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愣一下,望一眼窗外的天色,虽是觉着这会儿该是没有人来访的,却还是披了外衣下床去开门。
别说樱燎,那人无论是走门还是走窗户,都是不会这般有礼,来麻烦到自己的。
开了门,却不见外头有人,倒是有一些细碎的声音,摩挲着地面从柒寒脚边经过,待他回头,只见得一道白影拖着一行蜿蜒的血迹,进了内室。
也不急着去探个究竟,他先是蹲□用指尖捻了一点那血迹,凑到鼻尖前嗅了一下,于是才皱起眉头来,快步走了进去。
寻着那血迹,柒寒很容易就找到了方才进屋的东西,自己刚展好的褥子,此时已经团成了一坨,更别说那浅色的缎子上,还尽沾着血迹,床榻上现下真真的一片狼藉。
又一皱眉头,柒寒捏住那被子一角,手一抖,里头还在打着颤的东西,一咕噜滚落到地上,竟是几日不见的狐狸。
这会儿的小东西,早就没了往日的精神头,浑身是血,近乎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前腿无力的耷拉在那里,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柒寒只一眼,便知是断了,并且还不是单纯的断裂,是那种受到巨大攻击之后的粉碎。
想到这里,他也自然不会再去为得那狼藉的床榻而生气,在衣袖里摸了摸,拿出个小盒子,里头盛着几颗莹白的小药丸,自是莫禾给的,大抵是疗伤恢复元气之类的东西,不过也不是一般人家郎中开的药方可比的,拿了一颗,他蹲□来,递到松菇嘴边。
“你先把这个吃了,过些时候我再用法力帮你把腿接上。”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柒寒心里还是有点恼的,气樱燎平白无故封了自己神识,这会儿连只狐狸都救不了。
松菇大抵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这会儿对着柒寒都是一副畏缩的样子,见了柒寒递去的药丸,更是慌张的想要往后退缩,无奈回到这里已是花费了它所有的力气,再无法动弹多少。
见它这样,柒寒心里更是没来由的窜上火来,他伸出另一只手去,硬是将松菇的嘴掰开,把药丸塞了进去,而那狐狸虽是虚弱,却也是拼了命来反抗,终是咬伤了柒寒。
看着指尖上流下的血迹,柒寒停顿了片刻,似是在思索什么,却更近似出神,他将手指又递回松菇面前,让那因为愧疚的狐狸轻轻舔舐,喝下自己的血。
他现下虽是没了神识,但仙家的本质还是在的,这样喝下去,松菇也能好得快些。
本就是一个小的口子,虽是反抗,也咬得极浅,终究是顾念了主人的情分,柒寒看着松菇将伤口上的血迹舔尽后,一副怯懦的样子回望自己,心下柔软起来。
避开松菇身上那些严重的伤口,柒寒温和的把他抱进怀里,也不管还在渗出的液体,沾红了自己的白衣。
他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里找着个摆着少许伤药的篮子,大抵是每个殿里都配有的东西,打开来闻了闻,他找出能用的。
于是又坐回床边,将松菇置在膝头上,柒寒帮它将断了的前腿细密的捆上,又用那伤药小心翼翼的摸在伤口上。
腿上的小东西一直在发抖,柒寒知道那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恐惧。
他只不过差得樱燎去探探玉华庭中那少年的底细,却得了如此一个结果,不光是被打回了原形,还弄得浑身是伤的回来,回想起樱燎初见时那不小的法力,柒寒不禁会想,当初两人进这皇宫,是否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错误,这本身的一个局,一个陷阱,真真是自己小看了么?
而这一切,自是源于那未知身份的少年。
柒寒就这么靠着在床边坐了一晚上,松菇因为畏寒,早就蠕动着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他也不管,只是空出一直手来,轻轻的替它偶尔的顺一下毛发,余下的时间,便是静静的望向窗外,那一处没有月亮的天。
用过午膳的柒寒,即刻便被请到了皇帝的寝宫,来报的太监一脸的慌张,说是宰相请他速至一议。
这会儿的他还抱着松菇,经过了一晚上,狐疑已经明显的好转,并且在自己与他人对话的时候,会在怀里忽闪着一双眼睛,认真的看向自己,只是单单的药与血,还不能让它恢复到可以行动便是。
依旧带着狐狸的柒寒,行在通往皇帝寝宫的长廊间,心下想着,那奉庆帝看见自己这般模样,会不会置自己一个大不敬的罪。
只是当他走进内殿的时候,他便马上知晓,那是件不可能的事了。
现下的李临,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呼吸浅薄,不过一日,整个人便像被抽空了一样,显不出一丝生机,柒寒只是奇怪,这样的形容,一个普通的凡人,应该死去的才是,却不是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
这时的殿里头,只余得柒寒及陆相,还有一位旁的医官在场,君主这副模样,也是不能有太多人眼见的,毕竟人多嘴杂,声张了出去,动荡的是一整个朝野。
对于自己的怀里的东西,柒寒还是先出声解释了一番,自然不会再去哄骗他人,说是什么天上下来的狐仙大人,只说是自己圈养的宠物,平日都在屋中待着,只是今日粘人得紧,自己也就将它带了出来。
复看向立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松菇昨晚那副样子,柒寒已经有十分的把握,在那玉华庭中的少年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宰相,眼前的这人,不过是傀儡罢了,于是也不再恭谨,只开口对他。
“大人寻我所谓何事?”他故意忽略床上躺着的那位,这么问道。
“如你所见,皇上已无法再拖得多少时日,还请早日交出诊治之物。”
诊治之物,说的自是那日提及的龙泪,只可惜,就连柒寒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唯一有那东西的人,现下又被那位真正的陆相大人逼回了原形,这会儿正窝在自己怀里头。
不过柒寒在心里冷笑的却是别的,不过操纵的玩偶,竟也得如此嚣张,口气却依旧平淡,“在下并没有那种东西。”
被他这么直白的回答,那位大人却也不见得太过惊讶,只是说,“还请你不要为难于我,早些诊治了陛下才好。”
“现下可是大人在为难草民。”心念一转,柒寒忽的有了个猜测,这位冒充的陆相大人,莫不是并不知晓他所顶替之人的厉害?那一个真正的妖怪,安稳生活于守备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听起来,不过是个荒唐的戏言。
他现在这般,莫不是纯粹是出于一个臣子的礼节?作为一种权责,他不过只是单纯的听命于他效忠的皇帝,而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其实只是这位躺于病榻上的奉庆帝的一个秘密,他与真正的陆言之间所隐藏起来的东西。
如若真是这样,那这所皇宫之中,圈围起来的,便不是一点两点的禁忌了。
他们说着话,却完全不顾及那位还在一旁的太医,只是空气剑拔弩张,呛得那可怜的人不好受起来。
终究一言不合,使得那位陆相大人恼怒起来,只见他一甩衣袖背过手去,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柒寒,“如若陛下驾崩,朝野上下,只怕没几人不知此事出自你处,如此罪名只怕先生担待不起。”
确实,柒寒被请进宫的当日,侍卫举着皇家的旗子,手握着皇榜,连带着大街小巷,都只怕没几个人不知,他进宫为的是给皇帝诊治,如若皇帝此时驾崩,那便只能是他一人失职。
没忍住,柒寒冷哼出声,怎的连这种幼稚的计量都使得出来,用一介凡人之命要挟自己,真真是个笑话,不过,“大人息怒,”望见一旁已经被他们的对话吓得脸色惨白的太医,柒寒觉得该是自己善良一些的时候,虽然他并不在意皇帝的死活,但是他还打算在这宫中留上一阵,如若他现下驾崩,于自己确实是还有些利害,于是他打上官腔,显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大人稍安勿躁,虽没得那龙泪,但也并非全无解救之方。”
说着,他将袖中的盒子取出,装的正是他昨天喂松菇吃下的药丸,仙家的药,对于凡人来说,必然是会有巨大的效力,这倒也正合了柒寒的意思,虽说这皇帝的病症来得极其诡异,但悬着一条命应该不成问题,而且盒子里的数量,应该足够支撑着这位病人,直到柒寒解决他敬重的宰相为止。
虽然觉得就这么给出去有些可惜了,但是往后还能向莫禾讨得,柒寒也就没有多少犹豫,将那盒子塞给那位早就站得远远的太医,告诉他每日一颗就这么喂着,又眼见着那皇帝吞下第一颗后,气色明显的好转起来。
这才望一眼从方才开始便一声不响的男人,抱着松菇,大摇大摆的离开。
这一日的夜晚,皇宫的西南角上,一座偏殿突然莫名其妙着起火来,太监宫女们慌张的扑火之间,也不忙传出些言论来。
说的不外乎是此般这般的原因。
而此处住的,正是前些日子被陛下召进宫医病的那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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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拾肆 。。。
大抵是柒寒那药见效甚快,只午后那皇帝便醒了过来,如此这般,自然是要重重的赏赐一番,而这赏赐,除了金银珠宝之外,很实在且直接的体现在了柒寒的晚食上。
没见过的太监宫女们排了一长串,各个端着精巧细致的餐点,小心翼翼侍奉着摆满一桌,山珍海味,柒寒粗粗数了一下,从凉菜到热汤再到点心,二十多余的碗盘,真真闪伤了他的双眼。比得前些个日子,连洗脸打水都要自己来的时候,他不知该嘲笑什么地方才好。
习惯了自力更生的人,吃饭的时候自然不会受得住一票人在旁边筷子调羹的递着,柒寒一甩衣袖,将那帮宫女太监赶到了外头,偏生一帮奴才性子,死赖着不愿离开,说是怕上头怪罪下来不好交代,柒寒也不去管他们,合上门,招了刚睡醒的松菇一道用膳。
其间有一段小小的插曲,便是松菇它因为不满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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