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几次三番被猜出隐情,他对他的警惕又提高到了十二分。
“可你利用的却是我的身体。”无奈地看着故安侧身坐入他的怀中,搂向他的颈项,压低他的面庞······极尽“令人误会”之行事,李慕歌除了叹气只能叹气。
“这种利用,别说你不高兴?”眼梢微挑剑眉轻扬,三分含情七分挑弄,故安那张平凡至极的脸突然披上一种说不出的风华。
“看得到吃不着等于干着急,有什么好高兴的。”李慕歌双眼微合,神情苦恼。
“装模作样得狠了,戏就演得过了,你到底想掩饰什么?”刚刚对他炽烈一吻的人,此时怎会突然变得坐怀不乱?故安望向对方,目光如炬。
当然是为了掩饰对你的爱与····恨····李慕歌张了张嘴,终是一字未吐。
这时,屋门突然被大力踹开,季意然满身森然立在门外,冷冷道:“黑袍人又出现了,还请二位暂缓春宵。”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无望
此刻正值午后,正阳高挂晴空万里,但绮莲村中却并无一人在外徘徊,整个村子静得彷佛一座坟墓,却偏偏又有无数双活人的眼睛躲在窗后战战兢兢。
这次站在村口的还是故安、李慕歌、季意然三人,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季意然身后站了几十人的精锐。
“我说过资源共享,就绝不会食言。”季意然不是对李慕歌守信,而是对自己守诺。
“我自然也是言出必行,将军放心。”李慕歌若有深意的看向对方,唇畔带笑。
季意然伸出手欲拍向他的肩,表示自己当然相信。
李慕歌灵活的闪过对方的手,笑道:“大敌当前还是小心为妙。”他可没兴趣跟一个“毒物”做亲密接触。
季意然冷哼一声,负手而立,对此不置可否,反正他也没安好心。
故安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虽说是冷眼旁观但却心生噩兆。
李慕歌与季意然二人似乎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而这桩交易不知为何令他直觉上深感惴惴不安。看来他要尽快解决眼前这件事,好将他二人彻底分开。
那黑袍人站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也是始终一言未发。
第一次在阳光下与他面对面的相视而立,故安发现他虽然身形高挑却瘦如柴竿,宽大的兜帽下隐约可见脸上皮肤苍白似鬼,枯槁如木。
这次他的身后没有跟随任何邪物,只是一人一弓孑然而立。
“村长在哪里?”黑袍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虽沙哑低沉却温文尔雅,根本就不像是从这样一副阴森可怖的怪异皮相下发出的。
躲在屋里窗下正全神贯注的村长,听到此话全身开始打颤,最后蜷缩成一团滑落窗沿堆坐窗根。
“我就是村长。”季意然向前一步凤眼高挑,挑衅意味十足。
“村长我见过,你长得可跟他一点都不像,反倒像是·····”黑袍人阴测测的冷哼一声,悬在嘴边的话刚要吐出就被故安截住。
“他的确不是村长,但你找村长的事他都可以代劳。”
李慕歌有些好笑的看着故安,心道:装模作样的狠了,戏就演得过了。你还要为他掩饰多少?
“这件事恐怕他不能代劳。”黑袍人缓缓抬起头,一双利眼锁定故安。
“既然不能代劳,我可以代问吗?敢问阁下找村长所为何事?”季意然上前一步,挡在故安身前,保护意味明显。
虽然他只是对他的身份产生了一点怀疑,但哪怕是这一点的怀疑,也令他再难放下。只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失去顾言曦的那一刻。
黑袍下的目光转向季意然,只听得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彷佛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阳光微弱:“我今天只是来取一样东西的,不是来取人命。”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多生事端,让对方赶快合作。
季意然听后忍不住朗声大笑,他自小到大还未受过任何威胁。
“我要是不让你取呢?”最后一个字吐出的瞬间,数枚暗器齐发,铁蒺藜先发,毒针随后,十把飞刀本是最后发出,却在最后一刻越过铁蒺藜和毒针直达对方致命要害。
“好俊的暗器功夫,不过‘十埋无遗策’也只是教了你皮毛而已,还是教你毒艺的‘哑君岑’够实在,不仅倾囊相授还‘以身相许’”。黑袍人不屑的将刚刚袭来的所有暗器掷于地,犹如废铁一般。
“前辈好眼力,在下佩服。”李慕歌上前一揖,一副只要是你季意然的台我就拆的气人模样。
故安闻言心下一惊,原来那个待在季意然身边的天魔教的人,竟是哑君岑?
可是他不早就葬身于那场江湖屠杀中了吗?
“对付你用皮毛已经足够。”季意然大喝一声,说话间比刚才更多更毒的暗器已脱手而出,从小到大一直自视甚高的他何时受过此等恶辱?
但下一刻却并没有出现黑袍人变成筛子一命呜呼的完美结局,也没有出现暗器再次被轻松截住的尴尬场面。
只有一阵风刮过,在肉眼不可及的瞬间,所有暗器就这样凭空消失。
所有人都有些发怔,都以为是黑袍人施展的妖术,于是眼中的戒备加深,畏惧也更深。
站在对面的黑袍人也不辩解,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苍白面容依旧诡异难辨。
“将军,妖术之力非凡人之力可抗,还是毋要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故安适时站出,为季意然搭了个台阶也为现场打了个圆场。
随后身后精锐多有附和,季意然这才脸色稍霁。
“在这里说,我想躲在屋里的村长也能听得见,我限你们傍晚前把绮莲留在村子里的私人物品全部奉上。然后把我让你们留下的那间屋子全部烧成灰。如果傍晚前我没看到我所要求的事情,这一箭就不是射在这里而已了!”话音刚落,一只血色箭矢已然破空而出,径直射向村长所躲藏的村屋,瞬间穿破窗户射进村长的发髻并将其劳劳钉在了墙上。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搭弓拔箭的,也没有人看清这一箭是如何射出的,甚至都没有人看到屋内此时的景象,只是赫然听到村长一声魂不附体的惨叫。
闻声,季意然等人立即向村长所在的村屋奔去。踹开门看时,只见村长被一支长羽钉在墙上已吓晕过去,同时身下还有一摊微黄的水渍。
季意然皱着眉摆摆手,立刻有手下上前“料理“村长,他自己则以袖掩面迅速退出屋内,再回身望去,黑袍人早已消失不见。
“你说这村长傍晚前能醒过来吗?”无奈的瞥了一眼被吓得屁滚尿流两眼一翻的村长,李慕歌眼中流露出无限同情。
“不用等到傍晚,马上我就能让他醒过来。”季意然冷冷道。看来这件事越来越棘手了,要是言曦在会不会就简单得多?想到这,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的故安一眼——这样一个苍白枯槁弱不禁风的人真的会是他吗?
“起风了,在下体弱畏寒,回去拿件衣服速速就回。”故安有些瑟缩道,转身离去。
前脚刚走,李慕歌就道:“我有件秘密武器一会儿大概能派得上用场,这就去拿。”说罢后脚跟上。
季意然在原地冷笑一声,心里暗道:你最好真有!
李慕歌走到屋前并未推门而进,而是停在了门外观望。
只见故安没走几步就瘫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大摊鲜血,溅在灰色的地上化作不详的黑点。
李慕歌的左手拼命抓住想要推开房门的右手,咬牙抑制住想要进去扶起他的冲动。
此时时机未到,此时他实在不必枉做好人。
倒在地上的故安,血气不停地从喉咙深处凶猛上涌,淹没所有感官,只剩满腔的咸腥。
五脏六腑亦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在一起,放佛在一瞬间全部移位相互挤压,最后变成一团嵌着心肝脾肺的巨大肉球,而层层虫卵附在球心,从内到外疯狂侵蚀。
想到这,他的胃中更是一阵翻腾,和着鲜血夹着碎肉一同吐出,这一吐就好像去了他半条命般,险些昏厥过去。
汗水早已将他浸透,此时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实在惨不忍睹。此刻他侧边的发际处隐约掀起一层薄皮,随着不断向外渗出的冷汗越掀越大,渐渐露出里面白皙如玉的皮肤。
看到这一幕,门外的李慕歌呼吸有些急促,一向玩世不恭的笑眼此时冷峻骇人。虽然一直知道他一只带着面具,虽然一直知道他就是顾言曦,但看在眼里毕竟还不是顾言曦。
现在时隔多年终于要再度重逢,他不知道自己给自己的答案是否会被动摇?
故安也感觉出自己面部的异样,伸手摸去顿时大惊。苦笑一声,看来江湖第一的易容世家“甲乙丙丁”的压箱宝贝也不过如此。
强制忍下疼痛,定下心神,故安立即双眼微闭,两侧耳朵却微动,他这招“耳上功夫”竟与季意然那夜所用如出一辙。李慕歌立即屏住呼吸,隐藏形迹,也亏得对方此时正病痛纠缠,他自然躲过“搜寻”。
确定周围并无他人,故安立即爬向床沿。每动一下就是钻心之痛,他爬过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像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当指尖触到床沿的一刻他终于呼出一口气,之后借力使力的拉着床沿移向床铺。
大力移动间几件铁器从袖口哐当滑出,赫然是季意然方才第二次打向黑袍人的暗器。
李慕歌在门外冷冷一笑,他就知道是他。同时指尖深深嵌进掌心划出血口。是嫉妒吗?嫉妒这么肤浅怎么会是嫉妒?冷笑渐渐转为自嘲,自嘲又变为苦涩,苦涩再化为愤怒·····该是恨吧,刻骨铭心的恨。
这时只见故安在床板内侧一阵摸索,不一会掏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之后迅速双腿盘膝运功调息。这期间那张面具随着汗如雨下也逐渐剥落,一张肤白胜雪剔透如玉的面庞也逐渐显现。
眉是墨染春山,目若寒江映月,鼻挺唇淡,七分英气三分凉薄。好一张冠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