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个戏子?”海晏河打量宫子羽的目光非常直白,就是把他当作一件货物来审视,“跟他不像。”
宫子羽心里猜到那个“他”是谁,但脸上不露山水,只斜斜勾起眼角瞥过去,露出个仿佛不屑的笑。
“回陛下,的确是他。”梁尚回答,“林三宝虽然跟海宴平一样喜欢戏子,但口味却很不一样。”
“好,你下去吧。”海晏河对梁尚的回答不置可否,他摒退梁尚,便走到宫子羽跟前,挑起他下巴来,“长得很好看,但实在不像他。”
“陛下,你想让草民演谁呢?”宫子羽看似讨好地笑道,“草民是个旦角,但演起小生来也别有一番风情哦。”
海晏河皱眉,用力捏住他的下颚,“你以为朕是何人!”
宫子羽吃痛,却也不肯就此认输,“陛下是什么人,哪里由得我们这些下三滥的戏子评说?陛下,别花时间来玩谁征服谁的游戏了,像青王爷那样直接一点到床上去吧,陛下要激怒林三宝,借此去海宴平一员大将,这步是不能不做的。”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戏子,你当朕会中你激将法?”海晏河解开宫子羽的衣带,一手伸进他衣襟里揉弄,从锁骨到下腹,那滋味当真跟柳之远全然不同。
“刚才那个探子先生难道没告诉陛下,宫子羽最让人佩服的就是这张脸皮吗?”宫子羽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扬起脸来,“上去一点,捏我的乳尖,两边一起,我很喜欢别人摸那里。”
海晏河一怔,竟也不由主地两手一扯把宫子羽整片衣襟拉开,捏着他两边乳尖揉弄,宫子羽嗯嗯呀呀地呻吟起来,腰也扭得厉害,“陛下,陛下,解开我吧,我不反抗,我不会武功,快,我受不了了……”
海晏河过去玷辱的伶人,要不刻意献媚,要不坚强隐忍,像宫子羽这般当真享受的真是头一回见,但他也不至于在情欲里迷失,并没有真的把他解开,只更加用力蹂躏他的敏感处,一边扯下他的裤子,就要亵玩他的下体。
“啊,啊,好舒服,就是这样,皇兄,用力点……”
宫子羽娇媚的呻吟恍如一声炸雷,海晏河猛地把宫子羽推开,宫子羽被绑在椅子上,当即连人带椅翻到在上,他眯着眼睛,挣扎着向海晏河脚边挪去,“皇兄,来弄我啊,宴平想要皇兄,皇兄,怎么了?”
海晏河猛地一脚把宫子羽踹了开去,脸色都涨成了愤怒的紫红,“放肆!”
“我怎么放肆了?男欢女爱不就是求个极乐吗,难道陛下心中所想的极乐,不是跟小王爷共赴巫山吗?”宫子羽咯咯笑了起来,嘴角流血,“是不是我装得不够像?也是,小王爷应该是那种抵死不从的性格,这样吧,你把我解开了,我也能激烈反抗哦。”
“胡说八道!”海晏河浑身发抖,眼里是愤怒,却也有震惊。
“陛下,人都有所求,就连落魄如我这样一个任人亵玩的戏子,也会希望有人敬我爱我,你是九五之尊,要得到什么还不容易吗,除非你的所求忤逆人伦天理,要不,怎么把自己逼得如同穷巷□□,只知道狂乱攻击?”宫子羽挣扎了一会,见收效甚微也就干脆放弃了,“皇上,难道你没想过真的打败了自己的亲弟弟之后,会怎么对付他吗?”
“朕行事何时需要你猜测!”海晏河莫名地发抖,他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往外面喊道,“梁尚!”
那道白影跟鬼魅似的出现在他身后,“臣在。”
“那这低三下四的戏子从我跟前带走,锁进内牢!”海晏河恶毒地盯了宫子羽一眼,“把他这刁钻古怪的舌头拔下来给林三宝送去!他每下一城,就送他一个指头!砍完了手脚就切耳朵,剁鼻子,割肉,剜骨!”海宴河用力踩着宫子羽的头,“我一定留着你的眼睛,让你看看林三宝看见这样的你时的表情!”
宫子羽咬紧牙关不出声,海晏河把他踢开,梁尚默默地应了一声“是”,就削下宫子羽身上绳索,把他提了出去。
殿内再无他人,海晏河所有的恶毒跟威仪都垮下了,他坐到罗圈椅上,刚刚起伏的心跳仍未平息,连呼吸都依旧急促,也不知道是被宫子羽气的还是被那撕裂的欲望惊的。
打败海宴平以后,要怎么对付他?宫子羽这问题一直盘旋在海晏河脑海里,他从小就总觉得海宴平是该要造反的,他就是应该反抗他,看他对自己产生怨恨不满,他才觉得开心快慰。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扭曲的喜好,但他出身皇家,也就把一切归咎于皇权争夺的宿命。
可如今,宫子羽很直白地把他内心的欲望给说了出来,他无法不去面对。
他希望海宴平反抗,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名正言顺地打他骂他,欺负他,折磨他;
他希望看他委屈,看他愤怒,看他落泪,看被毁掉一切尊严以后的他会否还是这么一副温良谦恭的样子。
如何毁掉他一切的尊严?
海晏河呼吸更加急促了,待他回神,右手已经伸到了龙袍底下抚摸了起来。
“殿下,你以后就是哥哥了,来,抱抱弟弟!”
“哥哥,吃饼!”
“不许叫哥哥,要叫皇兄!”
“为什么,宴平喜欢叫哥哥!”
“……不为什么,乖,叫皇兄,我带你去放风筝。”
“殿下,小皇子出水痘会传染的,请殿下回避!”
“狗奴才给我滚开!我要看宴平!”
“哥哥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谁准你死了!还有,你又不叫我皇兄了!等你好了,我罚你抄书五百遍!”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啊……
海晏河猛地握住椅柄,手下动作更加用力。
原来他们也有过这么亲密无间的过去,原来他从那么久远的过去开始,就已经只能用这种扭曲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感情。
所以,我不准你死……
海晏河“啊”地一声迸发出来,整个陷坐在椅子里失神。
原来如此。
海晏河忽然笑了,从来没有过笑得那么舒心。他想对宫子羽说声多谢,多谢他为自己扫走了多年的阴霾。
他想要的海宴平,并不只是皇弟那么简单,如今他看透了,心思反而更加清明,头脑更加清晰了。
所以他一定不能输,他要把他亲爱的弟弟关起来,永远留在他身边。
翌日,三军得令,皇上感念同胞情谊,海宴平必须生擒,如有伤害,斩立决。
宫子羽被关在一个阴暗的石室里,这是关押审问犯事的宫女太监的内牢,如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
鞋子早在挣扎中不见了,衣衫也被扯得零零落落,现在被关在这阴森的石室里,愈加冻寒入骨。
梁尚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喝下这碗药,你就不会觉得痛了。”
宫子羽默默地端起碗来喝了,然后转过头去拿手背擦眼泪,却是怎么都擦不干。
恐惧,比六岁那年家人被山贼屠戮殆尽更甚的恐惧狠狠地捉住了他,他第一次因为遭逢劫难而落下了眼泪。他不怕死,他不怕侮辱,但他怕从此唱不了戏,说不了话,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怕林三宝对他的爱恋变成怜悯。
“三宝……”
麻沸汤起效,宫子羽觉得眼皮发重,昏昏沉沉起来,他艰难地再唤了一次那人名字,便往后一跌,掉进了无边的黑暗。
林三宝猛地一惊,头用力往后仰了一下,贺嘉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军,这路线图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心里发慌。”林三宝抓了一下胸口。
“将军一定是累了,其实连下两城,不仅将军,士兵们也一样。”贺嘉声卷起羊皮地图,“将军,不如大家好好休整一下再上路吧,我们越发接近京城了,到时更没法休息了。”
“嗯,嘉声你说得对,做事要张弛有度,让将士们放松一下吧,明天不赶路,后天再走。”
林三宝点头,就让贺嘉声去传话了,自己也脱掉了甲胄,躺床上歇息。
可他怎么也睡不着,对那阵莫名的心慌无法释怀。
辗转片刻,他爬了起来,摸出了海宴平送赠他的那幅画卷。
画中人依旧是那样的风流婉转,好像随时就要往他身上一靠就开始耍流氓。
林三宝笑了,别人捉个戏子回去调戏,他却捉了个戏子回来调戏自己。
“宫子羽,我一定会没事的,你也千万要藏好,一定不能死。”
林三宝再看了一眼就把画卷藏回去,当时他仍然坚信宫子羽是无论遇到什么祸劫都能活下来的妖精,他们终有再聚的一天。
39
北地早寒,十月的天已经让人哆嗦,但与寒冷的天气相反,战事正在紧要关头,炽热非常。从昭岚揭竿算起,历时半年,海宴平连下七城,逐渐与林三宝形成围拢之势,夹击京城腹地。
“王爷,又收到那样的盒子了。”侍卫皱着眉头把一个盒子送呈到海宴平跟前,一阵让人作呕的腐臭从里头传来。
海宴平稍稍后倾一下身子掩着鼻子,“拿下去处理,别让林将军知道。”
“是……王爷,海晏河到底为何要一直送这些残肢给林将军?这是何人?”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别问。”海晏河挥挥手,“下去,明天就要跟林将军的军队会合了,做好人员的安置准备吧。”
“是,王爷。”
侍卫退下,海宴平搁下笔,左手已经攥得大腿上一块布料全是皱褶。
海宴平视林三宝为知己,因此比任何人都明白林三宝的弱点在哪,刚刚收编林三宝的时候他就把贺嘉声放在他身边辅助,正是想要帮助他克服一切的弱点。
海宴平只吩咐了贺嘉声一件事:凡是跟宫子羽相关的事情都要跟他汇报,是以他对两人的瓜葛如此清楚。
但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收到宫子羽这样的消息。
四个月前,贺嘉声连夜快马着人送来了一个腐臭不堪的木盒,海宴平打开来,里头只有一截人舌和一枝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