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盛仙没好气地说,“别告诉我你懂了!”
五缺停止扒饭,看着盛仙,显然是不知该回答什么好了。
这时兰寻剑已经吃完,放下筷子对盛仙道:“你再出去骗人,就等着进大牢吧。”
盛仙委屈道:“亲爱的,我没有骗人啊。”
兰寻剑道:“卖那些意味不明的锦囊给别人,实乃谋财之举,你在本县宣扬怪力乱神之说,已非一两日,你那摊位早该取缔了。”
盛仙掐了一把自己,眼里水光闪闪:“亲爱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夫君也是为你好,想要养家糊口啊。再说,贫僧的佛法奥义又怎是那些市井小儿可以参透的?不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啊。”
兰寻剑明显地滞了一滞,正色道:“甚么夫君,休得胡言。”
盛仙转眼就收起泪水,笑成一朵花:“亲爱的,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兰寻剑半晌没说出话来,末了道,“有这功夫不如做点正经事!”说罢,拂袖走开了。
盛仙痴痴地盯着那背影好一阵,突然被五缺捅了捅,回过神来:“你干嘛?”
五缺嘿嘿一笑:“少爷你这饭还吃吗?”
盛仙转头一看,五缺把端上来的半桶饭都吃光了,正充满希望地看着自己,他挥挥手道:“你吃罢你吃罢!”
五缺如获至宝一般把盛仙的饭都倒到自己碗里,继续扒饭。
盛仙看着他,撇撇嘴:“唉,有饭吃就开心得飞上天的人真幸福。”说着,一面摇头一面往兰寻剑走的方向去了。这正是:
世间唯有多情苦,言加餐饭方是真。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哪一天是平凡无奇的
话说这日,盛仙如往常一般,日上三竿才大摇大摆往自己在集市最边上的小摊走去。行至半路方才记起经了昨日那一闹,摊子早已是七零八落,今日去免不得张罗一番才能重新开张,想到这里便不由有些懊丧,垂着脑袋来到了街上。
离那昨日被砸场的地方近了,却见自己摊子早已被收拾妥当,桌上摆着崭新的笔墨,那面“指点迷津”的旗子也好端端立在一旁,椅子也换作新的,此时一位穿着花花绿绿好不耀眼的风流公子正端坐其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吟吟望着他。
盛仙瞅瞅那双十米外也能熏得姑娘们昏头转向的含春带笑桃花眼,扭头就往回走。
“哎,哎,盛公子,盛公子留步!”
这位公子折扇一收,啪地清脆一声响,便三步并作两步撵上了盛仙。
盛仙脚步一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了个向,眨眼之间已是奔到自己那摊上,大喇喇往新换的雕花桃木椅上一坐,口中啧啧称奇道:“奇也怪哉,奇也怪哉!一日之间,不知哪位好心人为我拾掇好了这地方,也未曾留下个名儿,待我知晓,必然上门道谢一番!”
公子见了这景象,只是春风拂面地露齿一笑,又打开折扇,慢悠悠折回来,将折扇在盛仙眼前晃了一晃:“盛公子,好心人莫不是指的在下?”
盛仙翘着二郎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望得好不惬意,如同身边根本就没这人一般。
被毫无技巧性地公然无视,公子好不哀怨地叹了口气,从衣服里拈出一张银票来,冲着盛仙晃了晃。
盛仙见钱眼开,饿虎扑食一般夺去了银票,看了看收进口袋,才终于赏脸跟哀怨的公子开了口:“哟,高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也不打个招呼。”
高公子道:“舍妹听闻你这里出了事,令我来关照一番。”
盛仙晃着腿,半晌才道:“令妹是谁?”
高公子似是早知他会作此反应,苦口婆心道:“盛公子,小淞对你的心,你难道没有半分明白?说来女方提亲在此地已可算是破格之事,你竟一口回绝,实在叫她无颜见街上坊间邻里。便是如此,小淞还是对你一如既往,盛公子,你……”说道此处,他突然住了口,只是摇头叹息。
盛仙一脸蛮不在乎的神情,又望天望了半晌,道:“高公子,姻缘之事不可强求。更遑论不才已有心上人,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公子还是请回罢。”
高公子见他这番表现,心知此事已无转圜余地,然,无奈家中小妹不知着了他什么道儿,半点退缩的意思都无,想必自己这苦差还须再跑上一段时日。他叹道:“盛公子,你总说你有心上人,可县上哪曾有半个人见过,你若回绝舍妹用这借口敷衍,未免太不厚道。”
盛仙一笑,道:“高公子,你的药店不必好生看着么?整日介在外闲晃,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方好。贫僧言尽于此,望施主仔细思量。”说罢,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高公子翻了个白眼:“盛公子,阁下装和尚半分相似也无,在下劝你尽早改邪归正。”
一句话刚落地,一个娇滴滴声音飘来:“药郎!”
高公子循声望去,喜道:“琵琶姑娘!”
这姑娘仙袂飘飘云鬓花颜金步摇由远及近地飘来,又娇滴滴道:“药郎,在你店里遍寻不见你,怎的来了此处?”
高公子摇摇折扇,温和一笑:“真是对不住,若早知姑娘今日大驾光临,高某必然早早在店中等候。这边也无他事,不如这样,你我先回店里,再慢慢细说与你听。”
琵琶姑娘含羞低头:“此番实是我偶感风寒,故此寻药郎相助,你若有要紧事,还是先办你的罢。”
高公子听闻,急道:“姑娘身体要紧,走,去我店里待我细细为你诊断。”
两人神仙眷侣金风玉露一相逢般飘远了,整个过程瞟都没瞟盛仙一眼。待这两人走远,撑着下巴无聊道:“东风日影长,送郎上药房,未及肠断处,相思成荒唐……”
这位看客问了,这琵琶姑娘是什么来历?说来倒也有趣,她便是这县上最大一家青楼内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故识得的人都要称她一声琵琶姑娘。琵琶姑娘身世坎坷,出生时正值乱世,逃亡中被父母丢弃中途,又被一个老汉捡到,这人转手便把她送入青楼换了几个酒钱。因那老汉姓苟,这边收人的妈妈登记名册时便也大笔一挥让她随了这个姓,有那初来乍到不晓得的,都要唤他苟琵姑娘。
盛仙大抵是常住这镇上人里唯一还这么喊的,原因无非是他觉得这名字喊起来甚是脱俗,然,正因如此,琵琶姑娘避免着一切跟他打招呼的机会,路过他摊前也当做不认识。
正琢磨着自己那酸诗要怎么接下去,但听旁边有人抚掌道:“好诗,好诗。”
盛仙抬眼看去,却是位白衣翩翩佳公子,气度不凡,腰间配的那把剑……一看就很贵。
遇见有钱人就勾搭是盛仙做人的准则。此时他当然义不容辞地笑脸相迎道:“施主,贫僧见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如此面相,必然来历非凡。不知是哪一派的大侠,行侠仗义一剑霜寒十四州中,偶然路过我们这小地方?”
白衣公子朗然一笑:“在下楚流芳,小小剑客而已,无甚来历,只是路过此地听闻乌有县风景秀丽非常,故特地来此一观。不知大师何方高人?”
盛仙抖抖眉毛,仙风道骨地一笑,飘然道:“贫僧法号无孔,阿弥陀佛,施主在此县可尽情游山弄水携诗卷,无限风光在险峰,本县无他,景色怡人却是有的。”
楚流芳闻言,也无多大反应,只保持笑容道:“无孔大师,可否告知县上最好的客栈怎么走?”
盛仙也保持着笑容,淡定地伸手胡乱指了个方向:“阿弥陀佛,浮华闹市心易喧,翻说经文是妄言,施主保重。”
楚流芳深深看他一眼,抱拳行了个礼,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这一整日照例是没有什么生意的,想来是经了昨天一闹,那群小毛孩也短时间不敢再来玩耍,盛仙在摊子上百无聊赖了一个下午,时不时逗逗旁边树上的虫鸟,或者吓吓路过的幼童,再不然勾搭勾搭附近摊位的小贩们,集市这一块被他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又把一个路过的小孩用鬼故事吓跑了之后,盛仙叹口气道:“奈何愁兮愁无聊!阿弥陀佛,看来今日不宜工作,贫僧便提早收摊罢。”
说完,收拾了桌上的纸笔,用布包一背,便扬长而去。
旁边的摊贩无不暗自松了口气。
盛仙一路走一路唱着走音到十里外的黄梅戏,路上逗逗这个弄弄那个,桃花红粉醉柳树白云狂,在大好春光里好不得意,如此这般转了半个市集,便到了黄昏日下时分,巷弄里有仆从丫鬟出来挂起了灯笼,一条街上青焰红光并晚霞微云,美不胜收。
琢磨着到了回去的时刻,盛仙信步向居处去了。走过一条昏暗小巷,面前忽地跳出一高大影子来,吓了他好大一跳。
看清了面前是人不是鬼,盛仙捂着胸口抖抖索索道:“施……施主为何要吓贫僧?”
这人横眉一竖:“废话恁多,今日便是你这穷厮死期,纳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迅疾如电的掌风正正劈来,其中隐含万钧之力,气势逼人,盛仙暗道不好,身形一闪往后躲去,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滞了一下,只险险避过那攻势,身影交错之间,来人这一掌正从他耳边擦过!
猛地撞到旁边的青石砖墙上,盛仙只觉得左脸颊一片火辣辣的,叫苦不迭:“这位大侠,在下何曾得罪过你?”
那人收回掌,也不答话,当下便又攻来。
盛仙何许人也?这般拈花惹草招摇性格混迹市井之中,功夫没练好,也练好了逃命的本事,说话间脚下也是半步没停,踉跄着飞奔了出去。
然,身后那人却也绝非等闲,脚步一个回转便追了上来,此人轻功似也不在话下,身形高大却移动轻盈,竟然眨眼间就已来到盛仙身后!
此时盛仙心里自然早已从出生到方才的经历都来回打了八百圈的转了,却竟也不曾想起何时得罪过这等人物,此人明显来历非同一般,虽然不识得他,也可推断出他如非江湖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