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舒母拿不定主意,看着儿子。
“就按照少爷说的好了。张妈拿手的点心也做点儿吧。”
“那好。毕少爷今晚留宿吧?把你旁边那个厢房收拾出来?”舒母询问。
“不用了,他不在这儿住。”舒伍极力忽略掉少爷期盼的目光。
“那一起去前厅吃饭吗?”
“不用了,端到我房里就行了。”
看着舒母离去,毕启成只觉心中哀怨:“小舒子,我,我连和你的家人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吗?”
“少爷,你想多了。你在那儿,他们吃饭会不自在的。”
“哦。”毕启成顿了一下,“小舒子,我现在能去你房里看看吗?”
小舒子的房间像原先家里的那间小屋一样,简单中透着冷清。明天,也许后天,这里也会变得红彤彤的,三天后这里就会热热闹闹地迎来一位女主人,说不定一年后,就会添丁。
“少爷,你坐。”舒伍拉出正屋的椅子。
毕启成置若罔闻,一间一间地去推门。这间是书房,三张大桌子。小舒子还是那么爱看书,桌子上摞的书那样多。这儿也是小舒子办公的地方吧,那边那张桌子上的卷宗也不少,小舒子会是勤政爱民的好官。另一张桌子,归置着笔墨和砚台,瓷瓶里插的是画吧?桌子正中一张大大的红纸,是预备用来写喜字的吗?
这间是卧室,桌子上摆着蜡烛和茶壶,屏风上还挂着一件官袍,一床被子一床枕头。这里还没有被装饰成洞房,可是,也快了,不是吗?床头放着一本书,还有一个眼熟的盒子。是那个装着小礼物的盒子吗?
毕启成坐在床上,摸着小盒子。盒子上落了锁,打不开。
“小舒子,这里面是?”
舒伍没有走过去,站在桌边。“是,是我的官印。”
“哦。那原来的东西呢?”毕启成不由得失望了。
“扔了。”
“我不信!”毕启成抓起盒子站起来,“我不信你把那些扔了!你以前分明很在乎的。”
“来这儿的路上带着不方便,就扔了。”
毕启成提高了声音,“不可能!你看!”毕启成急急地从怀里拿出一柄扇子,“这是我的扇子,扇子换了,可是你给我的扇坠儿我还留着,你那么宝贝我给你的东西,你不会扔掉它们的。你说谎,你就是在说谎!”
毕启成无法再镇定,小舒子怎么会那么绝情,一定是在骗他。“你头上的簪子,你明明都没有扔!这个盒子,你现在就给我打开。我要看清楚!”
“少爷,你何必呢。”舒伍眼眶一热,转过身。“就算盒子里是你想看到的东西,那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有什么用呢,小舒子都要跟别人共度一生了,毕启成亦觉悲从中来,恍恍惚惚地坐下。
屋外有人走动,又停在卧室门前半响,随后一道憨厚的声音踌躇的响起来:“伍弟,我把饭菜搁桌上了。你跟客人早点儿吃。”
脚步声渐走渐远,舒伍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淡淡说道:“少爷,吃饭吧。”
“好。”毕启成答应着站起身,放在腿上的盒子随之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毕启成弯腰要捡,又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咕噜咣啷的声音不像是官印发出来的。抱起盒子,毕启成掂了掂,这下他确定了。
“小舒子……”毕启成看了看诧然的舒伍,“其实,盒子里还是我送你的东西,对不对?”
舒伍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扔了?”毕启成放下盒子,慢慢地走过去:“告诉我,为什么?”
“不是那些东西,那里面其实是……”
“为什么还要骗我?”毕启成搭上舒伍的肩膀:“小舒子,我喜欢你。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我……”
毕启成苦笑:“看来你真的知道了。”
天彻底黑了下来,屋里还没有点灯,也没有月光泻进来,毕启成只能隐隐绰绰地看着舒伍。
“小舒子,你能接受我的东西,就不能接受我这个人吗?”
少爷犹自问着,声音轻的飘在空里就散了。
少爷大老远的赶过来,虽然没说,可他知道,少爷路上一定吃了苦头。平日里那么注重穿着的少爷,如今也没有以往的衣衫鲜亮,一定是没来及整饬就不停歇地赶来了。然而他呢,他给少爷的,只是打击和伤害,还有欺骗。舒伍迟疑了,他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肩膀上的手滑了下去,少爷仿佛被抽离了力气。
“小舒子……我来,就是想亲自跟你说,说我心里有你,喜欢你。可是,我的喜欢,你不要……”
“我从来没喜欢过其他人,从我知晓情是什么开始,我心里就装不下任何一个人,只有你,只有你……”
“我想过,一旦提出来,你很可能会拒绝。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开口,你,你就会避着我。原来,我是这样的让你不快。你心里也是烦恼的吧?我成天地缠着你,终于走开了,隔远了,你得到清净了,可我又莽撞地找过来……”
“小舒子,我走了。不会再来烦你了。”
“我们以后也许,也许永远都见不到面了。”
“我祝你,祝你和……和她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我,小舒子,我能亲亲你吗?我只有最后这一个要求了……我想好好地亲亲你。可以吗?”
微凉的脸颊贴过来,干燥的唇细细的吻过眉心,额头,战栗着下移着,碰触着,最后轻柔的印上了唇。亲吻里,有珍视,有怜惜,还有铺天盖地的失落和无望。舒伍仰着头,脸上一热,迎上了水渍。
少爷哭了?舒伍犹疑地摸上去,一片湿润。
“小舒子……”少爷哽咽着,托着他的后颈,箍着背肩,亲吻也逐渐有了力度。
从少爷身上传递过来的绝望的,幻灭一切的气息,感染了他,笼罩了他。两人踉跄着倒在床上,少爷浑然忘我地亲吻着抚上后腰,颤抖着热切着解开衣衫,舒伍没有了思考,忘了抗拒。
腰被抬起来的时候,舒伍阖上眼,暗叹一声,随他去吧。
第十三章
(下)
清晨,院里响起了清翠嘹亮的鸡鸣声。
舒伍习惯性的早起,面颊所碰之处柔软温暖,那是一副裸/露的胸膛。
舒伍想起了晚上的沉/沦和放/纵,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般地步的?下定决心的断绝,怎么到头来又心软了?少爷不应该在这里的,他后悔了,他应该狠绝到底的。
少爷睡得一脸香甜,四肢还紧密地环着他,舒伍轻轻地把手脚抽出来,双手拄在床上,想撑着坐起来。
“嘶!”后面难言地钝痛,舒伍稍微动了一下,坐不住又躺了下去。
毕启成含混地嘟囔着,长胳膊一揽,舒伍又被搂回怀里。
少爷的怀抱温暖安全,可这份温柔,不应属于他,不该被他所拥有。舒伍费力地想要撤出来。
毕启成迷糊地醒了过来,待他看清两人裸/裎相对和小舒子身上斑驳的痕迹,不禁脸红羞涩起来。
“我们……小舒子,我……”
舒伍拽过被子掩住身体,冷冰冰地看着少爷:“天亮了,你该走了。”
“啊?”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回去吧。”
“什么?小舒子,你怎么这么说?”毕启成不解:“昨晚,你都没有拒绝我,我以为我们可以的!”
“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你该回去了。”舒伍一把撩开被子:“还是说,你还没够想再……”
“不是的!”毕启成连忙用被子捂住,不经意间触到舒伍外露的肌肤,烫了手似的赶紧收回来:“我要的不是这个。你明明知道的。”
“既然不是,你还是走吧。你要的感情,我没有。”
毕启成痛苦地抓着被子,“感情上回应不了,所以你拿这个来回报?小舒子,这份感情就这么低廉吗?”
“对不起。少爷,你把它当做一场梦。忘了吧。”
“一场梦?”毕启成呢喃着:“那我情愿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毕启成失魂落魄地穿上衣服,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舒伍拾起少爷遗落的折扇,紧咬着下唇把哭泣声堵在嗓子里。
毕启成苍白着一张脸回到客栈。
王晟见了他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忍不住调侃:“怎么了,被人劫财了还是劫色了?”
毕启成无知无觉的找到一张床,趴上去,把脸埋了进去。
“真没劲。一晚上没回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事呢!结果弄成这么一个鬼样子。”王晟悠闲地踱了几步:“你躺着吧。我出门逛逛。”
两天后,王晟发觉了不对劲。
毕启成傻傻地躲在屋里,不吃不喝不说话。
王晟着急了:“大早上的,你清醒点儿!你给我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没有反应。“你是死人的吗?你要还这样,我今天就把你扔上车送回家去!”
“今天是几号?”毕启成开口,嗓子哑着,嘴唇也裂着口子。
成天不出门,日子都过糊涂了!王晟没好气:“五号!”
“五号?”毕启成惨笑着,“那明天就是六号?明天,小舒子要成亲了。”
“他成亲你就去凑热闹嘛!你们不是主仆情深的吗?”
“我,不去。”毕启成摇头,“他要娶别人了,我……这是挖我的心啊……”
“嗯?你,你?”王晟看着面如死灰的毕启成,斟酌着词语,慎重地问道:“你,断袖?喜欢他?”
“喜欢。”毕启成承认,勉强笑了一下:“他不稀罕。”
“你!”能得到好兄弟的喜欢,不就是受了抬举吗,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了,人家竟然还不稀罕要成亲,王晟替他不值,可看着他这幅悲戚的样子,又说不出重话来,最终,也只是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哎……”
王晟陪着毕启成枯坐,安慰别人情场失意这活儿,他干过,可是这次双方都是男的,对他来说是头一遭,还真安慰不过来。可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