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飞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贼兮兮地说道:“我怪癖可多着呢,以后把你吃了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江舟君瞥了一眼专心赏花的白士杰,挣扎出来,手用力地拧了一把他的大腿,恶狠狠地看着他道:“危险的家伙,离我远点!”
几个人稍坐了一会儿,白士杰起身告辞,他招呼江舟君说:“舟君,过来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江舟君走到他身边,白士杰拿手挡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祝你好运!”说完,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对他们两个挥手:“那我先告辞了,”而后神秘地笑着:“舟君,不要忘记哦!”
梁云飞看他走远,上前一把拽住江舟君,口气生硬地问他:“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不要忘记什么?”江舟君揉揉太阳穴,竟然搞这种恶作剧,牙疼地说道:“没什么。”
“胡说!我刚才明明看到他有对你讲话,你还想抵赖?”梁云飞不依不饶地抓着把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窃窃私语。“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你还想无中生有不成?”江舟君难以解释得清,一点小事问个没完没了的。
“我不想无中生有,我只是想问个明白,没事你干嘛掖掖藏藏的,怕什么啊?”梁云飞气结,问个事问半天都讲不出来。
江舟君说不通他,只得装腿软倒下,“哎,腿,疼死了!”今天站的也忒久了点,要疼的时候偏不疼。梁云飞知道他在装,怎么那么巧这时候就疼起来了,他不说,他自有办法让他说,等着瞧好了。
码头人来人往,船客步履匆匆,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小仆忙着和船夫把行李抬上船去,江文帆看他爹爹和娘在栈头说着话,自己满身不爽地向旁边两人发着牢骚:“你看,那行李得多重啊,整整两箱书,我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没这么多!”
江舟君拍他的脑袋,装着同情的样子说:“真是可怜我家的文帆小侄,过阵子还得扛住他老爹监督学习的压力,两相比较,你觉得哪边重呢?”
“可怜,可怜,你爹这是赶鸭子上架呢,有翅膀,不能飞还不能跳么?一跳起来,心也跟着荡漾起来,怎么会觉得重呢?”梁云飞拿指头弹一下他的耳朵,江文帆疼得转身过来想反打梁云飞,梁云飞身段矫捷地闪到江舟君的后面,啧啧地嘻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说这话也不知道害羞,看看,耳根红起来了。”
“喂!你们两个大男人真是的,一点爱心都没有,就知道欺负人!”江文帆觉得自尊心受挫,面子上挂不住,想逞强地给他们一拳,站定在他们面前,身高矮了一截,被他们斜眼看着,气势也低了一半,手已经出到舅舅胸前,收不回来了,他只得使力一歪,把力收回来,拳缩在他的衣襟上,转怒为笑地装作整理他的衣服说:“舅舅,我爹陪我在东京这段时间,我娘就拜托你照顾了。但是,”他的眉毛拧起来,“你们两个明知道我今天要走,怎么都不给我准备份礼物的,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那好,我先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份礼物够重了吧,金玉珠宝都在里面了,包你一辈子都受用!”梁云飞哈哈地笑着。
“礼物啊,你舅舅忍着伤痛来给你送别这是不是一个特大的心意,这份心意可不是钱财能衡量的了的,你说够重了吧,能压得弯你的肩膀。”江舟君捏着他肩膀上细小的骨头,坏坏地说着。
“你们,真的是……等我读完书回来长高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再见!”江文帆被他们激的蹬脚而去,疾步走到跳板上,又被他母亲叫回来说些离别的话,看母亲有些红红的眼睛,他刚才的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心里面不禁有些恻然,乖乖地听她的嘱咐。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庵
梁云飞倚着江舟君,碰碰他的肩膀问:“这家伙脑子转的不快,他能找到我们藏在书中的龙骨簪子和压在箱底那一大包炒栗子、果脯饼干吗?”
“放心好了,他鼻子那么灵,怎么可能发觉不了,就算他没看到,小仆晚上从下面取出灯芯时还会翻到的。”正说着,江少甫和她夫人交代完一些事情往他们这边来,对江舟君说道:“我去一个多月就回来,你养好身体多去桑园活动活动,也替你大嫂管理一些事情。”他又望向梁云飞说道:“云飞,这阵子真是有劳你帮忙照顾我弟弟了,我和你爹关系不错,回来后我得找个时间和你们一起吃顿饭。船要开了,那我走了!”
梁云飞颔首道:“江大哥您言重了,这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您保重!”
“大哥,保重!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两人朝他挥手,目送他上船,船夫收起锚铁,搬回跳板,六个长浆在水中划动着,水波激荡起来,船慢慢摇开去了,江文帆站在船头舱板上朝他娘挥手告别,又踮起脚尖冲刚刚撒气的两个人招手作别。船远去了,人影变小了,渐渐模糊成一个个黑点。
江舟君和梁云飞瞧着栈头那穿着一袭素白遍地梅衣袍的女人,她就一直站着,任由来来往往的人不时蹭到她干净的衣服。梁云飞摩挲着下巴说道:“有没有发觉她现在蛮信佛的,以前有些刻薄的脸现在都变得平和起来,怎么觉得善良了许多呢?”
江舟君往前走一步,避开他的身体说:“她一直以来都信佛,本性善良,只是表现善良的对象不同罢了。”
平月如直看得那船消失在天际,才恋恋不舍地走回来,她手指腹上被芒草叶割出了几个血口子,但愿芒草叶保佑他们一路平安,她的手缩在袖子里,步伐从容,眉间还是有隐隐的傲气,她对站在路边的他们说道:“走吧!”
她对江舟君说话总是淡淡的语气,没什么情绪在里面,江舟君有过一段时间在想,与其听她如此压抑地说话,还不如被她大骂一顿来得舒服,那平乏的语调简直令他觉得可厌。
装着样子回一趟江府,两人又溜了出来,坐上等候在一旁的阿伏安排好的马车赶去桃花庵,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就是为了等现在的一顿大餐,好久没有这么地放肆过了。
桃花庵还是没变,和记忆中的一样,碧草如茵,湖水清清,莺啼鸟语,桃花依旧笑面,古庙深居林中,鹿角亭飞檐长翘。两人跳下车来,阿伏从车后拖出一大袋的东西出来,扛到桃花树下一处空旷的地方,地下长满着小草,但只要将一处压着黑色的鹅卵石块移开,顺手揪起被压住的那块草地,一个凹下去的浅方坑就出现在眼前,那是将泥块搭建起来,专用来烧旺泥块的,然后将要烤的东西放进去,推倒烧红的泥块盖住它们,算着时间等着焖熟,之后移开土块擦去上面的泥灰就可以开吃了。
阿伏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有拔了毛的土家鸡,地瓜,芋头,腌渍过的秋刀鱼,还有一些青菜,酒是必不可少的。当下三人动起手来,架起一座圆锥形的泥屋,拿柴草点燃干树枝,里面便生起火来,红的紫的火舌还不断地透过泥块间的缝隙钻出来,一小股的黑烟往上冒腾。
江舟君跑回车上拿从荷池里摘选的大朵的荷叶,先将土家鸡放在荷叶上,鸡肚子里面早就放入了调料,只等热度达到的时候那些料汁渗透到肉里面去,不必费心再刷一遍。江舟君拿梢条把荷叶和鸡整齐地包好,不留一点隙,为了方便他直接串着秋刀鱼在泥屋桥下的门洞里借那微火烤着,这鱼很快熟的。
梁云飞倒是把一大张荷叶铺在地上,拿从附近捡来的枯枝搭好散火的空架,也生起旺火来,拿用铁条串好的鱼啊,青菜啊,地瓜啊斜插稳固在地上,伸向火中心烤着。
不费多时,江舟君那边早已将烧的火红的泥屋推倒,把荷包鸡埋在了下面焖着,还把好几条秋刀鱼一齐包在荷叶里也放在土块下焖着,来和梁云飞这边烤地瓜和芋头,阿伏在厨房辛劳了一早上,早就饿得不行了,在一边猛啃着地瓜,嘴边早就黑了一圈,像长了一圈胡子一样,脸上东一点西一撇的蹭着黑灰,像只花猫一样,对面两人见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差不多把能烤的东西都烤完了,将要把最后的压轴美味荷包鸡挖出来吃的时候,一个人声从后面响起,“真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舟君是在开玩笑呢,没想到今天真的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碰上大餐。”
梁云飞首先微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扭过头来看着背后的不速之客,后面还跟来了一个人,他略过他的身子看着那个人,齐子须。他穿着富丽堂皇的衣服和白士杰形成鲜明对比,他招呼齐子须过来坐下,不理会那个穿着青灰色麻衣的人。好久不见,齐子须又长胖了,壮实壮实的身体让人忍不住上去将他当做沙袋练拳脚功夫,那脸的有些傲慢的表情确实有些欠扁。他坐下来毫不客气地拿起烤好的鱼吃,亏他一个官家少爷,吃的啧啧有声。
白士杰一坐下来江舟君立即闻到一股子苦药味,他和阿伏去把荷包鸡挖出来,用木块把红热的泥块推开,用铁钳夹着热腾腾的荷包鸡出来首先丢了一个给他,说道:“香的,吃了你的身体也会变香的。”
齐子须满口塞满了芋头,闻到熟悉的香味,含糊不清地叫道:“快,给我一个!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了。”话刚完,他手上的大个芋头被他三两下就消灭了,跑上去抢梁云飞用桃枝夹回来的荷包鸡,到手后闪得飞快,眉开眼笑地说着:“谢谢喽!”
梁云飞气愤的拿桃枝打了好几下他肉厚的背部,“你这腰圆背阔的大胖子,尽干这些缺德事儿,不把你吃死就让你胖死算了!”说完还想再打两下,却被齐子须一手握住打下去的桃枝,“咔擦”一声被他轻轻捏断,眼里有着嘲笑的意味。这齐子须虽然长的是五大三粗,一副憨厚样,可脑袋可是精明的很,并且自小习武,身上功夫了得,想要戏弄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梁云飞被他抢去了食物,想揍他一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