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白不由问了一句,”今日不忙?”
”忙。但我总觉得若不看紧你,你就要跑了,到时候谁来赔我一个如意郎君?”李晏抓着折扇的手背在身后,朝燕三白眨了眨眼。
零丁在旁边看到了,吓得差点脚一崴跌进池子里——如如如、如意郎君啊?!
那一刻,零丁第一次对他家王爷产生了由衷的崇拜。王爷,才是真的猛士。
燕三白也被'如意郎君'这四个字煞到了,可李晏却一副坦荡磊落、光明正大的样子,倒让人觉得这再正常不过。而且他轻轻松松就把燕三白定义为如意郎君,似是浑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定位。
这时,下人来报,”王爷,午公子和潘公子来访。”
午子英和潘达?他们一大早来做什么?李晏这般想着,便叫人把他们请过来。随后一桌人坐在清风徐徐的亭子里,潘达猛的喝了一大口茶,脂肪太多,这跑一跑就出了一身汗。
”能有啥事儿啊,还不是楚大爷和莺哥儿么。”潘达回答着来自谢晓棠的疑问,”他俩感情从小就好,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样,可从昨天开始,就忽然形同陌路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好歹我们也是发小啊,他俩这样了,我们还怎么处朋友?不过这也忒奇怪啊,楚大爷前几天还火急火燎的把莺哥儿救回来,没道理这么快就吵架翻脸吧……”
潘达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去了,那话里话外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差郁闷的把栏杆拍遍。
”咳。”午子英咳嗽了一下,随后一把将人摁到椅子上坐好,”你知道个啥啊瞎嚷嚷!坐好坐好,亏你还自称发小,到现在都看不出来。”
”嘿你怎么又说我?我看不出来啥啦?难道你又看出来啥啦?你说啊你到底看出来啥啦?”潘达不干了。
”你烦不烦啊!”午子英要抓狂了,”他们有一腿你没看出来啊!”
”有一腿?”潘达愣住了,”啥腿?”
”不是猪腿羊腿鹅腿鸡腿,更不是两条腿三条腿四条腿,就是你那个死脑瓜子里想的那条腿,懂?!”
潘达:”…………啥?!”
潘达彻底尘封为风中的一块石头,胖石头。趁着这当口,李晏问:”他们难道没借此好上?”
”没有。”回答他的是燕三白,”昨天莺哥儿还说,他与楚兄尘归尘土归土了,还把楚兄的一块玉佩扔进了河里。”
”嗯?”李晏挑了眉,他原以为楚云楼和莺哥儿会就此修成正果,所以这几日并未打扰,这又是什么新情况?
”玉佩?到底怎么回事?”午子英也快被搞糊涂了。
☆、第76章 玉佩
“燕兄你是说,那块玉佩是楚大爷送给某个青楼女子的?”午子英讶异,“可是楚大爷洁身自好,向来不去秦楼楚馆那等地方。”
“真的从来没有?”零丁不太相信。
“呃……”午子英迟疑了一下,就听李晏道:“十七岁那年不是有一次?”
潘达一拍大腿,也想起来了,“对啊!那次我差点被我老子拿藤条抽死!”
“不不不,那次没成功,你们忘了我们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简直像一群怂蛋!”午子英想起来也是扼腕不已。
“你也是怂蛋。”潘达道。
“呸,都怪李清河!”午子英忽的对李晏怒目而视。
李晏摸摸鼻子,“又关我什么事?”
“还不是谢老爷子说谁都不准接他外孙的生意,结果害得我们的生意都没人接,我们这么正气,能跟李清河是一伙的吗?”午子英想起来也是颇为不忿,因为实在太丢脸了,想他腰缠万贯,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竟然没人接客,简直欺人太甚!
“你也去了?”燕三白转头问李晏。
李晏作无辜状,“苍天可鉴,我可没跟他们一起去丢人现眼,你要相信我。”
“咳,那时候他回宫里去了,不然最丢脸的肯定是他。”午子英信誓旦旦的说道。
潘达就疑惑了,“不是这次,还有哪次?我可是个玉洁冰清的男子。”
午子英斜瞅了他一眼,一脸嫌弃,“你忘了我们去逛青楼的目的了么?”
潘达还真有些忘了,挠挠头,“啥来着?”
“是为了楚大爷啊,也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非要去,然后我们就陪他去了呗。结果没成功,后来你回去了之后,我就跟楚大爷说让他家的楼子里随便送一个来就行了,反正大晚上的谁也看不到。”午子英说着,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楚大爷那时好像是点头了吧,反正那段时间他心情挺燥的,第二天莫名其妙就好了。”
谢小棠听得脸红,“呸,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潘达冤枉了,“要骂得去骂楚大爷啊,我们不都没成么,后来也没去过了。”
“那天莺哥儿跟你们去了吗?”燕三白问。
“没有,楚大爷不让我们叫,说莺哥儿不适合那种地方。”午子英说着说着,脸色就怪异了起来,“我说,这事儿不会跟莺哥儿有关吧?”
“可莺哥儿还是知道了,否则他手上不可能有那块玉佩。”燕三白思忖着,把思路理顺,“莺哥儿可是比楚兄小两岁?”
“是啊。”午子英和潘达都点点头。
“那便是了。”燕三白道:“你们虽然瞒着莺哥儿,可不管怎样莺哥儿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那天晚上他一定也去了。”
午子英也开窍了,“这么一说倒说得通,莺哥儿若喜欢楚大爷,定不希望他去那种地方,所以偷偷跟去。楚大爷一夜春风,便把玉佩给了那个被送来的青楼女子,问题是那玉佩为何会跑道莺哥儿手上。”
“他说是他偷的。”燕三白道。
午子英没由来的一阵心酸,那一晚熬过来,莺哥儿得有多伤心啊。更何况莺哥是他们从小当亲弟弟来看的,于是心里不由抱怨起楚云楼来,忒不是东西了。
“说到底楚大爷为什么要去青楼?他难道不喜欢莺哥儿吗?”零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相比之下他家王爷真是太好懂了,看上个谁,就是谁。
潘达他们也纷纷表示不懂。
但谢小棠看不下去了,她好不容易消化了他们话里那些让她震惊不已的事实,看他们这副蠢样,简直不能忍,“你们笨啊!男人喜欢男人那是能轻易接受的事情吗?楚大爷当然要去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意,结果就是——他还是喜欢女人的啊,所以跟莺哥儿当然就没戏咯!”
“哈,对哦!”潘达顿时醍醐灌顶,“难怪第二天楚大爷神清气爽的样子。”
午子英也道:“我想起来了,那天之后我们连着出去游玩了好几天,楚大爷精神都不错,就是莺哥儿一直没出现……”
“哼,还不是被你们害的!”谢小棠颇为愤愤不平,“你要莺哥儿出现干嘛?强颜欢笑陪你们玩儿吗?他陪在楚大爷身边那么多年,却敌不过一个压根没见过面的风尘女子,你们要他怎么想?可他还是留在楚大爷身边没走,多痴情啊,如今肯定是等到心灰意冷了。”
“此事仍旧颇有蹊跷。”那厢,燕三白思忖了一下,道:“若玉佩真是送给那位青楼女子,便是对莺哥儿的莫大伤害,他也不可能珍藏数年之久,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误会啊……”潘达忧心忡忡的吃了一块绿豆糕,“解开了误会,莺哥儿和楚大爷就能好了吗?”
燕三白等人默然,那两人之间的问题,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但是——
李晏挑眉,道:“总要试了才知晓。”
大家决定去找到那位跟楚云楼有着露水情缘的姑娘,在没查清楚之前,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楚云楼和莺哥儿,免得又出什么差错。
可是没了这两位的帮忙,找人的困难程度就加深了,幸亏他们还有一个聪明无双的大侠探。
“楚兄是不可能贸贸然自己去找一位姑娘的,所以此事必定有人经手。这个人一定是楚家中人,能接触到家中事务,且与楚兄关系亲厚,深得他的信任。”燕三白一边思考一边说着,语气不急不缓,尤其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仿佛能抚平人心头的焦躁。
“而楚兄是楚家少爷,身份尊贵,楚家又是好几家青楼的幕后老板,那人一定会尽可能物色一位能衬得上他的女子。年龄相当,姿容俏丽,且从未接过客。而且那一夜之后,这位姑娘极有可能不再被安排接客,她会得到一笔银子,若楚兄还需要,那便跟着楚兄,若不需要,那也不会让她再出现在青楼卖笑。”
“这倒也是,楚大爷家门风还是挺严的。”午子英赞同的点点头,“至于那经手之人,我觉得极有可能是管家的儿子,也就是楚大爷身边的那个书童林业,他前几年已经开始帮楚大爷处理家中产业,等再过几年就一定是楚家的大管家。”
“嘿嘿。”潘达想起那张总是恭恭敬敬笑得像个假面虎似的脸,摩拳擦掌,“我们是敲闷棍还是下药?”
晌午,林业从临江阁出来,手里夹着账本和算盘,走得极快。
自家少爷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放任莺哥儿少爷走了,又不放心的派人去他家周卫保护,自己却不去看一眼。这不,还让他把各个店铺各个庄子的帐都给拿过去,三伏天的,坐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天,好似要把一整年的帐都给翻过来。
何苦呢。
林业是不明白,若少爷对莺哥儿真有意,再给置办个大宅子让他住着,平日多去看看他不就行了。倒不是他看不起莺哥儿,若他是女子,林业也乐得看见这么一位真性情又不难相处的主母,可莺哥儿是男的啊,又不能光明正大娶回家。
真不知道他们都在坚持什么。
如此想着,林业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少爷最近有些暴脾气,他赶着回去呢,所以抄了个近道。
谁知他走了没几步,旁边忽的传出一声清亮喊声,“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林业一惊,碰上抢劫的了?!
他赶忙夹紧了算盘,那可是镶了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