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
至于九王子月阔朱穆轮,新王念及骨肉亲情,不忍赐死,将他罢黜王位,流放北部草原。
朱穆轮外祖父的部落,就是在北部草原。所以虽然失了王位,却也不会真正无家可归。更何况少年曾经说过,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过放马打猎的逍遥日子。这样一想,燕离陌又觉得稍稍心安,不至于那般内疚。
这一事圆满解决,而且不战便屈人之兵,众位将领对燕离陌都刮目相看,此前种种怨言尽皆消散,一口一个声若洪钟的“大将军”,让脸皮厚道极致的燕离陌都有些羞惭。他不过是用了卑鄙手段,并不是正大光明地赢了战争,着实不值得如此对待。
可是,即使手段有些拿不上台面,但是一场兵事化解,使得两国百姓免于战祸,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月阔镜台继位之后,眨眼便是冬至了,荒漠之地,自然是越来越冷。燕离陌日日赖在都尉府中,什么正事也不做,全权交予陈晋戈。
作者有话要说: 与少年暂别了哦,后面还会出现一丢丢~
☆、陈戬的故事
这一天,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下了半晌,院子里到处是白雪皑皑,陈晋戈沾了一身风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燕离陌靠在榻上望着窗户外面发呆,身上竟然盖了一床被子。
“你这是冷还是不冷?开着窗户却又盖着棉被。”
这些时日相处,对燕离陌的了解也更多了些,陈晋戈言语之间,把他当成了一个需要处处照拂的弟弟,态度也越来越亲近。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关窗户,摸到窗棂时一阵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个哆嗦。
“别关,开着吧。”
燕离陌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秀气的眉目之间竟然有些哀求的意味,让陈晋戈心里一颤。
“你在等什么?”
听他的话让窗户仍然开着,陈晋戈在他身边坐下,将火炉离得近些,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等什么。”燕离陌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陈晋戈看一眼他那溢于言表的失落之意,缓缓摇头。在自己面前不像平时那般伶牙俐齿尖酸刻薄的少年,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这样哀伤的神情来,显然心有所忧。可是问他却总是沉默,真是无法让人猜透。
“吱吱”一阵轻微的叫声响起,从燕离陌的被子里探出来一个红红的小脑袋,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这小东西还没个名字?我看好像长大了些。”陈晋戈想伸手摸一摸,却被那只看着就机灵无比的小狐狸躲开了。他也不尴尬,随意地收回手,“从没见过认主的狐狸,也算是你们的缘分了。”
燕离陌微微一笑,摸着怀中小狐狸淡红色的小脑袋,触手一阵温暖。
没错,这便是朱穆轮说要送他的那只不知道是不是沙狐的小东西,不过它好像确实不是俗物,似乎天生灵性一般,除了燕离陌任何人都近不得身。而且天气愈冷,它的体温越高,抱在怀里倒像是时时刻刻抱了个又软又暖的火炉子,替燕离陌驱除了不少寒意。
“我不是它的主子,只是暂时收养而已,取名字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淡淡回答陈晋戈一句,燕离陌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已经十日了,至自己上书回京已经十日了,可是那人仍然没有消息传回来,隔衣摸着胸口那块玉佩,他才能说服自己安心些。
陈晋戈坐了一会儿,随意陪他聊了几句,又赶着去处理政务。大将军在其为不谋其政,他这个都尉只好继续不在其位却谋其政了。
吃过午饭,身子有些暖意,燕离陌想着再睡一会儿,因为晚上实在太冷太难熬,他总是无法安心睡眠。就听到有下人来禀,京城有消息了。
燕离陌翻身下床,连鞋履都顾不得穿,他奔至门口,一把拉开房门,从下人手中抢过折子,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可是入眼的猩红大字,是熟悉的笔迹,却让他周身生凉:
“暂留陇城,打春再回。”
八个字,燕离陌却看了足足半晌,直到把一颗热切的心看成冰块,直到他还赤着的足无法动弹,才缓缓松手,任凭折子落地。
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到陈晋戈在拐角处站着看他,燕离陌扯动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陪我喝酒吧。”
一坛一坛的酒下肚,燕离陌才觉得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可是一颗心却始终未有半分融化。
陈晋戈也学会了喝酒,但是酒量却不能跟他比,一杯一杯浅尝细啄,饶是没喝多少,也双颊泛红,素来静若秋潭的双眸也泛起了迷离波光。
“陈书生,你怎么不阻止小爷我喝酒了?平时我一喝,你就唠叨个大半天。”
许是有了些醉意,燕离陌趴在桌上,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一张脸白中透红,分外妖娆。
“等待许久,却一朝落空的心情,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而且这种可恨的心情竟然久久不散,如果喝酒能让你解忧,我自然原愿意陪你喝。”
陈晋戈把玩着手里的那杯酒,语意悠长。
燕离陌吃吃一笑,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更加艳丽,这个陈书生也被人骗过,真好,像他那么聪明睿智的人都被骗了,难怪自己总是被骗。
“陈书生,你到底叫什么啊?”
忽然想起之前沈珩的话,燕离陌灌下一大口酒,借着酒意问道。
陈青戈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撒了些琼浆玉液出来。燕离陌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拂去,放在自己口中吮吸了,一边还抱怨他浪费好酒。
见这呆书生似乎陷入了沉默当中,全然不察自己这妖媚挑逗的动作,燕离陌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烛影渐斜,地下的酒坛越堆越多,不堪酒力的两人眼皮越来越重,口中的话也只剩下含混不清的呢喃,不知谁入了谁的梦,谁又乱了谁的心。
窗外一夜风雪大作,房内一片暖意盎然,酒香盈室。
清晨的日光总是让人觉得温暖,尤其是这寒冬之中的亮白光芒,照在身上分外熨帖适意。
陈晋戈皱着眉头醒来时,一阵钝痛在脑中蔓延,昨日似乎太放纵了些,竟然陪着那孩子胡闹了那么久,今天怕是有得受了。
可是当他努力睁开眼睛,稍稍清醒一些的时候,一张酣睡着的安静面容骤然跳入眼中,几乎将他吓个半死。
正想起身,发觉腰上还横拦了一条温热的手臂,因为他的动作,那条手臂的主人动了动,似乎是不耐烦被打扰了好梦一般,眉峰微蹙,小嘴砸吧砸吧,他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拽了一些。
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夜,陈晋戈有些懊恼自己竟然醉成这样,与少年睡在一张床上,万一被下人看到,成何体统。可是正当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准备下床的时候,一道含着鼻音的慵懒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怎么,吃干抹净了人家,你要逃之夭夭不成?”
僵硬转身,他看着靠在床头双眼微眯的少年,温润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正色:
“你莫要胡乱说话,这种玩笑岂是轻易开得的。快起来吧,我吩咐下人为你准备一些醒酒的汤药。”
说着他就要翻身下床,却被少年一个用力揪了回去。趴在少年身上正对着他的双眸,陈晋戈有些羞赧窘迫。
“你还没回答我昨晚的问题,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你就这样唤下人进来好了,反正我不怕。”
听着他无赖的语气,陈晋戈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知道少年的执着心性,两相揪扯,他半晌才认命似的放弃挣扎:
“罢了,碰到你这么个正事不做,偏爱管闲事的大将军,活该我倒霉。你放手,让我先起来再好好说。”
燕离陌像是得了糖果的孩童一般,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松开陈晋戈,掀起被子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陈晋戈无奈一笑,将刚穿上的外衣脱去,又躺回被子里。少年枕在他肩上,一副准备安静听故事的模样。
“我原名陈戬,本是陇城官宦子弟,祖辈世代守卫云阳关。可是因为体质原因,我从小不曾习武,所以年轻时闲散了些,又爱到处游历,增长见识。彼时晟轩与石月还是邦交还好,互通有无,来往方便。石月文化博大精深,我便常常去石月行走。石月王都,也是那时候去过的,正是在那里结识了沈珩,我们两人一见如故,常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后来我回到陇城,因为父荫做了一个闲散官职,再后来慢慢地升为都尉,与那些在石月认识的故人也都长久不见了。”
“你糊弄人!”
见他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之后,竟然住口不说了,燕离陌蹭的从他身上起来,不满的神色显露无遗。
“那你想听什么?你问我原名,我也说了,和沈珩的关系,你也清楚了,我糊弄你什么了?”
陈戬被他的胡搅蛮缠搞得头更痛了,真不知道这都已经是大将军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黏人。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燕离陌看他一眼,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的话,那才是有鬼了。
“我不知道。”陈戬揉揉脑袋,避开他的眼神,掀开被子又要下床。
“来人哪!”忽然被一双细长有力的手臂抱住,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少年的高声呼叫。
“你别叫!”一把握住少年的嘴唇,陈戬看着扒在自己身上的章鱼,着实有些无力。想想自己都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斗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真是丢人啊!
伸出舌尖舔一舔陈戬的手心,满意地看着他受惊松手的样子,燕离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他越来越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有过一段十分丰富的经历了。不知为何,一向对任何事都不太上心的自己,竟然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他昨日的那一句话吧。既然有过相似的心情,或许他会告诉自己从那无尽深渊里爬出来的方法。
“说不说?不说我继续叫了。。。。。。”
看着少年狡黠的双眸,陈戬只能弃械投降,认命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