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吧,怕只怕因我的事连累到江家。若真是这样,我就算是抵上十条性命也不值啊!”
江舟君安慰他:“放心好了,我会帮你安排的,你只要先呆在这里,谨慎些,不要被人发现就行了。”
上官溪华投来感激的目光,他关上窗子再次跪下,“他日我上官溪华若有出头之日,定当不忘江舟君少爷的恩情。”
江舟君扶他起来,“行了,你们这些文人,说话不仅文绉绉的,礼节还那么地隆重,跟你们相处啊还真是累人!”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胸前的衣衫露出一书角来,忙把它推回去。
江舟君也瞧见了,便鼓励他说:“溪华如此用功,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啊!还好我早点结下你这个朋友,将来还得拜托你多多照顾呢!”
上官溪华推辞道:“公子您真是爱开玩笑!”他看到他还是坐着轮椅,心知伤还没好,“公子您的伤还好吧?”
他把竹筒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朝他笑着,“不日便能痊愈了,我还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呢!这个轮椅就是个枷锁,我受够它的束缚了!”
“那我恭祝江公子早日摆脱枷锁的束缚,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轨道!”他抱拳行了个礼。
“哈哈,我收下了,你不要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行了。你们文人那一套跟我用不着!”
“那我就僭越了,江舟君。”
“嗯,上官溪华。”
“哈哈哈……”
“少爷,来,喝点鸽子汤补补身子!”
江舟君正襟危坐,继续誊抄。阿伏见他天天都在书房雷打不动地抄经书,真担心他会像二少爷一样在青春年纪就遁入了空门。因此暂将和小柔妹妹的进一步交往的欣喜深埋心里头,密切注视他家少爷的行为。想起他家的小柔,他的口水又流出来了,长得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貌比天仙啊!
那天少爷和上官公子交谈遣他出去,他立刻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去接近小柔,看到心爱的她蹲在溪边清洗桑叶,他也自告奋勇地帮她们,只是,出了一个糗,没关系没关系,不就蹲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青苔迎面滑入溪中摔了个狗扒屎嘛,没事,甩干净泥巴再站起来,活还是要干的。
他一边拖着湿哒哒的衣服洗桑叶,一边和小柔套近乎,看她那红彤彤粉扑扑的脸蛋,他不禁有些醉了,靠近一点,再靠进一点,再靠进……耶!他亲中了!一条挂在蚕匾上的蚕宝宝!啊!他还来不及尖叫,那个洗蚕匾的可恶女人倒先叫开了:“你竟然竟然生吃……啊!我脆弱的小心肝受到了伤害,好沉重的打击啊哈~你赔我!你赔我!”
尖锐刺耳的叫声把夹在篾条里的蚕宝宝都震下来了,他要忍,这个女人的实力实在太强了,竟会河东狮吼,他得忍,水桶身材中年雀斑香肠大嘴口有异臭头上扎着总角憋出麻死人的娇滴滴声音,这是如何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得到,他必须要忍,他可爱的心爱的亲爱的小柔正端着蚕匾回过头来,“嗨!”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看着小柔慢慢转过脸去,他的笑容不止,他的笑容不止,一个青蛙甩在他没合拢的嘴巴里,他止不了……
“啊呸啊呸!你这个女人……”他强忍住不说话,这个女人的实力实在实在太强了,正气势汹汹地叉着腰走过来,他已经感受到地面的颤动,他不能伤了大家的和气,他不能让她伤了他和小柔之间的和气。“你这个女人太帅(衰)了!”
“哼!”
母夜叉瞪着□□眼鼓着两瓣香肠横在他面前,活像一只猪!她抬起了大脚,抬起来了,雷电霹雳般的轰鸣声,“你想说什么?啊?”
他忍住本能的生理冲动,强压下胃里的翻滚汹涌,“你好美(霉)!”
只见一瞬间她手立马捂上堆满横肉的脸,娇羞状,“讨厌!讨厌!嗯~好讨厌!人家,人家,真的好害羞哦~”
终于猪扭着屁股跑掉了,他再也忍不住,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侄子
桑田里采桑的小柔漂亮的像一朵花,所以招蜂引蝶是必然的,所以他上前挺身而出是定然的,所以他,被蜜蜂蛰了!这一蛰就是采集了百花提炼出来的幸福剂,是他命运中的重大转折,因为,小柔抚摸他肿肿的脸了,还是含情脉脉地……
他每次回想起这个幸福的场景,就乐得不行,现在,他又一次开心地笑出声来。被打搅的江舟君拿起一条老竹鞭甩向他的手,“噢!少爷!别打!”阿伏立刻从地上弹起来,他不爽时他的少爷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这个书斋有两层,都是用书房前面的竹林中的竹子做的,就地取材,房内用品,无一不是竹制品:竹榻,竹椅,竹案子,竹叶枕,竹叶褥,竹笔筒……这里很适合修养身心,陶冶性情。莺啼鸟语不时划破空气里的静谧,偶尔风穿竹林,竹枝摇曳,竹影婆娑,沙沙瑟瑟的音乐声飘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抚平心绪,荡人心胸,使人心生惬意的快慰。心静了,便会听得到竹节碰撞的吱呀声,风吹得紧了,哔哔作响,气势澎湃。书房是孩童时他父亲为他建的,至今也有十余年了,整个竹间已变成杏黄色,给人以古朴的感觉。
江舟君翻下一页,手仍慢慢一笔一画写着,“阿伏,我以前都在做什么?”
阿伏有点摸不着头脑,以前,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前您都出去游玩,不怎么着家的。”他当然没说都是和某人一起,好像有少爷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在家里面的时候。”
“在家里面啊,”阿伏摸了摸后脑勺,这才发觉他对他家主子疏忽到何种程度,好像只顾着自己的单相思了。“在家里您……您喜欢刻字和练字。”他家少爷练了这么多年的字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还有,看一些杂书,有时候还会早起练武,在荷塘里面钓鱼,和您的侄子一起玩,教他念书啊什么的。”
江舟君拿笔蘸蘸水泥砚捋平毛尖,“看来我以前感兴趣的事情还挺多。”
“是啊,您现在喜欢专心致志地练字,不过也没什么啦,等您的腿伤一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您还能和您侄子一起踢蹴鞠,小少爷他答应教您的,不过他现在要准备功课去东京上学了,所以难以找出时间来陪您。”
他放下毛笔,拿起勺子喝汤,枸杞香菇鸽子汤,喝了几天,有点腻了,“下次换种做法。”
正准备端起砚台拿去清洗的阿伏回答:“好的,少爷,下次来蒸的,先腌好,再拿荷叶包着,洒下香料,放在蒸笼上蒸它个大半天,保管像荷包鸡一样,香味绕梁三天,美味爱不释口!”说完,他就踩着楼梯下去了。
荷包鸡,江舟君想起他以前和他还有一群人经常去城外废弃的桃花庵,在那里吟诗作对,划桨游船,往往会带上几壶小酒几碟小菜,将带来的土家鸡拔光毛,做成荷包鸡。特别春天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时候,撒上粉红的花瓣进去,从红热的泥火堆里扒出来,色泽油亮,粉花嫩肉,看得人垂涎欲滴,鸡的美味配上新鲜桃花独特的香味,不用喝酒,吃得人都醉了。现在,还真是怀念呢!
他看着自己写得笔画冷硬没有美感的字,心中有些茫然,只是一味地仿写照抄,心却不知飘到哪里去,连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活过来了,却不记得原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他抬头看到窗外微弱的一丝阳光透过浓重的乌云照射在书斋前的一方水池里,小小的金色波光反射在洗砚的阿伏身上,一会儿波光却随着乌云盖住太阳消失了,看得清水池里的墨汁散开来。
他拿出藏在竹叶褥里头的一封信,拆开看,匆匆瞥了几眼没折好就又把它塞进去。心塞得很。
他就这样直躺下去,枕着竹叶褥,闭上眼睛,往事总会趁虚而入,一不思考便迅速侵占休息的大脑,敌营里敌军的笑声比战场上的厮杀声更为恐怖,时时揪紧他的心。对彼此的信任抵不过一张纸,一句话,一声笑,就突然间像烟雾般散掉了,抓不住,寻不回来。他像埋在雪地时一样,在拎不清的思绪中慢慢地沉睡过去。
“哈哈,还是我赢!我手下的可是常胜将军呢,怎么样,输了这么多场,服不服气?不服我们再战!”江文帆站起来盛气凌人地看着他的舅舅,用胖乎乎的手指把他的小锅巴戳到在地,拿起案上的枣香丝糕一口咬下去。
江舟君拨了拨黑瘦小短的小蛐蛐,一动不动,看来被打得趴下疲倦不堪了。他掰下一小块糕点扔到它面前,看它微微转了转眼睛,身体没法动弹,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了。“侄子想必是训练了你的常胜将军很久吧!”
江文帆坐回榻上,榻上的米色绣花软垫被他一屁股坐下压的瘪了气,发出漏气的声音来。嘴里嚼着糕点含糊地回答:“没有,没有很久,我都一直有在看书呢,是小仆回乡下探亲时在田野里抓到的呢,他看到很大个,就把它带回来给我了,我就让小仆帮我训练,我要复习功课抽不出时间。”
江舟君看着长得胖墩墩的侄子,暗暗地笑了笑,这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会说谎,漏洞百出。
江文帆一大早就来敲他的门,说要向他请教功课,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每次找他都是展示新鲜玩意,打功课这个幌子多少年了他就没信过一次。看到他兴致勃勃的神情,他也不忍心拒绝,再说明天就是清明节,府里上上下下一团忙,怎么说也是个重要节日,他爹爹就准他的假了,他呢,难得有人陪,解解闷也好。于是就让几个下人在庭院里找来找去终于在石缝里发现一只还在冬眠的小蟋蟀,将就着用吧,斗了几场,果然不出意外地歇菜了。
“对了,明天祭祖后我有鞠蹴比赛哦,舅舅,可惜你伤还没好,要不然就让你加入我们队,壮大队伍实力,蹴鞠很容易学的,一学就会了。”他眨巴着眼睛,突然用手摇江舟君的腿,“对了,我们可以让云飞哥哥加入,他和你这么要好,肯定会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