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叫他『马克』好吗?叫『克翔』我听不懂。”齐雪儿不客气地打断他,在心里犯着嘀咕,还说认识呢!连名字都叫错了。
赵震东的脸色又变了一下,他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然后又从一数到十才能开口。
“其实马克和犬子是大学同学……”
“瘸子?这跟瘸子有什么关系?”
“犬子!是犬子,我儿子,不是瘸子!”赵震东简直快要抓狂了。
“儿子就说儿子嘛!用什么犬子,这么喜欢当狗东西吗?”齐雪儿喃喃地咕哝着。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别跟这种没知识、没水准,没文化,没气质的女人一般见识。赵震东拼命在心底说服自己,这次他从一数到五十才能重新开口。“马克和我儿子是大学同学,他那时候就是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你儿子是花花公子?”齐雪儿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炫耀的,而且他儿子是花花公子开她什么事?
“不是!怎么可能?!我儿子是全世界最纯情的男人,马克翔才是万恶淫为首的花花公子!”赵震东气喘吁吁地大吼大叫,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开始为自己的沉不住气感到懊悔。
可是他实在是气不过,没想到他这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早就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商界元老级人物,今天竟然会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轻易撩拨而大动肝火,实在有够难看。冷静、冷静,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注定是输家,更何况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要和这个小丫头拍桌叫骂,而是为了今天报纸上那张照片来探口风的。他要知道,到底马克翔是将这丫头置于何种地位?
“这位老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虽然你的白头发比我多,年纪也早到了棺材进一半的地步了,但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任你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会告你毁谤?”齐雪儿不耐烦地说。怎么一时之间全天下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跑来挑拨离间,诉说马克翔的不是呢?
“我不知道他给了你什么样的假象,总之至少十年前的马克翔是诠释『花花公子』这四个字的不二人选。他人见人爱,几乎是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拜倒在他的脚下,让他得意不已,自命非凡,直到遇上我儿子的女朋友为止。”
“你该不是想说马克对你儿子的女朋友一见钟情吧!”这么老套的剧情,连电视台都不演了。
“这个嘛——”赵震东故作神秘地停顿一会。“如果你想知道就去问你男朋友吧!看他有没有勇气告诉你。”
“无聊!”齐雪儿不屑地哼了一声,她生平最讨厌这种吊人胃口的把戏。“都一把年纪了还学人玩这种把戏,你是想离间我和马克吧?本姑娘偏不上当,管你儿子和马克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总之马克现在是我的,既不花心又很忠实,我才懒得计较他以前有什么辉煌灿烂的情史,反正遇上了我,就是最终回了。”齐雪儿大言不惭地说着。
“你……”赵震东气得全身发抖,斗然升高的血压真要令人为之捏把冷汗,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脑溢血,-命呜呼?
“我怎么样?本小姐忙得很,没空陪你乱哈啦,要当长舌公,请找『佳音』广播电台。”说完就不客气地当着两位男士的面,萧洒地甩门转身离去。
“气死我了!”赵震东恨恨地瞪着无辜的门板,发出足以电死一头大象的杀意。
他今天特地来这一趟原本是来探口风的,只因早晨报纸那一张照片,他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搞错对象?毕竟他等了十年才等到这个机会,可承不住任何的差错。可是眼前这个看似简单好对付的女孩实则万分难搞,完全不按他的剧本来,反倒让他被气得半死,看来有必要修正计划加速进行了。
第六章
“赵震东去找过你了?”马克翔和苏伟同异口同声地大吼,差点没把屋顶给掀掉。
“是呀!这个老头有点变态哟!年纪一大把了还爱学人长舌,难怪你会讨厌他。”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有交谈,但是眼底交流的讯息是——赵震东终于正面宣战了。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马克翔只觉得万分无奈,他不想旧事重提,徒惹心伤,但就是有人不放过他,存心不让他好过。
“你会怎么做?”苏伟同看着好友,他不是多事的人,但不能不问清楚,因为事情也牵涉到雪儿了。
“我还没想到。”马克翔答得干脆,他没想到赵震东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浮上台面,-点挑战性也没有。
“你们在说什么啊?”在场唯一不了解状况的人发出了严重抗议。
“唉!说来话长。”马克翔沉沉地叹了口气。往事如烟,勾起的不只是伤心记忆,还有更深层的无奈。
“那你就长话短说嘛!”
“但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在接收到齐雪儿杀人的目光之后,马克翔赶忙翻口供:“其实简单的说,就是我和赵震东有过节。”
听到如此简洁扼要的回答,齐雪儿忍不住要翻白眼。他这不是说废话吗?有人会无缘无故就只为了好玩去欺负别人吗?“这我当然知道,那个怪老子告诉我是因为你和他儿子看上同-个女孩子。”
“说正确点,我是看上他儿子的女朋友。”
“所以三角恋爱喽!我猜你是赢家,输家对你怀恨在心,连他老爸也同仇敌忾,对不对?”齐雪儿为自己高明的推理能力感到佩服,而且再一次证明赵家父子果真是心胸狭小,不过是丢了女朋友嘛,竟然记恨十年。
“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马克翔摇摇头。“我是抱得美人归没错,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最后谁都没有得到纪晴。”
“那个女孩叫纪晴?她怎么了?又琵琶别抱?”这是很有可能的,虽然她承认马克翔魅力凡人无法挡,但是像那种受不了诱惑,三两下就变心、超级没个性的变节女,很难保证不会马上又见异思迁。
“怎么可能,从来只有我甩人,还没被甩过的纪录。”
“那——”
“她死了。”没有让齐雪儿做出更多高明的推理,他迅速公布谜底。
“死了?”
“对!死了,在我终于合法拥有她时,她死了。”所以到头来他还是输了,输给了死神。
齐雪儿嚅嗫地还想开口再问清楚点,虽然探人隐私并非她的专长和兴趣,但是事关马克翔,说什么也得八卦一次,只是到嘴的问题在触及他黯然的神色时又吞回去了。算了,不问也不会死,反正头号情敌已经早死早超生了,其它的她齐雪儿根本不放在眼底。
“马克,现在不是沉缅回忆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搞定赵震东,看来他真的把雪儿当成目标了。”
“我?这又关我什么事?”
“纪晴死了之后,赵震东的儿子赵佳楠也发生了一件意外,变成植物人,他把这一切的帐都算到我头上来,可是他又动不了我,他又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要借着伤害我最爱的人来打击我。”
“我是你最爱的人?”齐雪儿兴奋地抱住马克翔,她就知道马克之所以打死不肯承认爱上她是有原因的,否则凭她如此的美貌和盖高尚的气质,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雪儿你少傻气了,现在可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赵震东把你当成目标了,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卑鄙龌龊、骯脏下流的事来。”苏伟同死命地想把表妹从好友身上剥下来,只可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徒劳无功。
“管他的,有马克在,安啦!”只要有马克翔在,赵震东算什么,就算火星人来攻打地球也不当一回事,因为她信赖他,她知道他一定会保护她。
相对于齐雪儿的全然不在乎,两位男士可不敢如此乐观。尤其是罪魁祸首的马克翔,他深锁的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一件事他非常肯定,敢动他马克翔的人,他会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赵震东走在一条长长的走道上,死白的日光灯照在同色的墙壁上更显得阴森冷然,空气彷佛凝滞至冰点一样沉重,充满挥之不去的浓重药味和伴之而生的死亡气息,走道异常安静,只有他平稳的脚步声和门后偶尔逸出的咳嗽声或呻吟声。是的,这里是医院,一所特别的医院,它所有的门窗都加装上铁条,守着医院的不是穿梭来去的白衣天使和救苦救难的医生,而是荷枪实弹的警察。当然它还是和其它医院同样迎接出生和死亡,只不过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死亡,这是一间死神专属统辖的医院。
走出那长长的甬道,阳光迎头洒落,医院内虽然是冷凉一如严寒冬夜的寂寥,但院外仍是有光与清风,四季递嬗的世界。赵震东快步走向等待他的宾士轿车,他一上车坐定,他的秘书即交给他一份公文袋。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和一叠照片,照片上的主角自然是马克翔,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钜细靡遗地呈现在照片上,外出买菜、添购生活用品和午夜狂欢,他身旁的女主角每一次都不一样。
赵震东面无表情地将文件快速瞄过一眼,都是一些例行的报告,几点起床,几点出门、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几点回家之类的,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他的注意力又回到那些照片上,照片中的马克翔神采飞扬,潇洒更胜以往,有令人致命的性感笑容,不容抗拒的吸引力。
“他倒是挺风流快活的,夜夜笙歌,乐不思蜀,活像在对我示威。”赵震东嫌恶的表情,彷佛他现在看着的是蟑螂、老鼠与蛇的综合怪物。
“您是说马克翔是在作戏?”不愧是跟了赵震东三十多年的秘书,一下就听出他的话中话。
“很有可能,如果他要流连花丛中,早在他回来时就到处去采蜜了,不会等到我出现才想起要展现风流本色,他分明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赵震东不屑地哼着,鲁班门前弄大斧,他是这么好骗的吗?
“那么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