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点头道:“不错不错!当初我一见夫人,便觉夫人千伶百俐,两面三刀,翻脸赛过翻书,这等人才在魏国公的后堂里,可是沙子埋了珍珠,果然入了鬼教,大展雄……那个雌图。”梅娘柔声道:“多谢陆公子夸奖。”
非业忽道:“你是云中君,东君是谁?”
梅娘美目流转,道:“我便不说,你心里也多半猜着了,是不是?圣教东君,自是两位身边那人。”
陆通闻言,向一旁悬吊着的华菁看了两眼,见他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笑道:“东君,鬼教的大夥儿都来齐了,只等你下去排戏,你还只管睡觉,忒也犯懒。”说着便向他走去,满拟自栅栏间伸出脚去,便要在他大腿上狠狠踹上一脚。
刚刚踏出一步,忽听蓬地一声大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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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三十章 。。。
梅娘站在那巨大的囚笼前,只见烟雾弥漫,火光冲天,一时难见人影。河伯沉声道:“那两人死了么?”
湘夫人笑道:“笼底装了十枚碎骨摧心弹,你说死了没死?”
河伯道:“既如此,我去将东君解了下来。”说着便要前行,梅娘摆了摆手,道:“且等等。”
河伯道:“钢栅传热,再烧得一会儿,只怕于东君法体有损。”梅娘道:“东君有教主神血佑护,怎会有事?”
一旁姜道全忽地摇了摇头,道:“东君修习的内功是金乌派一路,仍是寻常人的身体,纵有教主神血加身,也不能便保无恙。——河伯去放他下来罢。”
河伯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囚笼前,大袖一扬,十余柄小刀飞出,在缠住华菁的锁链上一撞,便即弹回。他袖中似有吸力一般,将飞刀又收了回去。便听叮啷啷一阵作响,锁链一截截断开,华菁身子扭了两扭,向下摔落。
河伯双臂平伸,接住了华菁,忽地“啊”了一声。湘夫人叫道:“东君?”疾步抢上,见华菁脸色白得如纸一般,一探之下,似乎仍有细微鼻息。河伯低声道:“东君倒是不妨……”目光笔直地望向前方那囚笼,湘夫人随着他眼光看去,不觉呆住了。
只见面前囚笼中烟尘散去,笼中地下炸了一个大洞,铺的木板犹自燃烧,陆通和非业两人却是不知去向。湘夫人惊异之下,脱口道:“难道他俩会穿墙……”一语未了,已经看清了另一边钢栅歪歪斜斜,似乎被人一把扳了开来。
河伯沉吟道:“这是百炼的精钢……那非业竟有这般神力?”湘夫人定了定神,走到了囚笼另一侧,凝神细看,只见钢栅上有个割裂的口子,顿足道:“甚么神力?是臭小子有一把快刀罢了。”
话音刚落,远处空中砰地一声大响,跟着密如连珠般地数十声联击,似是拳掌相交。湘夫人一惊,凝眸向远方望去,忽地风声飒然,两条人影如鹰隼般自远处飞掠而来,落在她身前十余步外。
湘夫人身形一折,如行云流水般向后退开数步,退到了河伯身畔。抬起头来,便见一个少年向她眨了眨眼,笑道:“臭小子虽有快刀,奈何还是逃不出香夫人的手。”
湘夫人瞧着这人,唇边渐渐绽开了一个娇媚的笑容,道:“有教主圣尊在此,哪里有你这小滑头可钻的空子!”来人正是陆通和非业。
四下里忽地光明大作,仿佛便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遮挡的帷幕一把撕开,现出幕后无数灯火闪耀,绚丽万方。清扬宛转的乐声中,一行行身着各色衣衫的男女手提各色灯笼,走近前来。陆通和非业两人并肩而立,站在道中央,这些人却有若视而不见,自两人身边走过,一对对分列两旁。
再过一刻,八名英俊矫捷的少年男子骑在马上,缓缓走近。人是遍身玄服,马亦通体乌黑,行走之际,静悄悄地不出一声。后面便是八匹白马拉的一部雪白的大车,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白光,珠光莹润,竟是仿佛白玉雕成一般。
那八名少年走到众人身前,向两旁一分,勒骑站定。梅娘走到车前,盈盈拜倒,叫道:“属下参见教主!”湘夫人、河伯等人亦随之跪倒。
众人一齐高呼:“圣教威赫,教主神通!”连呼三遍,这才起身。
便听一人道:“东君何在?”这声音清朗柔和,明明是从前方车内传来,却又仿佛临着众人耳际而说。河伯抱起华菁,趋步上前,来到马车左侧。
车窗中丝帷轻启,一只修长的手伸出,小指上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在暗夜中发出明紫色的光芒。河伯低头垂颐,竟不敢抬眼一看,只将华菁的身子高高举起。那只手缓缓落下,便按在华菁心口。
众人屏声息气,四下更无半点声响。
只见那只手上珠光流动,照亮了华菁脸庞,渐渐由一片死白中泛出生气,仿佛生命经由那只手传到了华菁身上,两颊都升起了血色。再过一刻,华菁眼皮微微一动,睁了开来。
那只手轻轻抬起,指尖划过华菁胸口,咽喉,下颏,最终停在他眉心上,叩了一叩。华菁浑身一震,忽地翻身下地,磕下头去,低声道:“教主慈悲,属下粉身难报。”众人见他先一刻还昏迷不醒,死生难料,顷刻间竟能活动如常,无不骇然钦服,纷纷拜倒在地。
陆通心道:“这看来便是小非儿说的,以‘冥灵春秋’内力替人疗伤的法子,果然便有这般神奇。这鬼教教主其实不必以附骨丹挟持徒众,单是这一项本事,便足叫众人拿他当活神仙一般敬服。 ——不过他武功可当真高强,只怕同小非儿也不相上下。”原来方才两人向外突围三次,都被那车中人所发掌力挡了回来。陆通见过的高手原也不少,若华菁、萧慕远,乃至宋大成、俞攸等人,在江湖皆可算得一等一的身手,却都挡不下非业一招,这回的来人武功之高,实是前所未见。虽说非业因带了一人,武功大打折扣,然而对方运功之际,显然更是行有余力,当真动起手来,胜负犹是未料。
陆通向非业瞧了一眼,只见他神色宁定,暗道:“来的这人似乎不是他师父。”想到此节,心下登安。
那车中人道:“山鬼,将东君送去了‘颐心斋’,好生将养。”山鬼应声而出,道:“是。”轻轻拍了拍手,早有两名少年抬过了一乘软轿。山鬼亲将华菁搀了进去,轿帷落下,那两人抬起便走,脚步轻捷,不逊奔马,一乘小轿便如一位武功好手施展起轻功一般,轻轻巧巧而去,转瞬没入了黑暗之中。
车中静默了一刻,那人忽道:“非业公子,中宵露重,何不进舆来一会?”
非业未及开口,陆通便抢着道:“外头月白风清,景色宜人,还是请教主大人出来一会罢。”心道:“你这顶大车里,谁晓得又安了甚么机关?”梅娘款款站起,向两人嫣然一笑,道:“教主有谕,请非业公子登舆相见。”
只见舆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雪白的丝帷微微颤动。车厢内灯光柔和,将一人的侧影投在帷上。陆通由不得“啊”地一声,叫出口来。
非业忽地拉起他手,大步向马车走去。
梅娘素手一伸,说道:“非业公子,教主只传唤你一人。陆公子便请在此略候。”非业摇头,道:“陆通跟着我一起。”梅娘柔声道:“非业公子是信不过咱们么?梅娘担保陆公子无虞便是。”陆通心道:“你个滑头小娘作的保也好信得?”
梅娘续道:“非业公子先时伤了东君,教主竟宽宏不究,可见对公子看重。公子将来入我教中,前程不可限量,陆公子既为公子好友,本教上下只有出力维护,又怎会加害于他?” 她含笑娓娓道来,神色间温柔体贴,便似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
非业道:“不行。”陆通心花怒放,从来不知道“不行”这两个字说出来竟可以这般好听,紧紧握住了他手,笑道:“是啊,咱们两个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铁打的搭档。教主要见便见一双,却不拆开零卖。”
梅娘螓首轻摇,道:“教主要见非业公子,有些言语交代,不能与外人知晓。公子又何必拂逆圣意?倘若一意孤行,教主震怒,只怕反害了陆公子性命。”非业不语,只是又摇了摇头。陆通只怕非业离了自己,教主震不震怒,那是全不在心上,笑嘻嘻地道:“非业是我师父,又是主人,更是我……唔,我怎地好算外人?”
他说了这句话,便听车中轻轻拍了下手,一人笑道:“陆公子既不是外人,那便请进车一叙。”
梅娘莞尔一笑,道:“教主对公子眷顾,非同小可。”伸出一只纤纤素手,将车帷挽起。非业大步踏上,拉着陆通轻轻一跃,便上了那马车。
两人登入车舆,丝帷便在身后落了下来。只见车中宽敞异常,地下铺了厚厚的茵陈,对面座上,一张白地黑章的虎皮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一人,三十来许年纪,生得眉目疏朗,儒雅风流,却哪里像是个叱咤一方的江湖人物?容颜俊秀之外,更多了三分书卷之气,虽是人到中年,风姿不减。
那人转过头来,向两人微微一笑,随即向陆通伸出手来,指间一盏金杯,满满酒色亮得晃眼:“行途无物,清酒一杯以飨君子。”
陆通怔了一怔,才明白过来他在向自己说话,心道:“妈的,老子好算君子,母猪也赛貂蝉了。”伸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但觉芳香甘冽,醇厚无比,赞道:“好酒!”
那人微笑道:“先时非业不肯留陆公子一人在外,显是对本教心怀疑忌。陆公子却坦然饮酒,足见磊落过人。”陆通笑道:“教主大人客气,在下一早领受了贵教的附骨丹,从此便是那不拴绳子的狗,小性命全在教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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