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过笛声,象群受惊大乱撞在一处,然后四散而去。
城墙只被撞击数下,未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城上士兵皆围着艾墨欢呼雀跃,秦氏兄弟随仍旧有些不明所以,但此时也露出欣喜笑容跟着士兵一起欢呼起来。
艾墨短笛收回腰间,视线分出人群看向远处南蛮军驻处,他目力极佳,便发现一只燕雀小鸟一般的黑点,低旋两圈停在孟都肩上,那孟都似乎仍旧望着城池方向,不过片刻就拔回马头,向大军处走去,艾墨心中明白,这次不过一个试探,试探东虞新将,试探南蛮兽群。
回到营帐中,秦毅已经有些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南疆与自己所熟悉的兵法阵仗完全不同,便拉着艾墨坐在帐中,秦致站在身后,两人也不说话,只盯着艾墨看。
艾墨叹了口气,知道这两位小将军必定是要问个究竟的,便就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那南蛮部落首领孟都,今年不过而立,却在短短十年间学兵法掌兵权平内乱收部落,将南蛮诸多小部落全部收于麾下,南蛮民风本就尚武,如今南蛮各处民心所向万众归心,全听凭他一人领导。孟都便有这通天手段,断然不会甘愿苦守南界小地,于是三年前重整南蛮部落勇士军队,挥剑直指东虞土地。
艾墨自十三岁离开茶庄云游江湖,再到少年成名蛊毒神医,回到南疆时,孟都的气焰还未如此嚣张,也是自三年前两人第一次交上手后,战况才开始越演越烈起来。
蛊毒本就诸多限制,并非随时可用,但南蛮军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有恃无恐,几次三番动用兽群袭击城池,一时间兽笛一响整座城池就人心惶惶,也是艾墨当机立断派人混入南蛮之地,抓来一名敌方侍卫,再以蛊虫惑之,指示其暗杀了驯兽师才算扳回一局。
孟都获悉此事雷霆震怒,召集所有士兵强攻南疆城,艾墨与老将军奋力抵抗,鏖战十日才抵挡住猛烈攻势,老将军不幸伤重,虽有艾墨神医妙术保住性命,但其本就年事已高,再不可能上场杀敌了。
不想此次兽笛声又起,驾驭的竟是更为庞大的野兽,这短短时间也不知道孟都从哪里找来这位高明的驯兽师。
“我使用的蛊毒,若是需要精准到操控人心,便要我亲自以血为引,若是那些低弱小蛊虽可以短时间致人麻痹不得动弹,但却是只认得蛊母一人,其他生人一概不分敌我,今日也是因为象群离我们较远,不然我军亦会受到蛊虫影响。”艾墨说道此处沉思片刻,两兄弟也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只静静呆立一边。
“上次激战十日,这小蛊已消耗大半,蛊母震怒,故而今日我驱使起来也只寥寥无几。”艾墨沉默良久,却只补了这么一句。
秦毅从来未接触过这些旁门左道,听得也是一头雾水,看艾墨不再讲话,便开口问道,“你说的蛊母……又是什么?身在何处?”
艾墨抬眼看向秦毅,小将军盔甲未除,脸上还留着一滩滩烟熏火烤的痕迹,煞是有趣,艾墨忍不住一笑,也不作答。
秦毅被他这一笑搞得很不好意思,秦致只装没看见,看着腰间挂剑。
秦毅自个儿坐在那处恼怒了一会,突然想是想通了什么似得,笑得眉眼弯弯道,“我们不能总是守着城楼按兵不动,何不主动出击将那个驯兽师找出来,打孟都个措手不及!”
艾墨叹了口气,“我怎么不知道要主动出击,不过我们还少了些东西。”
TBC
☆、便是来者
秦毅的主动出击的计划还是排上了日程,各种准备事宜都在进行,他仗着自己脸生,想要混入南蛮部落应该不是太难。
艾墨端来一碗黑而浓稠的汤药,站在兴致满满的秦小将军身后,也不出声,秦毅就感觉莫名其妙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回头就看到不明物体正对着自己,还持续散发着一股股异样苦涩的味道。
“妈呀,这又是什么东西!”秦毅直被吓得往后一跳,伸手捏住鼻子。
“苗疆多蛇虫鼠蚁五毒野兽,你初到此地如不喝下这碗药,恐怕要被虫子叮蛇儿咬的。”艾墨笑吟吟向前走了一步。
“不不不,我不喝,我这不是没被咬么……”秦毅摇着头后退一步。
“你不喝,若是我下次再驱使蛊虫,祸害到了你便是活该……或者,你还想被我定住硬灌下去?”艾墨琥珀色的眸子异光流转,捧着药碗再向前一步。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防这蛊虫啊!”秦毅自小习武,不怕流汗不怕流血,唯独独怕苦的东西,小时候生病吃药,整个侯府上下鸡犬不宁,便是如今长大懂事了,也对任何汤药敬而远之,如今这般无病无痛的要他喝药,岂不是比要他的命还可怕。
“大哥,你就喝……呃……喝吧。”艾墨身后已经喝尽了一碗汤药的秦致本想劝劝自家大哥,别在这军营里丢这个脸,刚开口说话,就感觉刚刚灌下去的药反着胃的往上涌,差点又吐了出来,“以后在这里呆着,免不了要时常喝的。”
这还了得,秦毅原本看到自己弟弟将吐不吐的那个势头就更不想尝试了,没想到这还大有没完没了的意思,当即嘴一捂眼一闭,连看都不愿再看一眼了。
艾墨叹了口气,凑到秦毅身前,看着小将军掩耳盗铃的摸样就起了捉弄的心思,便轻轻凑到他耳边,气若游丝但字字清晰道,“不喝,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说着一顿,看小将军忽闪着睁开眼,斜睨着自己,“我自幼与蛊母相伴,便是百毒不侵的体制,你若与我交_媾,便会染上蛊母的味道,那普通毒物自然不敢……”
艾墨一句话还未说完,那边秦毅已经像只刚出沸水的龙虾一般,一张英挺俊朗的脸涨得红艳艳,一把推开艾墨,也忘了要捂住口鼻,眼睛瞪得似驼铃一般圆而大,震惊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艾墨直笑得只见白牙不见眼,颤巍巍差点没把手中端着的药碗给撒了。一旁秦致不知所以,正还一头雾水时,便看到自家那个从来喂药比喂砒霜都难的哥哥一把抢过艾墨手中黑乎乎的汤药,仰着脖子一股脑全往嘴里倒去。
秦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把喝的一滴不剩的药碗往秦致手边一扔,逃也似的跑远了。
“艾军师,你对我哥说了什么?他,他可从来没有这般爽气过。”秦致咋舌,这军师就是不一样啊,自家大哥二十多年的老毛病,一招就给破了?
艾墨又装的一脸高深莫测,径自夺回主帐。
帐帘再次被挑开的时候,艾墨有些心烦的放下小瓦茶碗,他明明嘱咐过侍卫不要让人进来打扰自己的,但刚抬起头,看清来人,就是一惊。
那人一身水色儒衫烟灰长袍,面若温玉眉眼清润,带着一丝丝捉摸不透的灵气,他极为礼貌的双手在身前一掬,腰间菱角香囊便跟着他的动作一坠一坠,散发出一股悠扬清冷的淡淡酒粮香气,“区从特来拜会恩公。”
“是你?你怎么会来我这个边塞小城?”艾墨救人无数,倒是丝毫不谦虚这恩公之称。
“实不相瞒,自从老大跟着您庄中那位师弟跑了以后,区从就过上了朝不保夕三餐不继的生活,也是迫于无奈,才厚着脸皮到您这里来想某个差事。”那人说着轻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十足像只密林里的玉面狐狸。
“哦?”艾墨也跟着笑了起来,抬手示意那人坐下,又继续问道,“你竟是输给了那个大懒虫。”却是轻轻浅浅早就料到结果的从容语气,话中也无疏离陌生之感,倒有几份亲密好友的坦然之意。
“哈哈哈,区从本就是乘虚而入讨了个便宜欢心,连自己都知道他也不算真心喜欢,不过是为了躲开那番死缠烂打,才顺水推舟与区从将就着的。”那人说的淡然,艾墨抬头看去,却似乎从他笑眯眯的眼中看到些许无奈。
“那你想要在我这里某个什么官职?”艾墨对他的自嘲不置可否,换了话题,起手为那人倒了碗熟普,顿时陈浓药香混合着南疆特有的青野植香弥漫开来。
“便就做个运粮官可好?”那人至始至终温润和蔼,口气倒是不小,粮草乃是一军之命脉,这粮官岂是说做就能做得的。
“呵呵,权且不说我如何信得过你,这运粮也并非易事,让我如何将这等大事交给你打理?”艾墨饮了口茶,却忍不住低声轻咳了两声。
“区从自小就跟着家父游历大江南北,读了许多各地异志风土人情的典籍,后来家父年迈归田,区从便前往蜀中,机缘巧合之下,也在马氏镖局做了几年镖师,从镖货装运到伙计食宿,从行走路线到据守厄敌老前辈们也是无不赞赏有加,再者……”说道此处顿了一顿,才道,“再者,小将军新至,定是想立威邀功的,恩公若是一味退守终不是长记,其实恩公您也想反握南疆战事主动权许久了吧?”
经这一番话,艾墨又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眼前之人,艾墨虽不知道他来着南疆多久了,但对时局却是把握的精确具体,每句话都说道了艾墨心坎里去,当初到那小小镖局去做镖师反倒是屈才浪费了。
“你父亲?”艾墨不答反问,似是对他已经点起十二分的兴趣。
那人轻轻浅浅的笑了笑,“家父一心求学,本是恪尽职守的做着芝麻小官,可惜生不逢时身处乱世也是无法,便也不希望区从进那劳什子的官场谋权,不多区从以为,即使点墨腹中也是应该物尽其用才好,况且区从只为报恩而来,也不算违背家父了。”
艾墨心念电转已是做好打算了,“当年大皇子夺兵权而上位,势头正劲之时,却有一小小礼部侍郎不愿为之操办太子册封大典,辞官归野,当时我还年少,倒还依稀记得那位甘冒大不韪的侍郎大人也姓南宫?”
“承蒙恩公记挂,正是家父,其实区从确实有些想法与家父不尽相同,做大事的帝王,总是残酷无情的多。”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
“南宫先生今日起便就在我这南疆军营内做个粮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