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云大哥……你做什么?”云深对奇云刚才的种种行为极为不满意,不免嘟哝起来。
“我的傻云深啊,你以为皇上能昭告天下说放你出宫了吗,这样的话,你我前脚出宫,后脚就会有人来抓你来威胁皇上,你还敢如此张扬地表明身份,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在宫中的这些日子里处处受伤,身份和地位是你保护自己的武器,但是如今你出宫了啊,你只记得,树大招风,那些名多利达之人绝不比一个默默无闻的老百姓安全。况且……”奇云顿了一下,随即扬起一抹笑意,“你如今还有我在保护你。”
“谢谢你奇云大哥。”出了宫,云深觉得自己似乎更加容易被感动了,奇云的一句简单的话,竟然他感动得想要落泪,鼻头一酸,扑进他的怀里去。
“哎……你小心点。”轻轻一摇,怀中兜着的梨花簌簌落了大半,奇云故意走着眉头看似为难地说,“悄悄这是又损失了多少梨花糕。”
“晚径……”沈炎听见外面传来消息说晚径在门口让侍卫给拦住了,以为是这些日子平老大人包场没让他上场他发了脾气跑出去玩了,如今平老大人的人没见过他变认准了不放他进来,赶忙跑出去,刚走到大门,就看见了与云深打闹得正欢的奇云,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淡了下来,走过去将云深温和地搂入怀中,“真是调皮的紧,到处给刘侍卫添麻烦,还不快跟刘侍卫道歉。”
云深看了一眼身后的师兄,又看了一眼一个劲给他使眼色的奇云,只得服了软,闷闷不乐地跟他道了个歉,那刘侍卫才看在沈炎的面子上将两人放了进去。
一路上沈炎都沉默不语,终是等到快到了二楼,才迟迟开口,“云深,对不起,因为你身份特殊,可能要委屈你了。”
“算了,没事,反正我都和奇云大哥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他会帮着我的。”说罢身子再度向奇云靠拢了一些故意拉开和沈炎的距离,云深这个小小的举动深深刺伤了沈炎的心,隐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拳头攥得紧紧地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师兄师兄,平老大人在找你呢。”三人刚刚上了二楼,二狗便跑了过来,急匆匆地说,“对了,找不到晚径了,不知道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马上就该他上场了。怎么办啊?”
“他唱什么?”云深冷丹地问道。
“《长相思》。”
“哼,真是好啊,在这戏楼中,他不仅代替了我的位置,还唱着我最拿手的戏。”冷哼一声,倒退一步,眼光清冷地在沈炎与二狗之间流转,看着他俩一脸尴尬又难以解释的样子让云深觉得心底一阵凄凉。
“我们先回去吧,云深,你别忘了你可答应了要给我做梨花糕的。”
莞尔一笑,收回目光,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两人离去,白衣胜雪,美不胜收,沈炎深吸一口气,开口叫住云深,“云深,你可不可以替晚径上台?”
脚步停在原地,一声轻叹传入耳廓,云深缓缓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尴尬不已的沈炎,“师兄,你第一次求我……”
奇云从后面环住云深的腰,那俊俏的下巴搭在他肩头,撒娇似的说,“你还答应我了要给我做梨花糕呢……”目光如同钢锥一般死死盯着沈炎,微笑中的寒意阴森入骨,红光乍现。
“云深……”
“我替他唱,不过……仅此一次。”牢牢握住奇云青筋暴起的手,云深淡淡温和的提问让那双红光泛起的双眸恢复了正常,“我唱完就给你做梨花糕,奇云大哥还没听过云深的戏吧,今天就当是送你的小小礼物好了。”
“好。”
沈炎难以形容他此刻心中的感受,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他的心觉得一阵阵揪痛,从小到大,对于云深,他总是觉得他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飘然远离。
“师兄,那就……让云深上台?”二狗觉着眼前的气氛尴尬地让他难以开口。
“嗯,准备准备吧。去吧云深从前最常穿的那件戏服取来。”楼下的人都在找急忙慌地到处寻他,他是个戏子,人生如戏,从来都无法拥有完整的一生,就从云深跟着成亲王走,就从他开始陪伴平老大人开始,就成了这世上最难容的那一种人,浑身都是难以洗脱的泥点。
☆、60、执笔为君眉
“从前都只是坐在戏台上看着那些妆容精致的伶人在台上穿梭,从没见过你们竟然是这样上妆的。”站在云深的身后,奇云弯下腰来,透过铜镜看着云深那张精致的脸,结果他手中的笔,“云深给我指导着,我给你画。”
云深浑身一怔,透过铜镜看着一脸微笑不变的奇云,“好。”
那柔软的笔触划过云深的肌肤,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奇云那副认真的样子触碰到了云深心底的柔软,挑起了那些曾经让他憧憬不已的期待,“怎么了云深,干嘛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给你画得不好?”
“没有,画得真好。”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地问,“奇云大哥从前给喜欢的姑娘画过吗?”
“是啊,给我最喜欢的女子画过。”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尴尬了许多,“呵呵,从前小的时候给我母亲画过眉,从小就是母亲将我带大,因此母亲总是显得那般疲惫,因此被人笑过,那时候家里穷,没什么钱给母亲买上好的胭脂水粉,因此,我就用那种碳头自己做胭脂给母亲画,就是那时候学会的。常伴青松竹林间,日日为妻画眉描红,便是我那时我最大的心愿。”
“那如今呢,找到喜欢的姑娘了吗?”
“喜欢的姑娘啊?还没有呢,目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轻轻将笔放下,那样精致的妆容近在眼前,“瞧瞧怎么样?”
“奇云大哥从前经常听戏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长相思》是所有曲词当中最美的一首了,云深来唱最为合适了。”奇云邪魅一笑,走到床边长叹一声,斜躺在榻上,右臂斜撑,“我啊,不怎么听戏的,不过,师弟倒是戏楼的常客。”
“瑞哥?”想着此行不久便能够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轻轻抚摸着胸口坠着的碎玉,笑得那般灿然,“竟想不到瑞哥他对戏曲有如此多的研究,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听戏了。”
一提到那人,慕容御疆的面容登时出现在眼前,让云深再度呆住,而另一面奇云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抹杀,“都出了宫,提皇上做什么,你还嫌他害你不够是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
“云深,我当真告诉你一句话。”奇云猛地站起身来,悄然之间已经来到云深后面,一双铁壁紧紧攥住云深的双肩,“若是你辜负师弟,我定然会亲手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云深,要开台了,你快些下去。”门外传来的二狗的声音打破了云深的恐惧,云深尴尬地勉强咧嘴冲着镜子中的奇云笑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开,刚才透过铜镜,他看到奇云红光闪烁地那般妖邪,如此骇人,浑身便不自觉跟着颤抖不已。
“这是……”定定的看着二狗手中的那件自己从前最爱的戏服,一时间觉得感动不已,他看着那件衣服左肩的位置上那个被他撕裂的口子上面已经被细密的针脚缝补好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那件衣服完全没有陈旧的样子,可见沈炎对这件衣服有多重视。
那件戏服从云深进戏楼以来,就一直嚷着向昆穆师傅要,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总是一次又一次骗云深上台却一直没有将那件戏服送给云深,以至于那时他同成亲王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却仍旧没有能够将这件衣服带走。
“师傅曾说过,待云深能将这《长相思》唱好之时,便将这件戏服送给云深,那日你混闹撕烂了戏服,师傅都给你补好了,一直为你留着,这么久以来,没有人穿过这件衣服,原本那日你离开的时候师傅想给你带上,可惜……你却没有带走,穿上它吧。”
“师父他说过要将这件戏服送给我……”
小心翼翼地将戏服捧在掌心,放在胸口,一阵阵觉得心痛不已。那总是一副精明模样作弄自己的昆穆,到底却是最疼他的人,若不是那日的执迷,也许……也许如今的一切都会大不相同吧。至少,也不会如此落魄。
“哟,什么戏服啊?让我瞧瞧。”身后的奇云冷峻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故意笑得邪肆,晃悠悠一把将那件戏服从云深怀中抢了过来,本想一把撕碎,哪晓得,他抢走那件戏服之后,云深如同是发疯了一般向他扑了过来,要命地想要抢走那件戏服。
“你做什么?!”云深失控地怒吼声惊呆了所有人,云深两眼突兀,血丝布满双眸,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战战发抖,奇云一见云深那副样子就心道不好,赶忙将手中的戏服还给他,云深这才平静了下来。
每一次云深这般失控发作,便是他的移情之术在云社在他体内开始被一点点同化的迹象,奇云一把将云深拉进自己怀中,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双眼对着自己,悄悄让他的手腕处揉搓,语气极为轻慢,“云深……没事……没事……戏服在你手中,没有人要抢走,没有人要抢走。”
云深怔怔地看着奇云,如同脱力一般软软地滑落,被奇云抱住,“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等会儿云深换了戏服就下去。”
二狗听见这句话,如同得了令一般,本就忙的不可开交,便乐颠颠地跑下了楼,奇云趁机赶紧将大门关闭,将云深扶回床上,从怀中取出一个请瓷瓶,掏出了一粒黑色的药碗送入云深口中,和着茶水一起让云深吞服下去。
云深这才像是被人从深海中救出来一般,慢慢缓了过来,手一遍一遍抚摸着怀中的戏服,半天才站起身来将戏服换好,走下楼去。
奇云看着云深的背影叹了口气,阖上门跟了上去。
两人下去之时,戏楼里的人并不多,奇云没有跟着云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