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净儿匆匆行了一礼,“周公子。”
“舍不得你心爱的男人?”周伐拍着少女的头:“他这样不是很好,你也能天天陪在他身边,要不我让你做他的侍妾?”
净儿一惊,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妄想。”
“算你还知道本分。”周伐撇撇嘴:“他现在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自己这样,也不会想耽误你,他是个好人,很怕伤及无辜呢。”
净儿垂首道:“周公子既然知道,就恳请放过云公子吧……”
“他这个样子,我现在放了他不是让他流落街头吗,”周伐摊手:“我是在履行一个男人的行为,我要对他负一辈子责任,不懂不要乱说!”
净儿不敢再说话,只默默地流泪。
“够了。”周伐有些烦了,“好好照顾他吧,他一天总有一时半刻是清醒的。”
除了周伐,衣礼也会看他,云泥靠在榻上,眼睛半睁半闭,衣礼不知道他是否在听自己的话。
“你脸色很差,”衣礼喝着净儿泡来的茶,“不过软经散只会让人精神疲惫,意识是清醒的,你这样不和周公子说话,是怄气么?”
云泥还是不说话。
衣礼又喝了口茶,“何苦折磨自己,你给他一个好脸色,说不定他一高兴,也对你好些。”
云泥闭上眼睛,像是彻底厌烦了他的说辞。
净儿好心说道:“先生,云公子心里难过,能不能让他出去散散心……”
衣礼表情一冷,“他这辈子都不能出这个楼,其他的,无需你多言。”
净儿鼓起勇气:“云公子这样太可怜了……”
衣礼不再理会她,又说了几句话,离开了。
净儿慢慢走到云泥身边,跪地捧起茶,“公子总是这样不言不语,净儿很担心。”
云泥垂着眼睛,看也不看她一眼。
净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默默地收回手,准备起身。
云泥却突然发力,他抓住托盘上的茶盏,用力朝少女头上砸去。
净儿应声倒下,瓷器的碎片和碧绿的茶水散落一地,少女捂住额头,有血渗出指缝。
“我不需要你同情。”云泥声音干涩地说道,他躺回榻上,像因为刚才的动作而脱力。
净儿坐起身,她捂住脸跑出房间。
衣礼为净儿做了伤势处理,云泥砸得并不重,但伤的位置在眉骨,为了少女不留下疤痕,不得不将整只右眼包裹起来。
“他心情烦躁,你不要计较。”衣礼反而劝道:“好在伤得不重。”
净儿抽泣着:“云公子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衣礼叹了口气,“人总会变的,如果处在他位置上的人是你,早就疯了。”
周伐得知此事后拿来取笑云泥,“你打女人呀,哦,我想起来了,兰姗也是你杀的,也是个女人。”
云泥空洞的眼神怔怔地望着楼下的依园,周伐看见他一黑一灰的眼眸毫无神采。
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这样算什么?”
云泥的视线越过他的手,像他的手是透明的。
“你对我就这么目中无人?”周伐从背后搂着云泥的腰,“你总是这样呆呆的,我该怎么用灭尽刀呢,我还打算去一统武林或者去江湖翻江倒海呢。”
云泥一动不动,周伐只好摇头:“其实软经散停了也行,反正我一直把净儿放在你身边你也不敢用灭尽刀,不过我不想冒险,万一你心情不好随手就把她也杀了呢。”
时间长了,云泥不理他,他也懒得再逗他。
他开始很少去看他,攀月楼下有很多人配长刀的死士杀手,论武功云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周伐确定他逃不了,因为云泥只要出现了楼门口,不用等走出去,就会有烟火为弹通知他知道,他不用担心他逃掉。
“这个世上美人多得是,他给我脸色看我难道不会找别人吗,”周伐跑来找衣礼诉苦,“我哄他开心,讲很多好玩的事,他都不理睬我,有意思没意思。”
衣礼看他一眼,“不是你把人家弄成这样的?软经散不会让他精神崩溃,他是被你刺激的。”
周伐摇头道:“我那次说的都是实情啊。”
衣礼擦拭着手中的玉箫:“随你吧。”显然没有继续话题的兴趣。
周伐却非要说这个,“明明是他先不对我用真心,只把我当黄瓜用,又老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还准备杀我,结果反过来搞得我多负心一样,衣礼你评评理,根本就是他不讲道理吧?”
衣礼懒得理他,周伐越说越忿忿,“他为了报仇真是随便和谁做都无所谓,好啊我就扔个木头人跟他做,他又哭丧着脸像受了多大委屈,现在又天天把我当透明,你觉得到底是谁不对。”
衣礼仍然擦着玉箫:“我倒觉得你越来越烦了,我没有兴趣听你倾诉。”
周伐叹口气,还不死心:“衣叔叔,你再找点好玩的事给我吧,我对灭尽刀没兴趣了,现在用又不能用,甩给其他门派又很危险,像鸡肋似的没意思透了。”
衣礼略皱眉,“这世上有趣的事很多,难道比他更值得你有兴趣的事已经找不到了?居然来问我。”
周伐看着他手里的白色玉箫,在春末的阳光下晶莹剔透地近透明,他想起来了,“衣叔叔,我们很久没琴箫合奏了。”
“呵,难为你还能想的起来,”衣礼收起长箫,“我新近找到一本稀世曲谱,是广陵散的遗曲,有没有兴趣合奏一次?”
周伐眼睛一亮,“那当然好!”
衣礼站起身,他眯着眼睛望着太阳,“曲谱我马上拿给你,你正好练习练习,立夏日我们来合奏。”
周伐的琴艺幼年时母亲亲自教的,他专注地练习了几日,很快到了立夏。
立夏日依园煮食了豌豆糯米饭,满园都是糯米的淡淡清香。
周伐一大早陪云泥吃,云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加上爱理不理的态度,周伐随便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折腾来一大圈刀不能用也就算了,好歹人也算是绝色,可这么个看自己像空气的主,谁也受不了,心里想着或许不该这么惯着他舍不得给他苦头吃。
随手丢了碗筷,心想每次都是高兴地来扫兴地走,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地真没意思。
周伐回到自己的住所,想起已经很久没回关雎宫了,一直在衣礼这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打算一会就找衣礼商量这件事。
正想着有人在帘外低声道:“周公子,先生请您去南园。”
周伐听着是净儿的声音,走出去:“你怎么没陪云公子?”
净儿低头道:“公子对我诸多不满,我从今日起回先生处当差。”
“难怪刚才在他那里没看到你。”周伐点头道,“你话传到了,我马上就去。”
净儿行了一礼,往回走。
周伐叫住她,“等等。”
净儿转过身,“周公子。”
周伐看着她低垂的眼睛,她的左眼还包着纱布,“你的伤还没好?”
净儿抬起头,看他一眼,“快好了,只是先生说近日天气炎热,怕有炎症,要等完全痊愈才能拆下。”
周伐笑眯眯地,“净儿好清秀的脸,留疤了就不容易找到如意郎君了。”
净儿垂下头,脸微微地红了,周伐又说:“好了,我和你玩笑呢,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云公子,不过他心里只有我,你还是早日另寻他人吧,不然他会觉得对你有亏欠。”
净儿嗯一声,又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周伐挥挥手,净儿转身走开。
周伐回屋换了身衣服,朝南园走去,入夏之后万物疯长,园子里满眼是绿,青梅也熟了,远远地闻到微酸的甜香。
有箫声悠远而来,正是南园的位置。
想不到衣礼这么快就到了,周伐加快了脚步。
箫声平缓沉静,意境幽远,只是一种音调未免单薄了些,周伐边想边往前走着,路边的桃花已经谢了,百日菊开得重重叠叠。
周伐走到南园院门口,已是一曲终了。
他低头走过拱形院门,“衣叔叔,我来迟了。”
衣礼侧面对着他,执着玉箫的手停在空中,他微微回过脸,抬眼示意了一下放在小院中央的琴。
周伐会意,走过去端端正正地坐下,将手指放上去。
他拨了琴弦试音,但第一个音时,弦铮然而断。
“呀呀,不是好兆头。”周伐笑道:“我有日子没弹了,琴生气了。”
衣礼淡然道:“初夏温度异常,断了就换一根吧。”
周伐点头道:“不能坏了衣叔叔的雅兴。”说着去拉断弦,“是该换一根。”
他随便看了一下弦的断面,“诶,怎么这个弦,很奇怪……”他突然抬起头:“衣礼,你搞什么鬼。”
衣礼慢慢地转过身,正面对着周伐。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但周伐却觉得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
轻微的眩晕感从大脑深处弥漫地叠上来,并且如海潮般连绵不绝地层层涌动。
他被人算计了,完完全全地中了圈套。
衣礼的双眼,赫然是明显的一黑一灰。
☆、51 寻刀
“你是……”周伐感到浑身脱力。
弦的断面,是空的,犹有极轻微的淡色烟雾逸出。
衣礼的声音忽然换了另一个人,“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早上才见过面。”
周伐的确有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沉默不语,痴傻呆滞。
有人从院子后面绕出来,他手中的白色玉箫垂下配着翡翠的璎珞,他开口道:“鄙人的易容术,还没有退步吧。”
云泥低下头,对走出来的衣礼施施然地行了一礼,用女声说道:“先生妙法,方能瞒过周公子呢。”
他声音娇俏,竟然是净儿的声音。
周伐扶着身体要站起,但他摇摇欲坠。
“很明显吧,”云泥走向周伐:“我用净儿的样子走出攀月楼,再引你来,又用衣叔叔的样子放松你的戒心,就算是精明如你,也猜想不到。”
周伐努力地伸出手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