛着身上的包袱,往那营帐走去。
徒留下李全一人,与白凤的凄凉的尸首。小兵蹲下身,对着眼前的少年,低问,“白凤,如果我说,我希望将军和相爷都好,你会不会笑话我?”
可白凤,自然不会回他。
于是李全又抓抓脑,“其实,将军待我不薄。你们,也待我很好。而且跟着一个能打胜仗的将军,也比啥都好。我也希望咱们的将军平平安安的……你说,那些朝堂上的事干咱们老百姓啥事呢?”
小兵支着下颚,一人碎语,“我只想当个老老实实的小兵,拿着自己那份军饷,该多好?什么国仇家恨的与我何干?只是……”
苦笑着,李全又说,“只是,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我的命,早一步给了相爷,但再也没法要回了。”
“唉!”重重的,仰天长叹着,李全突然起身,把白凤轻轻的放入了刚挖的坑里。
“这附近好山好水,没事还会有些个野兔野猪什么的经过。白凤,在这,你也就不寂寞了吧?”
当那第一拨土洒上了白凤那还稍嫌稚嫩的脸袋时,李全又加了一句,“你的公子,我会帮你护着,定不会让他受别人的欺负,可好?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四周空寂,偶尔抬头飞鸟掠过。埋了白凤后,李全坐在一旁,黝黑的脸上泛着苦意。其实他不傻,他知道若是哪天轮到自个儿了,别说入土为安了,能否留个全尸,都难说。
于是,他埋了白凤,也期许着将来哪一天,也有人会把自己埋了。
只是,古人也说了:这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最后,又是重重一叹,李全用颗石头充了墓碑,便回了军营,结果一入营却被传至将军的帐内。
未想太多,小兵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只因将军这次用的是军令。一入帐,却见左右两位副将居然也在,一脸凝重。
“李全?来得正好。”杨左见着他,略微松了口气,轻笑着转身拿了样东西便丢至这小兵的手中,“这回,得看你的了。”
“……啊?”小兵的手一抖,差点摔了那东西。稳住后连忙打量着将军的神态,可后者仅是如同以往般,漠然的瞥了一眼便又转身研究着兵图。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原本属于李全,后又给了孙兵的神弓“天狼”。
于是,李全现下便握也不是,摔也不是,苦着一张脸直叹,“杨副将,您这是?”
可杨左依旧笑问,“李全,给你个立大功的机会,可好?”
竖起耳,“咋说?”
“三日后与西狄前锋交战之际,我要你在二十万大军之中,一箭射下敌方大将!”杨左说得风淡去轻,毫无所谓。
“……哈?”可李全,却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了,“副将!您,您这玩笑可开过了!”
重任
“李全,三日后与西狄大军交战之际,我要你一箭射下敌方大将!”
小兵瞪大眼,又狠狠的眨了下,才颤颤的问,“杨副将,您是要我从二十万西狄大军中取那将领首级?”
“是啊。”杨左一脸轻松,仿若只是要李全去门外杀一只鸡般。
“……”猛的,李全捧着“天狼”向后一跃,大嚷,“杨副将,您,您这是在玩小的吧?!”
杨左没说什么,倒是韦右敞开嗓门,吼着,“咋乎什么?!不就让你去立功吗?看你吓得腿都软了!还算咱们大金的兵吗?”
于是,李全不敢吱声,只是苦哈哈的探身望着那端坐在案上的樊落,疑惑的问,“将军,这,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樊落倒也干脆,直接把案上那书信扔给了杨左。于是杨副将脸上挂着一抹淡笑,盯着李全一字一顿的说,“西狄传书,三日后十里外青山峡中,两军叫阵。”
顿时,李全心中一凛,方才明白——这仗,是要开打了!
所谓两军叫阵,实则是开仗之前各军派出一人比试武艺。胜者,自然鼓舞军心。而败者,必锐气大减。于是两军受命叫阵之人,多少有些赌命之味,生死由天。
李全缓缓的收起面上憨相,神情转沉,问,“咱们谁出战?韦副将?还是赵兵头?”小兵尚有自知之明,这打仗非儿戏,半分马虎不得。
于是,杨左眨眼盯着李全,而李全也眨眼,紧盯他不放。
突然,杨左身形一侧,便露出了身后那身着乌甲长发垂肩,依旧一脸冷漠的美人将军,一脸无奈道,“敌方将领指名道姓,直呼将军名讳骂爹骂娘的,你说,谁去应阵?”
李全听了,这脸便瞬时刹白,疾叫着,“将军?!绝不成啊!这太过凶险了!”小兵别的不懂,可说书的却听了不少。就像那所谓的御驾亲征一般,若是将军胜了皆大欢喜。可若是输了……便绝不是光一句输了,便能了结的事——轻则身败名裂,重则人头落地!
更何况即使将军武艺超群,可凡事总有一个万一,对不?小兵心急如焚,他不明白怎么两位副将不阻止将军?
像是看透了这小兵的意思般,杨左额首,吐出一句,“所以李全,这场仗将军只能胜!不能败!”
“……”小兵身子一顿。
“李全,你不傻,该明白我是何意。”杨左笑着呆立的小兵,指着沙盘,“青山狭位于两起山脉之间,小径幽深,仅可容数十人通过。而那西狄敌将所定对阵之地,正是这峡谷羊肠小道之上。”
指着那婉延山脉,李全觉着不光是杨左,甚至连韦右及将军都盯着他。一个个的,仿若他们都在问,“李全,你行吗?”
小兵低首望着手中的“天狼”,这是近卫营里的神兵锐器,与赵兵头的“撼山”齐名,都是护着将军用的。可所有人也都称,这是凶器。因持它之人,皆重重血光,如同浴血……
想到这,苦笑一声,“杨副将,您是要小的在那伏击吗?”李全指着那沙盘,“峡谷之旁多是险峻山崖,却不乏隐密之处。您是要我趁着将军与他叫阵之时,在那儿伏击吗?”
杨左与韦右对视一眼,不知为何两人神情俱是一松,仿若放下了什么担子。
杨左吐息,“李全,将军的命我们就交给你了,行吗?”
李全恍了恍神,他望了一眼不知何时,亦抬首用那幽潭般的眸子望着他的将军。凤目微挑,额际紧绷,似是心事重重映着眉间的红印如绽放血莲。
于是,小兵脑子发热,脖子一梗,眼里泛花,色迷心窍之际,挺着胸膛,“成!当然成!杨副将您放心,小的必会护着将军周全!”
“呵呵,那就甚好甚好!”
可杨左不知,李全这话刚出口,便恨不得自打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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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一圈觉得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杨左便拽着韦右先行离开了,留下捧着“天狼”惴惴不安的小兵,以及他的美人将军。
李全不安,小心的抬首望了望将军的玉颜,又连忙缩了回来。将军不喜他拿弓,李全便琢磨着暂时把这东西扔哪,可左转右转,这营帐就这么大。
想了半晌方又抬首,问着,“将军,还有啥事吗?没事的话,小的就退下了,成不?”
可樊落却不答话,只是盯着他的如漆黑眸之中透着寒光,盯得李全心里直发虚。突然,将军开口,清泉般的嗓音泄满了整间营帐。
他问,“你,为何不哭?”
李全眨眼,惊疑的望着樊落,过半晌才回,“将军,您好久没说这么长的话了。”
“……”
“咳咳,您是在问小的为何不哭?”见将军神色不对,李全连忙摸着脑袋,装着傻,“赵兵头未哭,小的又岂好抢了他的饭碗?而方军师……哭成那样了,若我再添乱,那凤公子还怎能安心的走吗?”
樊落听了,只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狗屁不通!于是,这眉头都拧了起来,又说了二字,“王虎!”
于是,小兵的身子便似僵住般,转头看着四方不知所措,最终只能叹息,“将军!您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回他的,自是樊落的一脸认真。
也因此,李全便一脸挫败只能认输,像小狗般搭拉着脑袋蹲下身回忆,“那时,总觉得有心口泛着疼,刀割一般。”
“疼?”
闷闷的点了点脑袋,那是李全第一次对着个对自个儿没恶意的人下手。兵刃相交,浴血沙场之际,趁乱李全便把那人魁梧的身姿想成了西狄将士。于是这手中箭弦一松,便直直的……
然后李全便觉得自个儿的心,开始泛着疼——那人快当爹了,那人有着等他回去的媳妇。可是自个儿却夺去了某人的相公,某人的爹……于是这心,便疼的似要裂开一般。
那时,若是不哭的话,李全怕自己那打颤的手再也无法稳住。真不知当初的白凤是怎么一边在军师的帐内,一边还向外泄密的……
深吸口气,李全又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很疼,那时这个心很疼,等回过神来早已哭成了一团……呵呵,还被您和韦副将打了呢!”说到这摸着屁股,仿佛与这心口一般,还在阵阵抽痛。
“不过,将军,现下我还是不哭了。”李全抬首冲着那案头,扯开嘴角,“免得又被您和韦副将打军棍。”
可案头上,早没了美人的俏影。不知何时将军已立在李全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于他。
李全呆呆的抬头,大嘴半张盯着他。第一次见着将军时,也是这般情形,一张天仙似的脸却冷若冰霜。可却偏偏的,揪住了自个儿的眼,便再也离不开。
真是色心不改!李全暗骂自己,他与将军的距离便像现在一般。他挺身而立便气势逼人,仿若睨瞰天下,而自个儿,却偻着身,如同草芥一般高抬着脑袋直至颈脖发酸的还是望着他。
就像将军以前说的,他是将而自个儿只是兵,他是侯爷而自己则是个连银子都未见过的百姓,这就是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
李全还在那发着愣,想这有的没的。可突然,他觉得脖子一紧,正待反击之即却见这下手的,居然是将军?
樊落他单手捏着李全的后领,一使劲,便把他整个人都提起。
一惊一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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