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事麽?”凤司溟恢复了脸色,问。
小将撇了撇嘴,知道风逝这是在赶人呢。
“没了。”音刚落,人一闪,便不见踪影了。
凤司溟叹了口气,瞅了瞅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强迫自己无视他。
翌日,武萧来找凤司溟,却看到房中坐着的青年,一身凌国侍卫装束。
“殿下这是……”武萧迟疑地问。
凤司溟闭着眼睛,手执一只墨色毛笔,道:“此去京城要行走一个多月,路上‘耗子’怕是极多。为了不让清王在京城久等,我打算一起帮武将军清理‘耗子’,加快行程。”
武萧愣了下,忽而大笑。“殿下放心,有末将在,定能把殿下安全送到京城。”
凤司溟摇摇头。“不瞒武将军,风逝自小在凌国长大,又随清王殿下上过战场,这‘皇太子’的护卫一职,让风逝胜任,绰绰有余。”
“殿下的意思是……”
“武将军唤我风逝即可。”毛笔在指间一转,瞬间隐入袖中,凤司溟起身抱拳行礼。“金翎侍卫风逝,向武将军报道。”
武萧赞许地点头,拍拍凤司溟的肩。“好!不愧是清王看中的人,够资格与清王并驾齐驱。”
凤司溟腼腆地一笑。“武将军过奖了。”
武萧感慨地叹息。“清王排除万难,向曦和国提亲,朝中三层大臣反对,殿下先回京城,是为安抚他们,以防出现政变。”
此次清王为了风逝,破例离开京城,朝政交与丞相,但国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帝陛下年幼,丞相不能全权代理,摄政王不在朝中,时间长了,怕是跟上一次一样,会有政变。故此,曦和国同意联姻後,清王便马不停蹄的先回京都了。
“原来如此。”凤司溟低喃。
心中不禁自嘲。清王还是那个清王,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国家大事。至於他,身为男子,岂会在乎这些细节?过於扭捏,就显得小女人心态了。
用过早膳後,庞大的迎亲队伍继续上路了。
队伍中多了一辆豪华的婚嫁马车,马车两侧四名侍卫随行,外围又有上千的军士,戒备森严的队伍,一路南行。
第九章
从狼城出发,过了落埒城,又穿过汉城,三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城一过,“耗子”就开始行动了。
不出所料,出了汉城後,伏击暗杀接连不断,野外峡道,密林山涧,都是伏击的好地方,城里驿站,夜里时有暗杀。幸而早有防备,一路清理了上百只“耗子”。
两个月後,队伍接近了离京城最近的三宇城。只要过了江,便可到达三宇城了。但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江水潮涨汹涌,不宜渡河,队伍不得不停下进程,在江边高处安扎营地。
皇太子的帐篷内,几个人正围着商议。
“快接近京城了,殿下不必再委屈的当侍卫了。”武萧望着仍然一身侍卫装束的凤司溟道。
“岂会委屈。”凤司溟与小将对视一眼,笑道,“这样穿着,轻松得紧。”
小将揽住凤司溟的肩,对武萧没大没小的说道:“整日穿着繁琐的行头,坐在马车里,那才叫无聊。武叔,你不知道,风逝厉害得紧,一路上的贼子,这个数是死在风逝手上的。”
小将伸出双手,正反两面比了比,一脸惊叹。
武萧瞪瞪小将。“不可对殿下无礼。”揽着未来的摄政王妃?不要命了?
“无妨。”凤司溟温和地道,“京城在即,我们更不可松懈。一路上,他们不得手,定是焦头烂额了,接下去的刺杀,恐怕会更密集凶猛。”
武萧侧首一思,点点头。
於是继续安排替身在太子帐篷里,小将留下守夜,凤司溟和武萧回帐休息了。
是夜,雨小了一些,守营的士兵把篝火燃得更大,穿着蓑衣来回巡逻。几个时辰後,雨完全停了。黎明的前一刻,正是人最疲劳的时候,江里却有什麽在黑暗的掩护下,缓慢地接近。巡逻的士兵打着呵欠,警觉性降到了最低,抑扬顿挫的浪涛声,掩盖了其它声响。
十几艘小船靠近江岸,待士兵觉察到时,船上早已涌现出上百名黑衣蒙面人。
“有水贼!”巡逻兵大喊,刹那,沈寂的江岸,骚乱了。
训练有素的水贼,有组织有行动地往帐营里扔火霹雳,瞬间,数十个帐篷发生爆炸,睡梦中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
武萧冲出帐篷,飞快地掌握局势,拿出牛角号一吹,士兵们涌出帐篷,在武萧的指挥下,抗击水贼。
凤司溟早在巡逻兵大呼时,便惊醒了。拦截下接近太子帐篷的水贼。连杀了五人後,竟没有水贼再接近太子营。一起保护太子营的小将疑惑地问:“何时三宇城这有这麽多水贼?真是胆大包天!”
凤司溟大叫一声:“快去看礼车!”
曦和皇帝送了很多陪嫁,上千的牛羊牲畜,在狼城的时候就分批押运,没有跟和亲队伍一起出发,几百匹良驹倒是一起跟来了,还有六十车的毛皮衣物玛瑙玉石,一路押送,引得多少山贼草寇半路拦截。
这次的水贼没有全力进攻太子帐篷,便是盯着“嫁妆”来的。
果然,凤司溟带人赶到放物品的帐篷那,水贼和士兵正打得火热。毛笔滑到指尖,凤司溟闪电般地跳进打斗圈,墨笔一甩,便放倒五六人。
蒙面的水贼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侍卫,一出手便杀了他们五六人,目露怒色,纷纷向他攻击。
“小心!”武萧带人杀了过来,清理了凤司溟背後的水贼,给他做坚固的後盾。
凤司溟感激地望他一眼,杀起水贼来,更肆无忌惮了。
水贼暗骂一声,见地上同伴的尸体越来越多,便吹起口哨。
风紧,扯呼!
黎明的阳光,穿越云层,照亮了江岸,战斗维持了一个时辰,营地一片狼籍。
武萧清点了己方人数,死伤过半,物品未失,马匹无损,而水贼的死亡人数不过四十。武萧脸色阴沈,让手下把士兵的尸体和水贼的分开。焚烧了水贼的尸体,就近埋了。士兵的尸体,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军中葬礼,收了他们的编号牌子,同样一把火,烧了足足四个时辰,收集骨灰,洒进了江里。
凤司溟负手站在江边,看士兵们木然地洒着同伴的骨灰,神情凝重。
“风逝?”小将推推他。
茫茫江水,风平浪静,昨日的汹涌仿佛是一场梦。
凤司溟叹息:“我一直以为凌国比曦和富裕,百姓过着好日子,却不想仍有如此多的草寇水贼。这些人胆子太大,连军队都敢抢。”
小将扯了根芦苇,咬在嘴里,道:“但凡有利可图,就有人不要命。自一年多前,宫中政变,国中小乱不断,别国混了不少间谍进来,清王殿下每天都在忙,处理了一大批,今年才安定下来。”
要不是局势稳定了,清王哪有时间跑到曦和来提亲呢。
凤司溟蹙了双眉,眯眼望向江对岸。三宇城远在对面,模模糊糊的,隐约可见。
“哎,快看,船来了。”小将激昂地大叫。
凤司溟定睛一看,果然有十艘大船,由远而近,乘风破浪而来。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武萧来到他们身後,道。
凤司溟转身,向他抱拳作揖。“劳烦武将军了。”
“末将分内的事。”武萧和他们并肩而站,眺望远处的船。
昨天下雨,他飞鸽传信给三宇城,要他们今日再开船过来,这都等到下午了,那船才姗姗来迟。
两刻锺後,十艘大船完全呈现,行驶在最前面的大船,雕有龙纹,船头站着一行人,当看清船上的人时,江岸上的人纷纷下跪,既惊讶又欣喜。
大船一靠近,岸上的将士们齐声高呼:“令虎营众士,拜见清王殿下!”
立於船头的华服男子,正是凌国的摄政王,清王皇鎏。
“将士们辛苦了,平身。”清王的声音铿锵有力,飘荡在整个江岸。
数百名将士激动地起身,恭迎清王的到来。
大船放下船梯板,清王带着侍从,走了下来。匆匆搜寻了下,视线锁在了武萧身侧的人身上。
略微拧了下眉,清王走了过去。
“殿下。”武萧抱拳禀报。“昨夜水贼来袭,幸而早有防范,太子殿下无恙,礼金物品未失。”
“今早收到你的信,本王已大致了解。”清王颔首,盯着一身侍卫打扮的凤司溟,道:“可有受伤?”
直到清王询问,凤司溟方回过神。从看到船上的清王起,他便呆愣了。清王不是应该还在京城处理要事麽?他怎麽来了三宇城?最让他惊讶的是,堂堂清王竟亲自坐船过江。武萧将军在早上便给清王飞鸽传信了?那麽,他来是因为──
“无碍。”当着这麽多人的面,被清王关心地询问,凤司溟脸颊微红,略略移开眼。
小将瞄了瞄清王,又看看凤司溟,不禁偷笑。
在人前,清王依旧保持着冰冷淡漠的神情,除了看向凤司溟的眼光微温柔外,旁人实在无法琢磨,清王会对另一个男人,真情流露。
上了船後,凤司溟在船舱里换回了曦和太子的服饰。绿祖母翡翠镶嵌的黄金额饰,垂直披散如丝的褐发,一袭白色绣金凤的长袍,外套一件滚了毛边的坎肩,腰系一条缠绕着深紫色玉石的宽边腰带,腰带左侧挂了一条毛绒绒的雪狐尾巴做饰物,脚蹬一双白色绣纹长靴。江风一吹,衣袂飘飞,发丝浮动,似雪云山来的神祗,光彩夺目。
一身紫袍金冠的清王和他一起站在船前,两人气宇轩昂,气质不凡,侍卫们看了,个个面露钦佩。
凤司溟手搭在船栏上,眺目远望,三宇城的轮廓逐渐清晰。清王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凤司溟动了动手,却没抽出来,反手握住了清王的,十指交叉,温度在指尖传递。不约而同,两人转头对视,眼波流转,情意由浅到浓,如脂似胶。
“……伤好了麽?”凤司溟问。
清王嘴角一勾,眉角挑起,倨傲地道:“你还伤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