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秋拾玉
作者:蟋蟀在堂
春闺寂寞小少爷跟糙汉逃亡大捕快的爱情故事。小少爷的口号是:“又说我没出息,出息是干嘛用的?我最大的出息就是做你的小娘子,天天被你哄著惯著!”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小白/正剧
关键字:陶献玉 秦汉秋 陶秀珠
☆、楔子
话说离江都城两个驿站距离的余怀县上住著户陶姓商贾,祖上好几代都做胭脂铅粉生意,鼎盛时期曾是江都一带脂粉业执牛耳者。可惜传到这一代,买卖不济,风光不再,唯有县城里的市廛上还开著若干商铺,几爿店面,照旧卖那铅朱膏粉、唇丹花露。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出了县城街市往东走上一里多地,再向南折百来步,便可望见一座房舍深邃幽伏。高树含翠,掩映著那精巧屋檐。若此时拉住当地父老问上一问,“这是何人家宅?”必定会得到一声:“这是卖胭脂的陶老爷子的宅子!”
不过倘若有人以为如今陶府的当家人还是陶老爷子,可就大错特错了。陶府管家陶福惟一能够记起的就是这一代的陶老爷陶东如出家前抓著他的手交待:“陶福,以後这一应事物我都交给秀珠了,你要想辅持我一般地辅持大小姐。少爷尚年幼,将来成不成器也不可知,你要帮扶大小姐教育好少爷,不能让他随心所欲,长成个酒囊纨!。”
这陶老爷口中的秀珠便是指其正房长女陶秀珠。早年这秀珠小姐是许配了人家的,哀哉她尚未过门那家姑爷便因病早逝。这陶大小姐倒是不急著出阁,一边关照缠绵病榻的娘亲,一边帮忙打理铺子里的买卖。很快母亲辞世陶东如又弃家而走,秀珠小姐不及再择姻缘便挑起养家糊口的担子,管理起家里的脂粉生意来。时间一长,这几间铺子倒是整顿的条理分明,即便年景萧疏也还算能够凑活。
至於陶老爷话中提及的小少爷陶献玉,乃是陶老爷在原配陶夫人的提议下,收的一房妾侍所出。献玉出生时,陶老爷已过壮年,可谓老来得子,终有几分欢喜。怎料转眼间情深意笃的爱妻过世,这陶东如即便对这个娇儿,也提不起多少兴致,勉强意兴阑珊地拖上些时候,待秀珠全权接管了一应物事,便简单向陶福交待了一下,投向那金陵鸡鸣寺吃斋念佛去也。
☆、第一章
恰逢深秋时节。一连几日落落停停地降了场秋雨,好不容易才见青天爽朗。然而一场秋雨一场凉,这雨未降之时城里城外还一派温热烂漫的秋光,细软花枝犹自粉豔豔地垂绽。几日雨过後,却已是枝摇叶落,花影全无。青石道上无人洒扫之地,黄叶干枯铺了一层,打著褶浸在那未干的水洼里。
这日天色将晚,灯火渐亮。位於县城内半月街街口的一溜胭脂铺内,几个夥计正忙著上排门歇业。店铺後间,一张桃木方桌两侧,陶秀珠和管账的老头陶寿面对面坐著,陶寿报账,秀珠“啪嗒啪嗒”地拨著算盘。两人就著桌上的桐油灯核对当日买卖的账目。
“上月梁公子订了十盒螺子黛,付纹银十二两。月初梁府来人取了货去。今天一早城东县太爷府上管事的派人过来说府上内眷从梁家女眷处听得‘螺子黛’用得甚好,也说要订四盒。”
“珍珠粉、桃花扇越来越卖不动了,今日珍珠粉就销了一盒,桃花扇却连续三日无人问津。”
“刘慕炎那货商又嚷著要提成本,那头城西门又开了好大一家胭脂铺,据说是北边有官家背景的商人盘下的。他们那儿的螺子黛、绿绒膏卖得都比咱家便宜。”
陶寿絮絮叨叨,不住嘴地说著,一张老脸上挂著两包醒目的眼袋。陶秀珠左手划拉算盘珠,右手翻动账本,耳里听著陶寿的念叨,不置一词。
秋风渐起,天色愈暗。酒楼店肆的长幡随风飘摇。街上行人正缩脖打颤之际,长街上自西向东忽然一阵喧嚷,“抓捕杀人逃犯,悬赏了仔细了!”
呼喝声中,一列衙役差丁大步而来,分拨开团团挤挤的百姓,瞅准一个面街显眼处,便是一张海捕公告贴上。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回避,待官差走後又呼啦一下拥上,缩肩伸脖地看那公告。
因天暗不便,对面广延楼一夥计用竹竿挑了个灯笼,悬到文告上方,这边厢已有识字的照著公告一字一顿地念将起来:“凶犯秦汉秋,原江都府衙中缉捕,於上月二十二日潜入杨柳坞花楼後院,将妹婿胡金昌打死後逃逸。现府衙县令特拨纹银一百两,向江都及周边百姓征询凶犯线索。犯人身高体魁,颌生浓须……”
念到这里,旁里一人就伸指叫道:“咦,这便是那人的画像!”
众人脖颈伸得更长,之见澄澄灯火下,一个虬髯汉子正瞪目望著自个儿,模样颇为凶悍。
陶秀珠对好了帐,让陶寿将账本锁了,踱到外间来。一眼瞥见手下的夥计正攀户观望,外面长街上行人也挤做一处,指认著什麽议论纷纷。
“外面什麽动静?”她问。
夥计一个个回转身来,其中一个嘴快的应道:“大小姐,官府张贴了海捕公告,正悬赏抓捕杀人逃犯哩。”
陶秀珠道:“那大家便都小心些,今天离开之前把门户都上了双簧锁。丢钱财事小,折了性命可是划不来。”
众人应下後,後间一个婢子走过来道:“小姐,宅里的轿子到了。”
陶秀珠点头,又吩咐了几句,便携了婢子穿堂过户,到了後院,从一个角门出到一条陋巷,果见一顶软轿停在门边。秀珠接过婢子递过来的披风,步入轿内,趁轿班尚未负起轿杠,掀帘问道:“小少爷现在待在宅子里吗?”
婢子答:“小少爷午膳後去了倚翠楼,怕是还没回来。”
秀珠放下轿帘,端正坐了,面露不悦。那婢子朝轿夫打个手势。轿子一起,逶迤向郊外陶府而去。
软轿过半月街出城门之际,县城里的夜市也开始了。往来行人虽被那捉拿案犯的公文惊了一记,到底没正经放在心上。茶寮酒肆的菜佣酒保仍旧招呼著来去的客人,继续著各自的营生。华灯闪烁,笑语飞声,饶这寒秋冷月,乌云低垂,也压抑不住这俗世的热闹。
当陶秀珠的软轿摇曳过了石拱桥,取道左手边的碎石路时,一个头戴笠帽的长腿汉子出现在路的另一头。此时若有人壮胆近前去搭讪,即可发现这汉子一身风尘仆仆,神情疲倦而又戒备。那胡渣渗青的下颌脸颊上,赫然是剃刀新刮过的痕迹。
☆、第二章
这长身汉子将笠帽压得颇低,他目光越过石拱桥朝城内方向打量半晌,仿佛听见了什麽,迅速藏身於一丛灌木後。
片刻,几名官差模样的人骑马执杖自灌木前“哒哒”而过。直到马蹄声消失後很久,汉子才缓缓现身。左右一望,只见四野无人,暗云飞渡。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他往刚才陶秀珠的轿子消失的的方向急行而去,很快便在杂枝乱叶中不见了身影。
陶家的宅院大门正巧面对著一带清流。河边立著棵老槐树,亭亭如盖。槐树的树冠所指之处,就是陶家的黑漆大门。这会儿门两边的大灯笼正挑得高高,照亮了门前的青石板路。
管家陶福已经亲自到门口探过几回,这时又忍不住出得门来,冲著左手方向翘首张望。风吹槐树,枝叶哗哗作响。
陶福静候了一阵,刚旋锺欲回,便听见脚步踏青石的声响,他高声招呼:“可是大小姐回来了?”
就听得对方答道:“正是!”
陶福闻声,先回首冲宅子里叫“小姐回来了!”忙匆匆上前,恭迎陶秀珠归家。
门内奔出婢子小莲。轿夫在大门前落了轿,压下轿杠。陶秀珠掀帘而出,她一边快步进门一边问道:“少爷可回来了?”
陶福道:“已经派人接回来了,正等您一同进晚膳。”
秀珠携了婢子穿堂过院,进到内厅。厅内四壁各点著一盏五彩玻璃灯,宅内的家仆侍婢正将一盘盘菜碟端上桌。陶秀珠一抬眼就瞧见桌旁的太师椅上大咧咧叉腿坐著的陶献玉。只见他正吮著自家手指,滴溜溜地盯著一道道菜色吸气。
话说这陶老爷子的么子不过一十六七,按常理正是积极考取功名的年纪,再不济也该帮著长姊料理家里的生意,好歹也遂了陶老爷的心愿──“莫成了一介酒囊纨!”。可偏偏陶献玉自从於那私塾庠院结业之後,便瞅著空儿往花街柳巷里钻,吃穿装扮也无一不讲究。有时候玩得乐不思蜀,陶秀珠只好著人将陶献玉从那红烛昏罗帐里抓出来。幸而陶小公子对他长姊到底有几分敬畏,倒也不拒绝反抗,每次也都能被顺利请回。
“阿姊,”陶献玉见长姊进屋,忙将手指放下,装乖扮巧地叫道。
秀珠见幼第眉清目秀的乖巧模样,脸色明里一缓,不过想起他屡教不改,不务正业,流连於勾栏妓院的行径,又禁不住微微生愠。
丫鬟侍候她净了手脸,入了座。
姊弟二人默默无言地开了饭。
陶献玉偷偷瞧秀珠脸色,暗道不妙,手上筷子就不敢下的太急。他坐正身子,一小口一小口扒拉著碗里的米饭,用勺子舀了烧汤羹,嘟起润红的小嘴吹了,慢慢咽下。
这边厢陶秀珠也拿眼觑他,灯光下看得分明。“献玉,你唇上又抹胭脂了?”她皱眉道。
陶献玉立刻用手背狠狠一擦,“没有哇。”手背上一抹红印,边上的小厮丫鬟看得清楚,纷纷肚内憋笑。
“阿姊,今天街上出事了?”小少爷赶紧转移话题,眨巴著圆圆的眼睛问。
秀珠盯著他道:“献玉,你是男孩子,怎麽就那麽喜欢调脂弄粉呢?成天把嘴涂得红通通,像什麽样子!”
献玉马上瘪了嘴,矮了身子,一副可怜相。
秀珠心内叹气,“今日官府放了海捕公告,走失了一个凶犯,正四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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