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逐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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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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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离,去吧。把顾言曦移到我这里。”李慕歌知道自己又一次令洛秋离妥协。
  洛秋离点点头,退了出去。
  屋外,寒风渐紧。
  南宫镜却立在廊下,手里提着件大氅,站了良久。
  见洛秋离走出殿门,他赶忙走过去,将大氅递到他手里,低声道:“起风了,穿上吧。”
  洛秋离并没有接过大氅,而是把后背转向他,对他耸了耸肩。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给大爷披上吧。
  南宫镜无奈一笑,隐在斗笠下的湛蓝眼眸中浮上一丝宠溺。
  展开大氅,他为他细心披上。
  他的双臂自背后环过他的肩头。他的手,停在他胸前,纤长有力的手指牵过衣带,一丝不苟地打下一个活结。
  耳边,寒风呼啸。温暖,却突然而至。
  洛秋离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转身对南宫镜灿然一笑,颊边两个梨涡时隐时现:“我说南宫镜,你怎么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真是想什么有什么。走!老子请你喝酒去!”
  南宫镜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迈步跟了上去。
  洛秋离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大喊道:“喂!兄弟,走快点!要不酒该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尽弃

  金炉小篆香,水殿暗香满。
  顾言曦醒来时,只觉身心飘然,放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只是梦过无痕,回首处只余一片茫然。
  暂时忽略掉盘桓在心头那种莫名的空洞,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不料这一动竟令自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疼痛,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似乎从头到脚根本没有一处能幸免于难。
  他习惯性地蹙起眉头,显然对于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十分不满。
  “你···终于···醒啦?”
  耳边赫然传来一个略感熟悉的人声,顾言曦不知为何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恰好对上一双倦色深染、血丝密布的黑眸。
  四目相交,他的眼前似乎起了一场大雾,雾里无风,满树桃花却碎落如雨。
  “你······”虽觉熟悉,但张了张口,他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
  眼波微动,清冷如月的眸底浮上一点困惑,蹙起的眉头不禁又紧了几分。
  李慕歌并没有注意到顾言曦的“反常”。
  见他竟然奇迹般地苏醒过来,疲惫至极的脸上立刻又有了光彩,但眼中却仍有几分呆滞,几分惶然,几分患得患失。好像对眼前的一切仍有些难以置信,又或者该说是没有准备。
  一日,十日,百日。
  他从立冬守到大寒,从寒风初起等到大雪飘零。就在绝望如同瘟疫般,一发不可收拾地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就在他以为自己一生都要陷入这种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的等待中时,顾言曦却突然醒了过来。那抹月色终于又皎然而出,那道冷香终于又弥漫开来。
  这希望来得太快、太急、太突然,让他怎能不去怀疑它的真实?
  毫不犹豫地一把拉过床上之人,直到怀中的温度不再冰凉,手中的触感有了起伏,他才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瞬间,眼眶微热。
  顾言曦被他一拉,再次扯动全身伤处,咬着牙不由冷嘶一声。
  李慕歌闻声心下一慌,立刻放开了紧缚住对方的双臂,满眼歉然道:“言曦,我没弄疼你吧?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是有,赶快告诉我。”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见对方立刻露出一脸如释重负,心中的困惑不由再次加深。
  这个男人到底与自己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关心自己?
  挚友?手足?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他更加困惑的事情:
  他刚刚是叫自己“言曦”吧?但为什么他却对这个名字感到分外陌生?
  这时,床幔之外传来一个极其尖细的男声,压着嗓子毕恭毕敬道:“禀熹王,南宫大夫在外求见,说是来给顾军师复诊。”
  “哦?南宫来了?来得正好,宣他进来。”李慕歌听后面露喜色,但他的声音却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起伏——没有此时的喜,也没有方才的慌。
  有的只是沉与稳。
  顾言曦表面上虽不露声色,但看着眼前的李慕歌却心下大骇。
  什么,熹王?
  这个男人,竟是南方四国之首的熹国之主?
  虽感意外,但观他气度,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为何堂堂君王坐着,他却能在他旁边躺着?
  重重垂下的床幔被层层挑起。
  顾言曦醒来后,终于第一次看见了阳光。
  虽然已是夕阳残照,但好歹也洒了满室的金红。比起青天白日,倒更显壮观。
  金红之中,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瘦高青年跪在下首,身边放了个药箱,想必就是来给他复诊的大夫了。
  只是这人的穿着实在奇怪,全身上下裹得严实不说,头上的斗笠更是遮住了大半张脸。面君也不脱帽,莫非是长相过于惊悚,有碍观瞻?
  他这边正在不停地胡思乱想,南宫镜那边已经恭敬端谨地行完君臣之礼。
  当他抬头看见坐在床上的顾言曦时,斗笠下的神色明显一滞——伤重如此还能醒来?这恐怕不止是他医治有术,更多的应是此人命不该绝。
  伸手搭脉,察言观色。
  一番诊查后,南宫镜彻底确定了顾言曦是真的奇迹般的死里逃生,而不是暂时的回光返照。于是他退后两步,拱手向李慕歌禀道:“回陛下,顾军师已无性命之忧,身上的伤,只要静心休养,便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李慕歌刚刚放下的心,听到这个“只是”后立刻又悬了起来。
  “只是经过多年毒侵,以及多次重伤,顾军师的身体根基已损,以后切不可再受重伤,也不可动武,否则性命堪舆,就算是臣也回天乏术。”
  李慕歌听后点了点头,看向身边之人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
  不再受伤?不再动武?
  像顾言曦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得到吗?
  而在天下大局、自身立场面前,他自己是否又能做到,对他始终手下留情?
  这样的问题永远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死循环,就像他们彼此纠缠不休的人生。
  就在这时,顾言曦却蓦然开口向南宫镜问道:“敢问大夫,在下怎会遭多年毒侵,受多次重伤?我是不是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啊?”他刻意为自己的疑问打了个趣,希望自己醒来后脑子“不太灵光”这件事,不会令眼前二位感到过于惊讶。
  但李慕歌与南宫镜却并没有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闻言俱是一愣,满眼诧异地看向他,良久不语。
  过了半晌,李慕歌首先开口,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顾言曦偏头想了想,歉然笑道:“我···好像不太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李慕歌剑眉拧起,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言曦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再次盛满歉意。但见对方眉头深锁,心中不知为何却想抚平那片褶皱,于是又补充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对你心里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我想你一定是我很好的朋友或是很亲的人吧?”
  李慕歌闻言先是一愣,后又扯出一抹浅笑:“也许吧。”那笑容有些苦,有些涩,还有些难过。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他继续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顾言曦心下一片茫然。只觉自己此时立于天地之间,一身孑然。虽然可以清楚地说出四周所有景物的名字,却偏偏说不出自己的名字;虽然可以认出周遭所有事物都是什么,但却偏偏认不得自己。
  但他却并不觉得可怕,也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内心深处似有一个声音正在告诉他:这样,才是最好!
  彷佛过了一场四季之久,顾言曦终于回过神,依旧带着一抹歉意的微笑,冲李慕歌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慕歌一记眼锋瞬间扫过南宫境,示意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南宫境立刻为顾言曦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同时进行了一连串的提问。经过反复诊断,最后终于对李慕歌摇头道:“回陛下,臣认为顾军师是患了‘失忆之症’。而且只忘记了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失忆?只忘记关于自己的事情?”李慕歌再沉稳此刻也不淡定了,眉峰处已高高挑起,警告对方必须要给他说个明白。
  南宫镜见状,心下虽有几分嘀咕,但话依旧回得不徐不疾,带有医者独有的冷静沉稳。
  “造成失忆的原因主要有二,其一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创,这是内伤;其二是因为病人在潜意识里主动将所有记忆阻隔在外,这是心病;所以这种失忆,可能等到他养好头伤就能恢复,也可能即使养好了也恢复不了。因为臣只能治伤病,却不能医心病。”
  “那在下为何会头部受伤?又为何想要把自己的记忆全部忘记?”顾言曦满脸困惑地看着李慕歌,点漆之中带着一点期望。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告诉他所有答案。
  面对这样眼神坦白,表情柔和的顾言曦,李慕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作何应对。
  悄悄示意南宫镜退下后,他缓和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放低语调轻声道:“你的问题,让我来一点点告诉你好不好?”
  顾言曦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但又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一个熹国的君主怎么跑到人家晋国的王宫里来了?”
  李慕歌闻言眸色一沉,面上却佯装不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熹王,还有这里是晋国?”难不成他不是在失忆,而是又在跟他玩什么手段?
  顾言曦则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在下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失聪、失明了。首先,刚刚那些人明明称呼你为熹王。其次,这床幔上绣了这么大一只富丽堂皇的朱雀,除了供奉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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