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歌嘿嘿一笑,转头无赖道:“世事难料嘛。”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番外—犹恐相逢是梦中(下)
走入那扇雕花檀木门,眼前的景象令故安不由眉头一皱。
花木扶疏水光掩映,舞榭歌台帐挽流苏。
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景一致,俨然就是将天魔教中哑红音的那座“惊鸿照影楼”原搬了过来。
难道这真是哑红音的墓?
“看小安的神色,恐怕这还真是那魔头的老巢?”李慕歌眸中一转,已心下了然。
“你又知道了?”故安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指了指躺在廊椅上的一柄青色的长剑:“那这柄剑的来历,你知不知道?”
李慕歌摇着扇子,一派悠闲地走过去。拿起那柄长剑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之后,他拔剑出鞘,只见眼前蓦然爆起一阵剑光。
剑光如秋水,剑气却似寒风。单是出鞘,已可伤人。
李慕歌自然不会被它伤到,剑气迸发的瞬间他已运起护身罡气,阻断所有伤害。
“真是把好剑!”还刀入鞘后,他忍不住大赞一声。
“剑是好剑,也是难得一见。不知李兄可有眉目?”故安看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心中涌起一道快意。
“如此兵器,确实世所罕有。”李慕歌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见故安眉眼上翘,忽然眉眼一弯,话锋一转道:“但若有,这世间也只能有一把!我猜是昔年昆仑掌教断云远的那柄‘惊鸿’”。
故安沉了脸色不答,算是默认。
“那你可知这又是谁的兵器?”故安又指着“惊鸿”旁边放着的一把匕首般大小的刀片问道。
“这是个什么兵器,长得这么古怪?”李慕歌拎起那刀片,发现那刀片看似是一片,其实却有五片。只因刀片极薄又合在一处,所以才看不出来。
左右看了看,他果断地摇摇头,表示这次确实把自己给难住了。
故安眼中不动声色地划过一点得意,却故作淡然道:“这是魔尊哑红音使过的一把刀,名唤‘照影’!只是自他当了魔尊以后便再没在众人面前使过,只是私下里会偶尔练上几下。”
“伤心桥下出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惊鸿照影楼’?看来这哑红音与断云远倒是有些渊源。”李慕歌放下“照影”摇摇头,拿起刚刚被它压在身下的一张花笺,幽幽念起: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念罢,他叹了一声:“恐怕这二人不止是有些‘渊源’了。”
将花笺放回原处,他伸手推开了屋前的大门。
门内与门外一样,都是哑红音住处的惊人复刻。
“红烛摇曳,芙蓉帐暖。你们这教主大人怎么活得这么···”李慕歌顿了一下,拿起一件搭在屏风上的红色锦袍:“这么香艳?”
故安看着桌上缠着几缕长发的木梳,有些发怔。
这一路行来,虽然看的是哑红音生前居所的还原,但这还原的又不仅仅是这居所的风貌。倒像是在还原他人生的某一时刻。
否则为何笔墨随处散着、刀剑随意摆着、脱下的衣还搭在屏上,杯中的茶还剩半盏,连这梳子上的发还未绕完?
这时,他忽然背脊发凉,猛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自后窥探,悄无声息却令人悚然。
他立刻将头抬起,恰自面前铜镜中看到有红影一闪,飘忽如鬼魅。
李慕歌见故安蓦然一僵,淡眉蹙起死死地盯着那面铜镜。立刻走过去拍了一下他道:“没想到你相貌平平却这么爱照镜子。不过我可告诉你,在死人墓里照镜子可不太吉利。”
故安眉间仍未松开,闻声应道:“是不吉利!”他转头看向对方,继续道:“我想我知道,这是谁的墓了。”
“谁的?”
“断云远的!”
“可这明明就是哑红音的住处,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李慕歌目中露出不解。
“住处虽是哑红音的,但记忆却是断云远的。”故安转身指着正对着铜镜的一幅画道:“这画上之人虽然眉目神态与魔尊哑红音大相径庭,单样貌却分毫不差。”
李慕歌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画中之人眉目清朗神色恬淡,确实不像那个浓烈如火、花开荼蘼的魔尊。
那画旁提着两行词,虽不知题词之人意欲为何,但却不禁令人心生怅然。
那词道的是: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时,故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据我所知,哑红音不喜梅花,只爱牡丹芍药这些姿容艳丽的花种,你看自你我二人一路行来,见了多少与梅有关之物?一个人绝不可能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墓中陪葬。”
他抬手向窗外一指,继续道:“这里的花草虽与惊鸿照影楼,院里的花草陈设相同,但品种却大相径庭。真正的惊鸿照影楼里无花不毒、无花不艳。”
“还有这杯子里的茶,魔尊哑红音只喝酒,不喝茶;这屏风上的红衣,也与他平日所穿款式相差甚远;你再看这把梳子,若绕的是哑红音的发,就不该是黑色的。我幼时见他,这个人早已一头华发。”
“所以你的意思是,并不是哑红音将自己生前的印迹搬到了这座墓中,而是有人将自己记忆中的哑红音还原到了自己的墓中?但这个人,你怎么肯定就是断云远?”
故安沉吟半响,方幽幽道:“因为‘伤心桥下出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除了他,我再想不到第二人。”
李慕歌没有再刨根问底,而是又将目光转向那幅画,眼中情绪深深浅浅,有唏嘘也有遗憾。
或许,画中之人才是真正的哑红音,又或许画中之人曾是真正的哑红音。
真相到底如何,黄土一培,已散入风中不可闻。
帐前的红烛忽然摇了两下。
想想这断云远也是够痴情的,竟能找来千年不灭的鲛人泪燃烛灯。
只是逝者已矣······
李慕歌将心中那点怅然压下,挂上那抹刻着玩世不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道:“我记得那个道士还说过,人死了变成一缕幽魂后,生前的很多记忆也就都散了。所以变成鬼以后,恐怕是谁也记不得谁,谁也找不到谁。而像断云远这样死了也要找到哑红音,把他给娶过来,其所要耗费的心力恐怕不亚于练成天下第一。首先他要将对方生前的生活还原、生前的记忆拼凑,再借这些熟悉之物吸引他的魂魄;然后他死后还要记得自己是谁不让记忆遗失;最后就要碰运气了,若是哑红音放下执念已入轮回,他就是翻遍三界也再难重聚。不过今天见之,恐怕他是找到了他,也算不枉痴心。”
“人死都死了,再做这些还有什么用?”故安将背倚在墙上,要不他总觉得背后有人背脊发寒。
教主啊教主,我也算伺候了你三年五载,你又何必对我怀有敌意?
“人只有死了才会后悔,后悔了才想要弥补。生前做不到的,只好死后去做。虽然听着挺悲凉的,但也总比故事自此戛然而止要好些。”李慕歌话音刚落,就压到故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暧昧:“不知我死后,小安会不会也给我下个这么‘壮观’的聘礼?”
他口中所说的聘礼,自然指的是这个专为娶到做了鬼的哑红音而建的墓。
故安这回没有冷脸相向,而是眼梢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若是做了鬼,我可能会考虑娶了你。”
说到“娶”这个字他故意加重力道,同时借机反将李慕歌压到了床上。
他用指尖挑着他的下巴道:“仔细看看,这副皮相也不怎么讨厌。”
李慕歌在被他“调戏”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笑。见他欲将手收回,赶忙将其握了回来。
“小安,怎么不继续了?”
故安起身踹了他一脚,冷笑道:“等你做了鬼,再说吧!”
李慕歌从身后将他一把抱住,一贯风流写意的眉眼此刻垂了垂:“小安,其实,我好想你。”
烛影摇了两下,垂下泪来。
屋中无风自起,纱幔捶地。
这一刻,岁月放佛停在了一个特定的时刻。那个时刻曾在故安得脑海中上演过千遍万遍,每次都蜷着身体不愿醒来。
李慕歌与故安走出墓穴后,却发现出来的地方并非进来时的地方。
他二人立于绝壁之上,只见脚下一片白浪起伏,山风掠过刹那间掀起阵阵馨香。
浩荡如海,连绵若雪,莹莹相叠,窈无穷际。
不是那闻名于世的香雪海,又是何地?
此时,朝阳初升,洒下点点淡金,映得那“雪海”波光粼粼,仿佛天降星河。
“总算是赶上了。”李慕歌抹了抹脸上的汗渍,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赶上了?”故安没想到再次见到这香雪海,心中倒是欢喜比怅然多些。
“今天是七夕啊,牛郎会织女的日子。”李慕歌以一种“你日子过糊涂了”的表情看向故安,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故安淡淡地“哦”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
“哦什么哦?我在七夕送你这么个大礼,你都没点表示?”李慕歌语气中带了点失望,夹了点委屈。
明知他是装的,故安却还是应了:“表示什么?”
“这个。”他话音未落,已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那一刻,白日如梦。
顾言曦倚在一把软榻上,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从头顶悠悠飘下的片片莹白,唇角不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这时,一片莹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