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状况好了许多,他又似终日睡不够,一天起码要睡上五六个时辰,洛蔷薇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在学习小婴儿的作息。如今倒好,他不再需要人陪着睡觉,睡眠也正常了,却学会了认床。这算不算是又一大进步?证明他终于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萧慕云站在一边看了他们一会,然后便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萧慕风的房间走去。
战魔目前的状况是越来越好,他自己的身体也在日渐好转,洛蔷薇爱他,体谅他,几乎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她不管天,不管地,不管全天下所有人,她只要他好好的,别人怎么死,她一点也不关心。而京里目前又是新皇登基,轩辕拓执掌皇位,几乎第一时间便下了特赦让他们恢复身份。
他身边所有的事都在预示着圆满,他很满足。而他的大哥呢?
推开萧慕风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淡香让他忍不住会心一笑。
不愧是他这个爱讲究的大哥,无论何时何地,总是改不了他一些固有的习惯。
房间内只在外间点了一盏灯,光线并不十分明亮,离开灯盏越远,光线便越暗。走过屏风,昏暗的光线下,那一身锦绣的人正和衣侧躺在床上,蜷起的双腿只看见两只穿了白袜的脚底。萧慕云缓缓走近,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
萧慕风侧身躺着,一手担在腹前握拳,身前摆了个枕头,身体略向前压,腹部正好压着拳头顶在了枕头上。
萧慕云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皱了眉,房间内太暗,他并不能看清萧慕风的脸色,可是看他如此动作,显然是极不舒服。
“大哥?”他快速的在床边坐下,拉住萧慕风压在头下的那只手便要开始把脉。一直安静闭目的人忽然反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紧,过了一会才松开,萧慕风依旧闭着眼,却低声开口道,“现在别碰我。”低沉的声音,带了些隐忍的暗哑,显然在压抑某种痛苦。
萧慕云心里更加担忧,小心的看着他,“可是腹中作呕的厉害,实在不行就别忍了,起来吐了吧。”刚才在饭桌上已为他把过脉,对于他的状况也算大致有了个了解。
萧慕风立刻嫌恶了蹙了眉,眼睛未睁,却咬着牙道,“不吐,脏死了。”
萧慕云无奈,缓缓伸手为他顺着背,“再脏也不要你收拾,你只管吐便是,总比这样忍着舒服。”看看这后背,衣服都湿透了,居然还在强撑。
萧慕风倔强的咬着牙,硬生生吐出一个字,“不。”
萧慕云无奈的直摇头,对于自己大哥这任性的个性也是全无办法,轻轻为他顺着背,他含笑提议,“要不这样,我让小翠过来伺候你?”小翠自然便是洛蔷薇了,萧慕风还不知道她穿越的事,萧慕云也没打算告诉他。这种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意讲。
萧慕风一听便骤然睁开了眼,大大的凤眼狠狠瞪着自己的亲弟弟,刚瞪一会,忽然快速起身扑倒床边用力捂住嘴,幸好萧慕云反应迅速,这才在他张口之前将痰盂送到了他面前。
“呕。。。。。。呕。。。。。。。”压抑的呕吐声不断,萧慕云皱眉看着靠在自己身前不停干呕的人,明明吐出的东西就只有那几口汤,之后一直就是干呕,却是半天都不曾停息。他忍不
住担心的开口,“你今日就晚上喝了几口汤?白日都没进食?”
萧慕风吐的辛苦,身体靠着萧慕云剧烈起伏,一只手叉腰,前面的四指紧紧的掐着胃,头晕耳鸣,胃痛胸闷,感觉实在是差得不能再差,胃腹的恶心感还未止住,他哪有精力
回答问题?自然只能一边干呕一边用红彤彤的眼睛对着边上的人翻白眼。
萧慕云当即便笑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那控诉呢,显然是怪自己刚才的威胁,害他毁了形象,不由莞尔,为他顺着胸口道,“你啊,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萧慕风没力气搭理他,只顾着反胃了,胃腹之中一口恶气,翻搅了半天都不平息。
门外,战魔一边逗着吐着信子随着他的手指游走的小蛇,一边淡淡的道,“里面在吐。”
洛蔷薇抿着唇挑眉,“恩,听见了。”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但隔着薄薄的木门,外面依旧可以听到个大概。
“那个人喜欢你。”战魔依旧看着小蛇,再次开口。
洛蔷薇再次抿唇,“是。”
“你不去看他吗?”
“我去不合适。”
“他肯定希望你在身边。”
“正好相反。”
“怎么可能?”
“呵呵,的确如此。”
屋内,作呕的感觉终于稍稍平复,萧慕风只能无力靠在萧慕云的胸口喘息,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萧慕云看他虽然浑身无力,掐着胃的手却一直未松,于是低声开口,“可是胃里痛得厉害?可要我为你施两针?”
萧慕风懒懒向上白了他一眼,“你不来掺和,我会更好。”虚弱的声音,语气却是十足的嫌弃,萧慕云不禁再次轻笑,“好,那你先休息,我去为你开点药,照着药方调养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萧慕风接过萧慕云递上的茶杯漱了口,嘴里却依旧冷淡,“谁要你多事?”说完,似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脸上顿时又露出恶心的表情,嫌恶道,“去找人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一身酸臭,恶心死了。”
萧慕云顿时又笑了起来,终于有些明白当初洛蔷薇说他们果然是亲兄弟,都一样有洁癖时的心情了。好脾气的扶他在床边靠好,他起身说道,“行,那你等一会,我现在就去帮你准备。”说完又笑了笑,这才走了出去。
轩辕绝半个月前便接到了轩辕拓让人送来的密件,内容无非是说他父皇身前对他这个皇叔有愧,他作为子侄无法为皇叔平反,毕竟谋逆之罪太大,又是证据确凿,在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他想包庇都包庇不了。但只要皇叔有需要,他定当竭尽所能完成。
轩辕绝看完了信便亲手将那封信烧了。边上的刑啸看着不解,“这封信是皇帝的亲笔,若是他朝他变卦,又想起你曾经谋反之事,你也可以拿这封信给他看,何必烧了呢?”
轩辕绝淡淡的笑着,苍白清瘦的脸,一派祥和,淡道,“你觉得他会在多久以后变卦?而我,又还有多少时间?”轩辕拓现在年轻,正是喜欢分辨是非的年龄,等到他的正直被时间和权势淡去,无论如何也要在几年之后。而他,显然没那么多时间。
“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又有何畏惧。”从不曾拥有,所以不惧失去,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所以做事才可以义无反顾,毫不给自己留退路。
第二日一起床,小春子便端了一碗药进门,指挥着后面的小厮将洗漱用品摆到架子上,他恭敬道,“主子,二公子有吩咐,让您起床后立刻将这碗药服下。”
萧慕风坐在床边厌弃的看着他手中黑乎乎的药汁,药碗还未靠近脸,一股药味已经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缩回身子皱眉,“什么药啊?这么难闻,倒了去,本少爷不喝。”
小春子立刻紧张起来,“二公子说了,这药对您的身子有好处,您务必得喝。”
萧慕风眉毛倒竖,怒道,“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你到底听谁的?本少爷说倒了就倒了。”
小春子为难的站在边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了一会,眼睛忽然一亮,接着便低了头,小声说道,“既如此,那小的出去换小翠姑娘进来。”说完便转身向外走。还未走两步,床上的人已经吼了起来,“给我站住。”
小春子乖乖回头。床上的萧慕风气的直瞪眼,磨着牙道一字一句道,“这也是我二弟教你的?”
阴森森的口气,吓得小春子只咽口水,过了一会才用力点头,“二公子说,小的只要这么一说,您就肯喝药了。”
萧慕风脸色越发阴沉,“好,有你的。”那小子果然是吃定了他,知道他现在不想单独面对小翠,所以便故意用小翠威胁他。有种,够狠,恨恨瞪着小春子手里的药碗,怒道,“还发什么呆,还不端过来给我?”
轩辕绝第二日晌午时分便又进了玲珑斋,进店问了一下,却听里面的伙计说他们家主子已到后院用膳了,于是他又向后院走去。
还未走进后院,远远便听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大声喊道,“死孔雀,你给我松手。”有些熟悉的声音,特别的称谓,他几乎立即便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心头一动,脚下立刻快速的向前走去。
走到后院用膳的厅房门前,里面的声音听的越发清楚,“死孔雀,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跟我抢鸡翅膀。”
“男人就不能吃鸡翅膀吗?本少爷就喜欢吃,怎么样?”
“你是孔雀诶,背上已经长了两只翅膀了,再吃就只能长屁股上了。”
“本少爷就算全身长翅膀,那也比你这只小耗子漂亮。”
“死孔雀——”
“什么事,小耗子?”
“你。。。。。。。。”里面的女人显然被气到不行,一个你字出口,半天都不曾有下文。
轩辕绝静静的站在门口,面色雪白,刑啸担忧的看着他,小心的扶住他的肩膀,“绝?还好吧?”
轩辕绝似这才回神,勉强牵了下唇角,缓缓摇头,“无妨。”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门,嘴角的笑意越发苦涩了下去,转身淡淡说道,“罢了,我们先去前面等,让他们吃完饭再说。”
不是胆怯畏惧,只是暂时还不想面对。里面的女子,是萧慕风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她出现的太突然,让他毫无心理准备。昨日再次被萧慕风拒绝,他正是心力交瘁,几乎拼劲了全力才让自己有再次踏足这里的勇气。如此状况下见到那个什么都不做,却得到了他最爱之人全心爱慕的女人,他怕自己会嫉妒,会记恨她,可是要他去嫉妒和记恨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无疑是极大的羞辱,他绝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