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当家。”
绳子一松脱开来,林三宝就跌在地上,他没有扑过去把宫子羽撕了,也没有去跟凌日风厮杀,他甚至没有意识别人在看他笑话,他就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宫子羽头也不回地跟凌日风走回主楼去了,连看热闹的人都厌烦了散去了,林三宝依旧在那里坐着。
好一会,他听到了一阵唱曲的声音传来,是那日宫子羽在瞭望台上唱给他听的那首南方小曲:
“……愁绝天涯离别恨,羞寻梦里合欢情,雪压陇头花,云遮天际月;垂死难乞一面缘,石上空留三生证……”
垂死难乞一面缘,石上空留三生证。
林三宝强运真气,吐干净最后一口毒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慢慢走进了那阴森的山林里,消失无踪。
13
凌日风在主楼高处的房间看着林三宝消失,啧了啧舌头,“小戏子你还真的能做到这么绝啊,垂死难乞一面缘,你这是叫他死也别死在你跟前啊。”
宫子羽停下打节拍的手,拿那银戒指划他的脸,落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要是哪天你失败了,我也一样会这样对你。”
凌日风才下去的欲火又上来了,不做太多的调情,脱下裤子就顶了进去,宫子羽皱着眉头搭着他的肩,慢慢张开后庭把他绞进去,才开始就着舒服的节奏律动。
“宫子羽……”
温热紧实的抽插中,凌日风搂住了宫子羽的腰,不再叫他小戏子了,“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傲慢,嚣张,水性杨花……啊!”
宫子羽用力抽了凌日风一个耳光,但凌日风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加兴奋地挺动了起来,宫子羽调整一下姿势,双腿环在他腰上,搂住他的背。
环在凌日风身后的手慢慢摸入衣袖,抽出匕首,宫子羽慢慢把刀身拔出,刀尖对准了凌日风后心。
凌日风仿佛感觉到了一丝兵器的冷,未及反应,宫子羽就尖叫一声,把手掌摁在自己胸膛上使劲揉捏着两处乳尖。
一层层艳丽的鲜血从他手下漫出,染了他一身的红,妖冶得令人心慌。宫子羽抬起手,伸出舌头把掌心的血舔进嘴里,又去揉弄自己的欲望。
凌日风低吼一声,用力按住宫子羽的臀齐根顶入,又一次泄得酣畅痛快。
宫子羽翻了下去,掌心处是混着血水的白色浊液,他割下一角长袍擦手,包扎掌心伤口。
凌日风握住他的手,把匕首拿了过来,“以后,你划我的手。”
宫子羽斜斜挑起眼角,泛起个妩媚的笑,“多谢凌寨主。”
距离锦澜城两百里路,就是海晏青封地中另一处甚为重要的城池锦荣城。与锦澜城百业俱兴的繁华相比,锦荣城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其地处两国国土交界,是胡商进出,文化交流的重要汇聚之地,也因为如此,在锦荣城到处可见高目深鼻,眸色肤色各异的胡人,虽然能够进入城内的胡人都是有良民证,但真正进到了城内是否还是良民,就因人而异了。
胡姬酒肆里,一群胡人正在赌钱喝酒,他们身材魁梧,粗声粗气,很多中土过客都不敢靠近,打了酒就匆匆离去,整个大堂就只有他们一大桌子的人,以及角落里一个闷头喝酒的蓬头垢面的中土汉子。
“妈的!又是大!不公平!你出千!”三两个连续输了几盘的色目人用生硬的汉语短促地向庄家叫骂,庄家大方地把赌具往他们跟前一推,让他们验明并无作弊。他们找不出猫腻,心里越发憋屈,“哼”地喊老板拿一种西域烈酒来,说要洗刷霉气。
掌柜陪着笑容道,“不好意思,最后一坛也让那位客官买走了。”说着,就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邋遢汉子。
“妈的!”为首一个高大的色目人踹了一脚椅子,飞奔到那汉子跟前一脚踹上了他的桌子,“滚!倒霉鬼!害我输钱!欠打!”
那醉熏熏的汉子抬了抬头,却是林三宝,满脸胡子拉渣,双目呆滞,似乎听不懂那色目人喊什么,看了他一眼,又倒头要睡。
这动作彻底激怒了他们,他们冲过来把林三宝踢翻在地,对他拳打脚踢起来。
林三宝一动不动,被打得血流满脸了也一声不吭,掌柜怕闹成人命,连忙过来劝架,那群色目人也觉得欺负这样一个脓包不解气,每人补上一脚,就又回去赌了。
“妈的,死醉鬼,好武器。”忽然,一个色目人看见了林三宝横放在座位边上的银枪,一眼就认出这非是凡品,就想要顺手牵羊。
林三宝一瞬如雷似电地跃起,一手钳住了那色目人的手腕,把他摔了开去,“别动我的枪。”
“混蛋!”
林三宝的反抗让他们重新上了火气,马上围聚过来开打,林三宝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把满腔愤怒冤屈都发作了出来,不消一会就把那几个高大健硕的色目人撂倒在地。其他色目人看同胞受辱,高声叫骂着听不懂的语言围攻了过来,酒家里顿时碗打盘飞。
如此大的动静惹得街上途人人纷纷围观,那个以一敌十七八的邋遢汉子了得的身手也惹得平日受胡人欺负的百姓拍手叫好。
林三宝就着醉意开打,手下没有分寸,那群色目人分明已经胆怯要逃,但在他看来,这些人仿佛每一个都是凌日风,他怒吼着举起银枪,就往一个逃跑的色目人背心刺去。
一把碧蓝色的长剑“珰”地一声挑开了林三宝的银枪,林三宝只知道又有人要跟他作对,便调转枪头来缠上那把宝剑,但使剑的人并不焦急,轻轻松松地就跟林三宝打了个平手。
那是个跟林三宝年龄相仿的公子,看打扮是个富贵人家。他一边把林三宝的攻势压下,一边跟他说话,“你所仇恨的人明明不是他们,何必把火气撒在他们身上呢?”
这句话让林三宝顿了一顿,他收起长枪,脚步不稳地往店外走,没走几步,就猛地一跪,靠着长枪才勉强支撑住了内外俱伤的身体。
富家公子走过去,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叹了口气,“让英雄气短的,不过是儿女情长吧?”
林三宝瞪大眼睛,惊讶地转过头去看他。
他这时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面如冠玉,眉目似画,天然一股让人心服口服的贵人气势。
林三宝怆然一笑,终于晕了过去。
林三宝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都已经料理好了。他眨眨眼,看清楚自己身处的是客栈的上房,便慢慢坐起来,下床,对那个背对着他看书的公子抱拳作揖,“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那富家公子转过头来,往旁边的凳子一指,“你并没有输,何以说我救了你?”
“如果我当街杀了人,必定会被人认出,官府通缉我的公文就会贴遍全国,我又……”林三宝本想说“我又无法投靠绿林好汉”,话到嘴边就吞回去了,“要不是公子及时阻止,还提点了我,我一定已经惹了一身麻烦,所以我说公子你救了我。”
“我看你一身装束,也不像个读书人,公子公子地称呼我,倒是叫我惊讶了。”公子毫不掩饰自己对林三宝身份的低估,偏偏说来坦荡,并不觉得他意带侮辱,“坐吧,公子。”
林三宝点头坐下,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茶味清浅,并不苦涩,“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叫林三宝,只是个粗人武夫。”
“就凭你这杆枪,你就不可能只是粗人武夫。”那位公子放下书,林三宝看见了那居然是本杂剧曲本,“我叫海宴平,是平亲王。”
海宴平说这话的时候就跟说“我刚刚吃了个桃子”一样平常,林三宝连忙跪下了,“小人不知道是王爷,多有得罪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王爷了,那你猜我到锦荣城来是为了什么?”海宴平伸手把他扶起,依旧给他倒茶,收手时却悄悄以尾指指尖沾了一点茶水,在曲本的遮掩下,在桌子上写了个“戏”字,确定林三宝看到了,才不着痕迹地抹了,好像只是溅落了一些水迹。
林三宝脸色沉了下来,“小人猜……是因为青王爷被害一事……”
“对,我已经查到了这胆大包天杀害我皇兄的贼人是谁了!”海宴平一拍桌面,满脸愤恨,“就是锦澜城外燕荡山上那窝山贼!”
林三宝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王爷为什么对小人说这些话?我只是个平常的练武之人……”
“你不平常,一点都不。”海宴平忽然单手成掌猛击林三宝胸膛,林三宝全凭出掌格挡,一个燕子抄水把海宴平的手压了回去。
海宴平顺势握住林三宝的手腕把他揪到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甘心?”
“……”林三宝心神仍在对敌上,猛然对上海宴平一双摄魂般的眼睛,一下子忘了回答,只觉得这普通的三个字如同千斤巨石砸在他胸膛上,碎了他一身硬骨头,只剩下柔弱的内心,毫无防备地被对方掌握住了。
“无论是建功立业,还是儿女情长,你,甘心就这样?”海宴平紧盯着林三宝的眼睛,他所有的挣扎与痛苦都落进了他眼里,无法躲避,“你甘心日日借酒消愁,甘心被乡野流氓鄙夷,甘心自己堕落深渊而那害你如此的人却毫不知情,甚至连你的痛苦他都不屑一顾,你甘心如此吗,你甘心吗?!”
“闭嘴!”林三宝一把推开海宴平,痛苦地抱着头弯下腰,“我不想回忆,我不想回忆!”
“咚”地一下沉实清脆的响声贯入林三宝耳中,却是他自己的红缨银枪。海宴平把银枪握在手上往地上一撞,“它该刺向罪魁祸首,而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途人。”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林三宝嘶吼着冲向海宴平想要夺回长枪,却被他一脚踢中膝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林三宝重重地跪到了地上,他慢慢低下头,额头抵在地上,一下下地撞出咚咚的响声。
痛,游走在他浑身经脉里的痛,一瞬间全汇聚到了心脏,“砰”地爆炸开来,把他遭受背叛那日起就积压着的泪水全都炸了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