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饱后就在江府四处走动,梁云飞带着他的鹦鹉一起出来,鹦鹉一路上都在打招呼,无论是谁,就算是天空飞过的一只鸟,它都要向它叫道:“你好!”行走的过程中,江舟君明显地看见一只南归的燕子拖着它长长的剪刀似的尾巴略过屋檐的时候被白哥的问好惊吓到撞上了树杈,两眼发晕的倒挂在了枝头。在扫地的下人回应了它的问好抬起头来却发觉是一只鸟在和他说话时,以为自己瞬间通了鸟语惊讶地合不住嘴巴直挺挺地被手中的扫帚绊倒在地,头脑晕乎乎地旋转着整个世界。就连荷塘里面那‘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荷茎都被它怪异的发音惊惧地突然间折断了腰,一大朵的荷叶就这样飘落在水面上,江舟君亲眼见到的,并且还清楚地看见荷茎断掉的整个过程,这害人不浅的东西,邯郸学步,不伦不类的令人直想抽它的嘴巴。
踏出月亮门,穿过回廊,踩过假山上的太湖石,路过荷塘上的鹿角亭,转过东房院子,轧过花树上落在地上的花瓣,走上这座小石桥,迎面过来了一个人,白士杰。“你好!”白哥大老远地就张起单翅朝他打招呼,见到有姿色的人它就爱摆出这个优雅范儿来。白士杰毫无诧异有礼貌地朝它点点头:“你好!小鹦鹉!”
今天白士杰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带着随身的小药箱,反而是两手空空的过来,穿着黑色的衣服,没有穿孝服。江舟君看他貌似是有事而来的样子,问他:“士杰今天来这里有事?”
白士杰和他们一起走着,说:“是有事,不过现在没事了,就是想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瞧你现在都能行走自如了,梁公子天天过来帮助你做训练,才进步如此飞快的吧。”
“他?他不把我气的憋出内伤来算是好的了,帮助说不上,捣乱倒是挺在行!”白士杰来为他治疗时估计就已经把他们两个的事猜的七七八八了,江舟君也不隐瞒两个人的关系,只要他们两个人不在乎,那些流言八卦还能怎么的。
没几步就转回了开着各色花朵的花树园,花树下摆有桌凳,是江少甫昨天晚上在这里和他夫人儿子谈心赏月时摆的,现在还没有撤下,三个人就在这里坐下了。
梁云飞听他们两个谈话没什么劲,自己在那儿逗弄着白哥玩,还让它飞到海棠树上帮他衔一朵他看中的开的最美的海棠花。白士杰在为江舟君治疗的时候就狠狠地威胁过他,他也不担心他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是绝对打得过他那副不堪一击的身板的,只要姓白的不暗中使用毒药。
风从远处吹来,拂过一棵棵高的矮的树,树上的绿叶和花瓣交错着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才扫干净的地面上又铺上了一层五颜六色的地毯。风吹散了那重重围绕层层交叠的浓郁的花香,浮动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甜香气,似乎阳光照在树上都能看得清那撩人心扉的花香颗粒。四月的熏风最是醉人,它带来的是阳光的味道,花香的味道,生机的味道,没喝酒,也感觉醉醺醺的,心情都随着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清风一起飘荡起来,心像碧蓝的天空一样纯净。
江舟君看着这美景,深深地吸一口气,精神畅快地伸伸腰,问盯着树上的花叶不断飘下的白士杰:“好像想起来了,你来是要和我大哥商量蚕桑交易的事的吧,我大哥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前厅,需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见到这番美景,白士杰刚才有些郁闷的心情此时也一扫而光,看着桌上的茶具被片片不同颜色的花瓣交叠盖住,连那壶嘴都被一瓣小小的桃花塞住,他愉悦地露出一个微笑,说:“是为这件事而来,不过我已经见过你的兄长了,这件事说不通呢,不过你大哥给我介绍了几家不错的桑蚕养殖户,就等我去看看再下决定了。”
“竟然会不同意?你们仁世堂给出的价钱比同行价高出一倍不止吧,我大哥怎么连这么盈利的生意都不做?”江舟君不解地问,按理说大哥也是很有生意头脑的,江府绸缎铺和桑蚕业在他的经营下蒸蒸日上,不仅赚到了钱扩大了经营规模,还在全国中打出了知名度,除了官营和进贡的绸缎铺行外,数一数二的就是江氏的了,为什么他不愿意和举国闻名的仁世堂合作呢?仁世堂和朝廷的关系密切,朝中太医和大夫也常常去那里和民间大夫郎中一起探讨病情研究用药,甚至从那里直接地查访民情,报告圣上,如果和仁世堂合作可以让江府的后台更为强大啊。
江舟君百思不得其解,看白士杰没有和他家达成协议还是一脸轻松无碍的样子,他考虑了一会儿跟他说:“要不我跟我哥去沟通沟通,劝解劝解他,兴许他现在的商业方针变保守了,只愿意守住现在江氏的现状也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送别
白士杰瞧他一脸冥思苦想的表情,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你们江氏不与药店做生意也有二十多年了,算来从你父亲那时候就已经断绝了和药铺的往来,既然你的父辈已经定下了规矩,必定有他们的道理,你一个后生小辈去揣测他们的想法,你认为你能比长你几十年的人更有智慧?”
“这……”这一席话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父亲立有这样的规矩?江舟君从不关心这些生意上的事,毕竟也没他什么事,但是与药铺不来往的规定倒是第一次听说,他摇摇头,头上的花瓣掉落下来,还是不去想这么多了吧,像白士杰说的,父辈必定有他们的道理。
白哥在白士杰头上空的枝桠间飞过,“飞喽!”的一声喊叫传来,一枚花瓣旋转着落入他摊开的掌心中,这枚花瓣是紫玉兰花上的,弯曲两头翘起的背面是紫红色的,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正面却是全白色,牛奶般的白,摸上去,平滑的,触不到那些丝络。
白士杰把它放到鼻子下闻闻,一股幽香的气味直透心脾,他又转动着两边看了看,倒卵形的,然后放入嘴中品尝起来,没什么味道,连涩味都没有,就感觉很生,咽下去后,那股幽香还是存在口腔中不散。
昨天他已经写好拜帖给江少甫,今天一大早他就来到江府,准备和他商量双方做买卖的事,他胸有成竹,这桩买卖一定能成功,因此他见到坐在正厅等候的江少甫是谦谦有礼,满面春风,只等他一句答应的话。
江少甫开门见山,直接入题,说出他的答案:“多谢白大夫的赏识,这买卖鄙人不能接受,还是请贵堂另择他处!”
闻言,白士杰有准备,让他提出条件,只要在他们承受范围内的,他们都可以接受,他向他说道:“江老爷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仁世堂是真心想和你们合作,要知道你们江府桑蚕的品质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这提供药材也是救死扶伤的功德,您请再好好考虑考虑!”
江少甫温厚地笑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的天空,背着手问他:“你也知道外面有关舟君的传言吧?”
“略有耳闻,流言,以讹传讹罢了。”
“以讹传讹,流言和病毒一样可怕。假如江府和药铺合作,一旦发生什么问题的话,责任会推到谁的头上来?当然是最令人忌讳的人,那这账肯定是记到江府头上了,江府受此冲击的话,你以为还会有翻身之地吗?老实说,这些年来想要和江府合作的药铺不在少数,给出的条件也够优厚,只是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和长远后代子孙的利益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这救人性命的事我们不是不愿做,而是不敢做,做了也等于是赔上了江府的身家性命,还可能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有远见,立下了这个规矩,我这做后辈的焉敢不从?”江少甫望着外面的天空平静地说完,转过身来又憨笑着坐下。
他并不曾想到这些不合常理的流言蜚语竟会有如此大的破坏力,他一直以来都对这些诋毁人的话不屑一顾,可是听江少甫这样说之后,他开始明白他为何拒绝那么多的商机,原来如此,看来,他得尊重他的意愿不强迫他才是,他说道:“白某明白了,是白某考虑不佳,得罪了,多谢江老爷相告!”
“哎,哎,不必客气!”江少甫朝他摆摆手,“这事你说我们自私也好,心胸狭窄也好,当年舟君出世的时候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我还是不愿意想起,当时江氏的生意几乎做不下去,好几家店铺还被不知名的一伙人砸毁了,大家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就连奶娘也找不到,日子难过极了。虽然我是信奉鬼神,但舟君娘亲和他的秉性我是知道的,因此要说他们两个是不祥的人,我不信,说他们两个此生会遇到不祥的事,我倒是信!”江少甫呷了一口茶,看他若有所思,敬佩地说道:“您白大夫是除了梁云飞能和江舟君玩在一起的第二个人,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弟弟的命呢!”
他推辞了一番,江少甫又详细地提名几家有实力的养蚕户给他,聊完后,他想过来看看江舟君身体恢复得怎样,以后没事估计很难碰到了吧,便拜别江少甫走进园中来。
白哥倏地在不言语的两人中间环绕了一圈,停在茶具上,嘴里衔着一朵金黄色的海棠花,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跳到白士杰面前,把花放在他的手上,叫道:“你好!”白士杰喜爱地摸摸它的头,轻轻地说道:“谢谢!”白哥往地上磨了磨喙,拿爪子挠挠脸,又飞到梁云飞肩膀上。梁云飞喊得口干舌燥命它摘下来的花它竟然擅自送人了,还送不对对象,梁云飞转过身去走到一棵高大的梨树背后,狠心地拔下一根羽毛,把它丢掉,回去坐着。
江舟君只听到白哥像鸭子声音的一声嘶叫,看过去一根洁白的羽毛在树干后飘着,梁云飞走过来,没见他的宠物,就问他:“你是不是在树后生吃了那只多嘴的八哥?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怪癖!”
梁云飞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贼兮兮地说道:“我怪癖可多着呢,以后把你吃了你就知道我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