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黑暗,无迹可寻。
冷心岩从小厮手里接过刚刚取到的斗篷,覆在东陵晚身上,忧心忡忡道:“天都要亮了,我也没什么好睡的,不如一同守着雪落,也好……”
“铭的事还没解决,心岩打算将此事搁置不管么?”东陵陌语气有些恍惚。
冷心岩微怔,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这,此事我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雪落。”
东陵陌道:“我说过雪落由我守护。”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思维有些混乱,好半晌,才继续道,“心岩,去休息吧,我是他哥哥,我会处理好的。”
“王爷,”殊玉越听越不对劲,望见东陵陌的口吻愈发奇怪,急忙拦住冷心岩,道,“王爷真的不必担心,二公子目前最需要的是休息,人多了反而影响,便让大公子守着,王爷先去休息,等二公子醒了,再探视无妨。”一面说着,殊玉手腕的铃铛泠泠作响,清脆的声音如同咒语,竟让冷心岩有些困倦。
殊玉伸手扶住冷心岩的肩膀,向东陵陌使了个眼色,轻柔的手掌抚过冷心岩背后的穴道,让他的倦意更为浓烈。“王爷,你精神也不太好,殊玉为你调些香料。”
冷心岩终于不再坚持,目送着东陵兄弟离开,然后随着殊玉回去西苑,恍惚而迷蒙,仿佛在做着一个不甚清晰的梦。
袅袅的香雾缭绕,殊玉的声音温柔如水,和着铃声,仿佛一曲相思,婉转渺茫:“此香有安神宁心之效,王爷请好好安歇。”
合上眼睛,冷心岩不受控制得跌入无尽轻曼的黑暗之中。
“梦魂与君同。纵然一枕黄粱,也是一种福分。”离去之前,殊玉将一把青色粉末撒入香炉之中,望着榻上和衣而睡的少年贵胄,眼底蜿蜒出令人叹息的寒意。
这一觉,冷心岩睡得极沉。梦境仿佛真实一般贴合着身体,清晰得连每一个细节都好似发生过。
东陵晚白瓷般完美纤细的身体,横陈于前,散开的长发如同绸缎般光滑美丽,覆盖住胸前最致命的诱惑。他的容颜如同天山雪莲般华丽而圣洁,他半裸的胸膛有着最浓郁的芬芳。褪至腰际的紫色华服上,朵朵蔷薇怒然绽放,不同的花,交织着最繁复的情愫,将那少年推至如同神魔般媚惑的顶点。
冷心岩迫不及待得拥住了这朝思暮想的胴体,触手的柔软与细致,如同教徒朝圣的心情就在那一刻渲开。低头落下极尽温柔与缠绵的吻,火热的欲望将身体都要烧成灰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无法分开无法逃离,幸福得连天地倾覆都已不在意。即便在这一刻悄然死去,也是了无遗憾。
起伏的身体,刺目的痕迹,他夺取了那纤弱少年的一切秘密,然后又将自己毫无保留得献出,淫靡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他用力呼吸,如同痉挛一般的身体弓起,然后一瞬,宣泄而出的爱意,盛开了一路洁白如雪的曼陀罗华。
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只是霎时,天地合,乾坤转,冷心岩猛然睁开了眼睛。
窗外,日已西斜,时近黄昏,这一觉,冷心岩竟是睡了一整天。他有些恍惚得起身,蓦然感到□有些潮湿粘腻,想起适才那无比真实的梦境,禁不住满脸通红,一时呆坐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遐思了多久,连窗外的日影都斑驳黯淡,冷心岩被一阵脚步声惊动,回过神来的同时,已将眼底的恍惚掩去。
“飞絮?”扬声问道,冷心岩担心东陵陌就这么推门而入,急急忙忙用被子将腰腹以下裹得严严实实,“是你么?”
“心岩醒了?”门外应声响起的的确是东陵陌的声音,他规规矩矩地立在门外,并没有打算进入的意思,“已经睡了一天,要不要让人送些饮食过来?”
“啊,飞絮稍待。”乘着这个空档,冷心岩赶忙跳下床,迅速从衣柜里取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幸好昨夜入睡有点熏香,倒还不至于在身上留下未曾洗漱的味道。略略定神,冷心岩气定神闲得打开了门,“进来吧。”
东陵陌一袭白衣,依旧是风神如玉,卓然出彩。淡然负手而立,他看见冷心岩的一瞬,便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看来睡得不错,我,该不是打扰了吧?”
“我醒了很久,在想些事情而已。”冷心岩仔细打量东陵陌的神色,他笑意虽在,却显得有些疏离,神情柔和平静,似乎昨夜的一场风波都是梦幻。“飞絮,雪落他?”
东陵陌目光微凝,道:“昨夜我送他回去之后,他便已经醒了,只是他身子虚弱,这般模样倒是吓到你了。”
“啊,那,现在,现在可以前往探视么?”想起之前的乱梦,冷心岩脸色微醺,却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东陵陌摇了摇头:“殊玉说,他身子实在不好,要单独静养,连我也被赶了出来,你看这不是到这里来叨扰你了。”
冷心岩轻轻“哦”了一声,心中虽是失望,也明白东陵晚之孱弱,恐怕自己也是不便打扰。“这样,便过几日再说。啊,对了,司徒铭他……”
已经过了一日,不知司徒铭脱身了没有,冷心岩思索着怎么跟东陵陌解释此事,东陵陌却先开了口:“我与翎打过招呼,他也理解我们羁押铭一事。今日事忙,加上心岩你不在,我倒是未曾去见铭,明日我们……我们一起走个过场,审问铭。”他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躲闪的言辞,让冷心岩心生疑惑。
“那今日?”
“天色已晚,恐怕要审他也来不及了吧?”
冷心岩自是不想提审司徒铭,万一正撞上司徒铭越狱,恐怕事情会更加麻烦。“就按飞絮说的便好。啊,只是刚睡醒,案子又须暂时搁置,真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东陵陌凝然一笑,依稀带着微寒:“我正是为此来找心岩。心岩,可有兴趣一同夜饮?”
☆、十七
月色缭乱。
东陵府院落错落,营造别致,冷心岩自从入住以来,一直忧心案子,倒是没有真正逛过。此时由东陵陌引着,曲径通幽,柳暗花明,以为竹影假山尽处,却竟然是别有洞天。
一栋小楼,满院清辉,我舞影零乱,我歌月徘徊。
“这?”
“此楼名为聆之,心岩请。”东陵陌一面引着冷心岩往小楼上走,一面解释道,“此处平常有人打理,但极少用到,可算是我和雪落的……秘密之所。”
冷心岩心念一动,一点涟漪漾开心神:“聆之,这名字,是雪落所起?”
“不愧是心岩。耳失聪而心聆之,天地之声,尽萦于胸怀。”东陵陌微微笑道,声音清朗,念及此句,眼底眉梢的意味,竟使得月辉都黯了下去。“雪落心念至纯,虽身有欠缺,但并不以此为伤。”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聆之楼上。月光背着楼影投入轩窗,虽是看不到冰轮之貌,却不减分毫的泠然。
月影尽处,一方竹桌,一对藤椅。桌上放着大大小小各色不同的酒壶,玲珑可爱,却让冷心岩满腹疑窦。
“这……?”
东陵陌拉着冷心岩在藤椅上坐下,弹指,点亮桌上的烛火,跳跃明灭的烛光,照亮他深邃入夜的眼眸:“心岩无须疑惑,我令人准备如此,一是为了昨夜之事向心岩赔罪,关心则乱,是东陵飞絮失礼。”
冷心岩一时无所适从,眼前的东陵陌太过陌生,让他心中不安起来:“飞絮你不必如此,你这般,这般……反倒叫我……”
“二来,也是凑巧,”东陵陌取过竹桌上的碧玉杯,轻轻一敲,翠玉清音,分外悦耳,“今日是七酒全部酿成的日子,又值良辰,你我知交,倒是一件美事。”
冷心岩微微沉吟,毕竟心中还念着案子的事,只是东陵陌盛情在前,他又是心存雅意之人,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也好,且把那些烦心事暂时忘却,你我把盏言欢,其他一切,何妨明日再谈。不过……”他扫了一眼桌上各色酒壶,攒眉,“醉酒误事,混酒易醉,我们还是只选一种浅酌便好吧。”
东陵陌笑意淡泊,从旁执起一只白玉酒壶,为冷心岩和自己各斟上一杯:“无妨,心岩有所不知,这七种酒,皆是雪落亲制。他的身子你也知道,这些酒都是酒味极淡的,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掺了酒的茶。而且七酒各有妙处,按着顺序喝来才行。”
“这么神奇?”冷心岩讶异地端起碧玉杯,杯中酒清冽纯净,萦绕淡淡香气,“清新别致,这是……梅花酿?”
东陵陌将自己的那杯酒端在唇边,声音被这柔软的酒渲开几分与他并不相符的温濡:“这是第一种酒,名为梅心惊破,是用梅花蕊和初雪水调制,心岩觉得如何?”
冷酒,在唇舌间被温透,再慢慢滑落喉间,一点点沁入心脾,最后落入腹中,冷心岩缓缓品尽,才开口道:“淡极,却回味无穷。”
“回味,再想时却淡的不知所踪,是为‘梅心惊破’。”东陵陌笑道,“再饮一杯,我可是要换酒了。”
冷心岩看着玉杯再满,又细细再品:“这么快?那你的七酒可不禁喝哦。”
“刚才是谁说不可酗酒的,现在又嫌喝的快喝的少了。”东陵陌这次拿的是一个酒坛,上面封泥犹然完好,“梅心惊破只是钓你胃口,饮得多了,反而索然无味。”
冷心岩兴致勃勃,看东陵陌抱着酒坛却不开封,忍不住催促道:“卖什么关子,快快,快来第二种。”
“急什么,”东陵陌换了白玉酒杯,这才拍开封泥,酒香扑鼻,令得冷心岩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不到,原来心岩竟是好酒之人。”
“哪里,”冷心岩脸上一红,急忙辩解,“只是如此妙物,一时好奇而已。”十几岁的少年心性,冷心岩越是遮掩,反而越令东陵陌觉得有趣。
再斟酒,东陵陌道:“光饮无趣,不如来说些有趣的?”
阳关三叠,第二种酒的个中滋味,令冷心岩心旷神怡:“好啊,古今之事,纵横无双,飞絮可敢与我一谈?”
“奉陪!”
东陵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