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延,你功夫倒是没落下。”苏小公子老实的皮相头次有了破裂的征兆,磨牙霍霍。
“岂敢岂敢。我怕被某人啃得连皮带骨头都不剩。”夏某人眼底寒光闪现了一下又褪去了。
“每次见面都打,你烦不烦。”两人单手拆了几十招,皆奈何不了对方,只得作罢。
“烦。”苏小公子干脆地点头:“但看着你这么惬意区区更烦。”
“……”夏某人终日算计别人,终于自尝苦果。
“阿钥,你可以退下了。”例行比画结束,夏子延拍了拍怀中安静的美人示意。
“奴家告退。”红衣美人也不啰嗦,滑下夏子延身子,道了个万福就轻抬莲步退出了房间,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夏子延。你又换了个相好的。”苏小公子很自觉地软在夏某人身上,还顺手替自己剥了颗葡萄:“这女人很熟悉的感觉。不过和当年的那位相比,倒是过分安顺了。”
“她是当年绿袖的贴身侍儿。如今春嬷嬷手下的头牌。”夏某人笑吟吟摸了一把苏小公子的嫩颊。邪气的脸没有一点正经样子。与苏小公子的万年老实脸相映成趣。
“哦,是么。”苏小公子一手捻葡萄进嘴另一手还能抓下夏某人的禄山之爪,动作流畅吐字优雅:“三分清冷三分妖娆三分柔顺一分缱绻,难得懂进退,倒也确实当得头牌二字。不过——”苏小公子张嘴,葡萄籽准确地成抛物线掉进一旁的漆骨物盅里“夏子延,她不是绿袖。”
“我知道。”夏某人收手从容不迫,对答从善如流。
“东西在这了,告诉那位,三万两——黄金。”两人对视片刻,没心没肺的苏小公子竟然率先扭脸,从袖内暗袋掏出层层锦革包裹的一方物事,丢给夏某人。
夏某人伸指进锦革内拂过,满意地轻笑:“苏碧落,土匪也没你狠。”小心翼翼将锦革藏好。
“啧,好歹区区也算费了大力气,总得值当点让人看得身心愉悦的东西。”苏碧落呲牙笑得欢快。
“反正是那位付账,我只管收货。”夏某人也表示压力不大,摊手笑得没心没肺。
“苏碧落,那位要见你,你尽早去一趟。”夏子延收好东西,正色道。
“过阵子吧。好不容易做完了个任务,总得歇会儿。”苏碧落也收了笑,换了个姿势继续蹭着夏子延。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不想回来。不然,也不会把东西交给我。不过,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不是么?”按了按苏碧落的肩,夏子延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区区会尽快去报道的,不会让你难做,放心吧。”苏碧落脸上挤出个算不上笑的笑,起身拂袖而出。
☆、都是孽缘啊!
“苏卿,你难得上报的折子如此简练。”华胥国王轩辕伏羲破天荒地将密折反复看了几遍,面无表情地消遣着自家暗阁的首席杀手。
“老头,你这是吐槽呢是吐槽呢还是吐槽区区呢?”偌大的御书房现下只有两人,或许还有第三人,不过苏碧落已经完全忽略不计不知隐藏在哪里的第三人——轩辕伏羲的贴身暗卫安子林。
“哦,孤就是在消遣你。”向来严肃自律极注重形象的轩辕伏羲面对身前的不靠谱手下,也颇有心思调剂一下心情。
苏碧落顿时内牛满面。
“老头,你向来只注重结果,不是么?”苏碧落手拢在袖中,握紧。
“兹事体大。”轩辕伏羲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鹰目就那么不轻不重地直直看向苏碧落,直让人犯怵。
可惜苏碧落惯来是个皮厚得可以媲美城砖的,只是继续装傻道:“东西都到手了,慕容山庄人也死光了,不是挺圆满的么?”
“嗯哼,能让孤的爱卿魂不守舍连任务都不敢自个交,孤对如此人才倒是挺有兴趣。”轩辕对苏碧落的装傻果断嗤之以鼻。
“哪里是不敢,只是不想那么早……罢了。老头你别乱来!好吧……”和老狐狸装傻,苏碧落已经做好扑街的心理准备,见轩辕毫不留情地挑明,也只能自暴自弃地换上正式的称呼:“好吧好吧,王上的问题,臣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苏卿,孤没欺负你。”
“嘎?”
“所以不用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
“同一张脸同一个表情做了十八年任谁都会免疫的。”
“王上有话,快、问!”
苏碧落磨磨牙,心里默念一百遍“不能弑君”。
“苗疆那边,如何会知道慕容山庄的确切位置?人印的具体地方,似乎也不该是他们知道的事。”
“回王上,这点虽未经确认,不过臣从苗疆派来的人口中也听得一些只言片语。臣大概能够猜测这件事的因由。”苏碧落虽因身份特殊,时常对轩辕没大没小。但一旦涉及公事却能瞬间收敛成一个合格的暗子应有的状态。
这是轩辕能够忍受苏碧落的放肆,并由衷欣赏苏碧落的原因之一。
苏碧落恭恭敬敬道:“当年苗疆进贡圣子蓝颜是有预谋的。圣子在苗疆的地位十分尊崇,可苗疆王仍能忍心将圣子进贡给皇帝。一来,是为了让所辖的苗民对颜醉皇朝积怨更甚;二来,当年天下盛传,蓝颜倾城。”
轩辕眼中已有所悟。
苏碧落浮了个笑,继续说道:“人道红颜祸水,他却是蓝颜祸水。皇帝和慕容国师同时对蓝颜有意,却也同时有顾忌。皇帝是顾忌群臣谏言,国师则是顾忌皇帝的感情。三人一直关系暧昧,却未挑明。不过,也就因此两人都着了苗疆王的道,因为一个注定不能得到的男人君臣间心生嫌隙。颜醉皇朝的所谓秘密,更是透过蓝颜,对苗疆王无所隐瞒。”
轩辕一拊掌:“怪不得当年苗疆王约父王共谋起兵,时机掐的那么准。如此,慕容山庄的位置和三枚金印的位置对苗疆来说,一直都不是个秘密。但为何苗疆王还要等如此久,甚至在端木铖老匹夫放出风来,才展开行动?”
苏碧落略一弯身:“王上圣明。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皇帝和国师对蓝颜可谓千依百顺,荣宠到极致。被天下间最尊崇的两个男人那样捧在手心,任谁都会心动。所以颜醉皇朝崩灭,蓝颜被苗疆王秘密带回苗疆,却始终不肯说出苗疆王最想知道的两大秘密。臣听说,自从当年的事后,蓝颜也被关在地牢几十年不见天日。”
轩辕眼斜过苏碧落,意有所指唏嘘道:“都是孽缘啊。”
☆、他效忠的,从来不是您!
苏碧落怎能不知自家主上想表达什么,不过此时,他只能继续装傻:“直到端木铖的第三子端木衍误入苗境被抓,蓝颜为了救端木衍,才不得已说出金印和慕容山庄的位置。”
轩辕问道:“为何蓝颜要救端木衍?”
苏碧落已猜到轩辕会有此一问,答道:“因为端木衍的母亲是颜醉皇朝最后一位存活下来的小公主。”
轩辕恍然大悟,习惯性将食指扣起,扣了扣书案。
红桐实木的书案发出沉闷的两声响动,苏碧落的心随着声音颤了颤。
然后,轩辕果然悠悠地,极度犀利地牵出了此时苏碧落最不想牵扯到的人。
“苏卿,可还漏了谁,嗯?”
那一声“嗯”字是轩辕惯用来压场的,可谓是阴阳顿挫起伏回转百味其间。
苏碧落无奈地一拱手:“吾王真是……千秋万代的圣明。”
轩辕嗤笑一声:“少抬高帽子给孤。苏卿想绕过去,或许要等孤老眼昏花,或是卿已修成正果。”
苏碧落的脾气完全被老狐狸的气场镇压得严严实实,只得老老实实憋着气:“臣不敢。”
将胸臆的郁气压下,方回道:“苗疆的现任圣子是苗疆的二王子。”
“苗疆不就只有一位跛脚王子?”
“回王上,苗疆的二王子因天生红瞳,故被视为不祥。但又圣纹天成,二王子因此成了苗域百年难得的圣子。所以苗疆王不能杀他,只好隐瞒他的王子身份,蒙其双目暂且养着。后来因为端木衍闯入苗疆的事,二王子为了保护大王子,甘心被苗疆王利用。”
话已至此,轩辕伏羲心中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了,懒得再惹自家属下炸毛,支着手表示此问话到此结束。
苏碧落轻轻舒了一口气,垂下脸。
微卷的发从额鬓落下,遮住了本就不明朗的表情。
还好他只是问了蓝珏书,而未问凌墨颜。
苏碧落内心如是想。
可是苏碧落还是再次健忘了一句话——姜是老的辣,狐狸么,自然还是老的更要狡猾。
轩辕伏羲只是再换了个姿势,就再度开了尊口:“唔,另外——”
苏碧落的心提起。
轩辕继续用很平稳,平稳到听不出一点情绪的表情道:“折子上凌墨颜的事,怎么说?”
苏碧落挤了挤眉,挫败地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王上,您老不是看过折子了么,别问臣这么严肃深刻的问题。”
轩辕的表情还是缺乏可陈的平淡,语气却带上一丝凶狠:“让你说就说,哪来凭多废话?”
苏碧落暗嚎一声,完了,这招暗渡陈仓还是没能忽悠过老狐狸,不知待会说完还有没有命在。不过鉴于若是不说的话,恐怕自家王主子现在就会炸毛得很恐怖,只得抖抖嗓子继续说下去:“凌墨颜其实效忠的……从来不是您。而是清安侯苏清颜。”
☆、不过露水姻缘
轩辕的脸上有点阴,面沉如水,抬了抬手示意苏碧落继续。
“而苏清颜,是前朝二皇子的余孽,颜醉皇朝仅余的嫡皇子。”苏碧落悄悄盱了一眼轩辕越来越可怕的脸色,干脆闭了闭眼睛一口气说完剩下的话:“凌墨颜假装是奉您命令去协助臣获取天书,其实暗中与符离城主端木羯勾搭,好在臣将天书与金印都拿到手时,一网打尽。”
“这些,都是苏卿指使他做的?”
“回王上,臣——不知。”苏碧落面色一紧,沉下身子恭敬作答。虽说照当时的情形看来凌墨颜做的事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