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忙不迭地称赞自己,生怕落后了会被清算,宫子羽笑了,学着林三宝的样子抬抬手,让他们停下说话。
众人收了声,宫子羽看这招奏效,便接着说道,“各位大哥不要误会,我让柴叔去买澡桶,其实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小澄,总不能让小澄十五六岁还到野外洗澡吧?”
“夫人说得对,澄小姐怎么能跟我们这些臭男人一样呢,应该的,应该的!那个五牛,你快去买最好最大的澡桶回来!不要耽误了夫人对澄小姐的关心!”
还是那个最会见风使舵的小伙子在叫嚷,宫子羽往他看了过来,“这位大哥是?”
被宫子羽歪着头一看,那小伙子觉得脸上一热,连忙大声回答,“嫂子有礼,我是林家寨的三当家,叫林靖海。”
靖海,那怎么不去当海贼呢?宫子羽在心里偷笑,“三当家,子羽还有一件事情想让大家帮忙的,请问三当家意下如何?”
“嫂子开口,小叔子怎么会推搪呢!”
“这澡桶买回来啊,可得埋在热沙坑里闷一闷,才能把木头里的湿气闷出来,这样才不容易坏。这个坑啊,你说该让哪位兄弟去挖好呢?”宫子羽抬头看看天窗,日正晌午,太阳直直地炙着土地,他不禁转开视线躲避耀眼的日光。
林靖海马上就明白了,一把揪了黄长衫绿裤子红头巾三人出来,“你们,到前院去挖坑!”
三人自知理亏,不敢不听,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宫子羽一眼,忿忿不平地走到前院去,烂皮蛇一样拿着铁铲在泥沙上一啄一啄。
“六哥,小戏子分明是在报复我们,我们就这么任由他摆布吗?”绿裤子很不甘心,一个巴掌扇到黄长衫脑勺后,“都是你!不是你想独占,我们会沦落到这样吗?!”
黄长衫在落草前是个狗头师爷,见过地痞流氓,也见过真正的绿林好汉,林三宝是个真汉子,他不认为宫子羽真的能把他迷住,“呸!我可不信大当家真的对那小戏子那么上心!现在都是他在说,三当家唯恐是真的会得罪大当家才陪着他疯,等大当家回来,拆穿他那些恶心话,看老子我玩死他……啊!”
黄长衫正气鼓鼓地咒骂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一阵火痛火痛的辣落在了他背上,撕开一条深深的血痕。
5。
宫子羽勒住马头,把手中的皮鞭收了回来,啧啧称奇,“三当家,你这皮鞭真的好厉害啊,这些倒钩全都钩到了肉呢!”
林靖海慢悠悠地从后头踱上前几步,而其他手足则全缩在房檐下生怕殃及池鱼,“可不是嘛,从来没有人能熬过三十鞭,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呢!”
“哦,三十鞭就能打死一个人啊?”宫子羽坐在那匹玄黑色的战马上,眯着眼睛打量着红头巾等三人,“一人挨十鞭,三人都不用死;一人挨三十鞭,一个人死定了,可有两个人可免除皮肉之苦,唉,这真是个难以选择的问题呢。”
黄长衫背上鲜血淋漓,火辣的痛从颈脖直刺尾椎,他朝宫子羽破口大骂了起来,“我操你个卖屁股的小娘皮!我跟大当家也是喝过酒拜过一个神主牌的!你真敢弄死我?你最好弄死我!要不大当家回来我一定跟你……!”
正骂得起劲,黄长衫突然两眼一突,张口结舌。
一柄铁铲头从他后背捅入,前胸冒出,血像流水一样顺着铁铲往前哗啦啦地留下,黄长衫僵直身子回头,绿裤子往前一大步,铁铲一挥,当下把他半个头颅削了下来。
其实宫子羽明摆着要杀一个人才能出了早上险被强暴的气,黄长衫既然是那个挑起事端的,而且又反骨无耻,红头巾跟绿裤子自然就联合一起把他杀了,希望宫子羽能消气,而执着地相信着林三宝并没有宠幸宫子羽的黄长衫,在大家都以为宫子羽已经被大当家收作压寨夫人的情况下,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命呜呼了。
红头巾一脚把黄长衫踹下刚才挖的浅坑,便跟绿裤子一起跪倒在地上磕头,“夫人,我们两个呆子笨瓜听错了这反骨崽的话,才会被他教唆欺负夫人,这人不仁不义,又是官府出身,早就有心离间我们山寨兄弟的感情了!”
“对对对,我们怎么会因为这个小人就得罪大当家呢!夫人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两个傻瓜吧!”绿裤子也磕头磕得山响。
宫子羽不说话,只坐在马上,拿着条手绢小心翼翼地把皮鞭上的血肉抹干净。
两人不敢停下,直磕得额头红肿透亮,血水横流,林靖海看他们也快把自己给砸晕了,便上前去调停,“好了好了,夫人哪里说过要杀你们?你们干嘛这么心急杀了自己的兄弟?这话传出去多么败坏我们山寨的名声!还不快起来!”
“是,是!”两人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我,可没有杀人,也没有叫你们杀人。”宫子羽叹口气,把皮鞭扔到地上,“三当家,都是你的错,干嘛给我这鞭子,看把他们吓得,要是三哥回来怪我,这可怎么办呢?”
言下之意,要是林三宝知道死了个兄弟,倒是叫林靖海给害死的了,林靖海在心里呸了一句,脸上还是堆笑的,他转过身来大声问,“兄弟们!今天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众人异口同声,“没有!”
林靖海又转向红头巾绿裤子两人,“你们说呢?”
两人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来挖坑,准备给夫人烘干澡桶的……”
“天底下哪里有用热土烘干澡桶的说法啊,你们可别胡乱栽赃,把我宫子羽当做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农妇吗?”宫子羽扁着嘴巴颠倒黑白。
“是是是,我们自己闲的没事干,到处挖挖土看能不能种点东西,然后一不小心磕到了大石头上,才磕得头破血流了。”红头巾哭丧着脸回答。
“日头这么毒,两位大哥也别在外头闲逛了,还是进去跟大家一起喝喝绿豆水清热下火吧,那就不会尽犯些燥热冲动的错了。”
宫子羽这才笑了,他打转马步,踢踏踢踏地回到马房,翻身下马。
马鞍上尽是鲜血,但宫子羽心里无比快活。
林三宝傍晚时分才回到山寨,他与几个山头的寨主喝酒畅谈甚是高兴,此时脸上仍是昏红,不过眼神十分清亮,脚步稳健,不似醉酒。
一踏进寨门所有兄弟都跟他问好,可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却平白添了些心知肚明般的猥琐,林三宝一愣,问同行的二当家林肃天,“你有没有觉得大家有些不对劲?”
“好像是有些不对……”林肃天想了想,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一拍,“啊!这好像我成亲以后第二天早上大家的气氛!”
“成亲?!”
“三哥!天哥!你们回来啦!”林靖海从大厅里跑出来迎接,“几位寨主没跟我们闹吧?”
“去年被三哥修理了一顿他们还敢闹?”林肃天得意洋洋,“我们还带了十几坛好酒回来,待会让兄弟们分了!”
“哈,算他们识趣!”林靖海看林三宝一脸红,就拉住他说,“三哥,你想回房间休息的话得等一会,夫人在房间里给小澄洗澡装扮,说连三哥回来都不让进去。”
“夫人?!”林三宝一愣,以为说的是林肃天的媳妇唐玉洁,“你怎么突然这样称呼二嫂?”
林肃天也皱眉了,“叫什么夫人,不是说过吗,只有三哥的媳妇才能叫夫人!”
“就是三哥的,三哥的内人啊!”林靖海顿了顿,“三哥你不是收了那宫子羽进房吗,还吩咐我们好生侍候他!”
“……我是让柴叔照顾他了。”林三宝轻轻皱眉,看样子宫子羽趁他不在戏弄了寨中兄弟一番,此时若拆穿他,那当初也不必救他了,便只好咽了这口冤枉气,点头道,“让二嫂去带个话,叫他赶紧弄好,我想睡觉。”
“三哥三哥!”
正说话,小澄就像只花蝴蝶一般飞扑了出来。满寨子里都是糙汉子,唐玉洁也是自小在山寨里长大的女土匪,小澄往日里都是粗衣麻布的烧火丫头打扮,现在她蓬乱的长发梳成小巧的发辫,盘起可爱的总角,身上套一件紫色绸缎衣裙,十足一个粉雕玉琢的富家小姐,甚是可爱。
林三宝一把接住她,把她举高过头转了个圈才放下地,“哟,小澄今天好漂亮呢!”
“嗯,是子羽哥哥给我弄的!”
小澄高兴得咯咯笑,往身后指了指,只见宫子羽从后堂里转了出来。梳洗后一番他反倒穿起一身粗衣麻布了,连头发也只是用一根黑色的簪子松散地挽在身后,却别有一番干净朴素的风姿,并不显得狼狈。
宫子羽慢慢走到林三宝跟前,轻轻躬身作个礼,“大当家。”
林三宝觉得脸上更红了,他轻轻咳了一声,“嗯”了一下,推了推身边的林肃天,“这位是二当家,林肃天。”
“天哥好,我听玉洁嫂子说过你了,果然英伟不凡,跟三哥站一起也毫不逊色。”
宫子羽这话夸到了点子上,林肃天本来就很崇拜林三宝,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非常受落,趁着两分酒意眉开眼笑地夸奖道,“夫人国色天香,温柔大方,我家婆娘要是有你一半我就欢喜了!”
“玉洁嫂子豪迈开朗,子羽怎么能与她相比?”宫子羽叹了口气,“而且,我不过是个假凤虚凰的戏子,怎么能与玉洁嫂子放在一起比较?”
林肃天剑眉一横,“哼”地一掌击碎了一把木椅,“靖海!是不是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说我们三哥跟夫人假凤虚凰?!拧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他有多货真价实!”
林靖海笑着拍拍林肃天的肩膀,“没呢,就算有,也早被我埋了,轮不到二哥你来处理。”
林三宝看宫子羽做这场大戏看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他暗里叹口气就转身想走,却被宫子羽一把挽住了手臂,硬扶了上来,“三哥,你不舒服?酒气上头?哦,我扶你回房间休息……那个谁,给三哥打盘热水来,快点!”
林三宝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