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背脊上吓出的冷汗,柒寒慢条斯理走到窗边的水盆那里把手洗净,然后又走回床边,再掀开被子来,那人已经睡过去。
静静的凝视之后,他忽然冷笑一声,于是利索的去搜樱燎的衣服。
他直觉的,樱燎那个心情的落差不是假装的,今天见了什么,人或者事,一个足够撼动他的东西。
虽然觉得不可能有什么线索,但该找还是要找。
不能称之为好的结果,他只在樱燎身上找到一样东西,却是件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普通的东西,一片近透明莹白色的圆形物件,在昏暗的环境里都能自发的散着光芒,是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那样子形容起来,就好像是……鱼的鳞片?
35
35、贰拾捌 。。。
书生走往崎岖的山路,要去寻那传说里予人允诺的神明。
因为他爱上了对门那户人家的小姐。
那位从遥远的地方来到到这个城镇的姑娘,时而温婉时而狡黠,回眸巧笑尽是占满了他的心房。
却也是在朝夕相处之间,他知道了她的秘密。
妖怪,他不害怕,他只是怕不能与她度过相同的时间。
他在那座山上待了三天三夜,遇上了那位神明,他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愿望,想要与姑娘相守,神明却在允诺之后,夺走了他的性命,谓之曰,那是实现愿望之前的代价。于是他知道,自己寻找了那么久的神明,竟然只是个吃人性命的妖怪,却也只能无奈自己的愚蠢。
成了魂魄的书生,还没有被地府的鬼领走,他想要再去见一见那位与自己许了半生的姑娘,他以为她看不到自己,只是默默的站在屋子的一角静静的陪伴,却只见那姑娘望着自己不断落泪。
“你怎么哭了呢?”
“因为你不在了啊。”
窗外有极其微小的雨声传进耳里,簌簌的响动,把樱燎从睡梦中唤醒。
还是半夜里,桌面上悠悠留着一火灯盏,跳动的影子在房间里四下游移寻找出口。
柒寒不在房中,他坐起身来,把那个使劲往着自己被褥夹缝里钻的东西抖落出来。
“你主子呢?”
樱燎捏着狐狸脖颈后头的那一团软肉问它,理所当然的回应只有松菇微微侧向一边的脑袋,就连尾巴都懒得甩一下。
回想起来,他同这狐狸关系也并非一般,却虽说占了这东西的身数月,总有亲近不起来的感觉,当真是动物脑小,只记了柒寒的那份恩情么?
轻叹一声,樱燎笑自己怎么能同只动物较真,于是掀了被子下床来,望了眼还提在手里的东西,把它塞进自己捂暖的被窝里,然后去窗边的水盆那儿洗了把脸。
没有柒寒,又是在夜里,小小的房间里藏不住一点儿声响,樱燎忽然意识到所谓一个人存在的意思,却因为连呼吸都要隐瞒的本性,让他自己都要以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静静的立了一会儿,他把窗户推开了半扇,和风一道吹进来的还有细密的雨,很容易让人伤神又怀恋的空气。
那是对着后巷的方位,像是一种本能的搜寻,他看见那个穿白衫的男子,在被雨丝细密切割了的空间里,淡淡的散发着只有他才看得见的光亮。
樱燎肆无忌惮的看着静默立在那里的人,如果要拿什么来比喻的话,柒寒大概是那种养在水里的黑色勾玉,极为珍贵的东西,搁在哪儿都能被人一眼瞅见,但樱燎却以为,自己是凭借着气味来寻着这个人。
像是感应了一般,那头的柒寒忽然回过头来,对上樱燎的目光忽的浅浅一笑。
嗯,确实了,是一种极为甜蜜的果实的味道。
“你上那儿作甚?”
把毛巾递给刚进门来的柒寒,虽然雨很小,却还是被淋湿了的人。
“那儿有个土地仙的石饲,准巧去打听些个事儿。”
今儿个晚上瞅见的事,柒寒可是好奇的不行,好容易兜转了一圈在落脚的地儿旁边寻到了那土地庙,偏生不遂他愿。
“哦?”笑着上扬一个音,连他都没有注意到,那种狭窄的巷子里还有着那样的东西,“那都打听到什么了?”
擦了两下就厌烦了,柒寒把毛巾随手丢在桌上,却又被樱燎拿了过去,帮着他细细的擦头发,一副很是习惯的样子,无论是柒寒还是樱燎,都不会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异常。
“什么也没有,那地仙根本就不在。”
白跑了一趟的柒寒,理所应当的心情不快,看着樱燎的笑,回回的不怀好意,这会儿特别明显。
趁柒寒不注意,樱燎在指尖上绕一圈墨色的发,黑亮的一段似是一个指环,他还在兀自把玩着,却忽的被主人家瞥来一眼,旋即抽走了,指节上一段空落落的弧度。
无所谓的摊一下手掌,樱燎坐到对面去,懒洋洋打个呵欠,“他在才怪了。”
“怎么说?”樱燎一副什么都知晓的样子,真真着实让他抵触。
“你也不想想天庭这会儿是个什么时辰,他一个地仙又怎么会独留在府中?”
聪明如柒寒,只一下便反应过来樱燎话中的道道,冷笑着扬起眉来,“天庭什么时辰?还不是你太子殿下受名的时辰,樱燎太子都在这地方待着了,他一个小小的土地仙留在那头作甚。”
“他一个小小的地仙又怎知太子不在天庭。”
身上的酒气还没有散去,困倦又要袭上来,樱燎的笑容没有收敛,越发狡猾起来。
懒得同他纠缠,准巧瞅见松菇从被子里探出的半个脑袋,柒寒朝它挥了挥手,小家伙就身子一扭跳下床来,紧接着就上了柒寒膝盖,冬天的夜晚,又落了雨,说不冷是假的,柒寒乐滋滋把手伸到狐狸肚子下头,来回翻着捂暖。
这么一问,倒还有别的事要说,方见面的时候情境不对,他忘了一茬。
“说起来,你那点儿事由,我虽不是很清楚知晓,但也知当初天帝是铁了心要铲去的你,这会儿又怎会这般轻易给了你身份将你示人?”
对面的人闻言仅是一顿,微微侧过些头去望向窗外,明明是没有月亮的天,偏生好像要看出个月亮来似的。
呢喃的声音从喉咙间滚落出来,带着讽刺的味道,“天底下铁定的事儿能有几桩?我与他都不过是应了现在的情势连同所想之物,在互相利用罢了。”
“嗯……”
意义不明的拖长音,果然重要的地方瞒的滴水不漏,一如樱燎的做法,柒寒在探究完他的表情之后,把手从松菇的肚子底下抽了出来,然后把它放到地上,意兴阑珊,一副结束了商量的样子,转身要往床那边儿走。
旁边的樱燎转过脸来,抬手抓了他的胳膊。
端上笑脸,眼睛盛柒寒的目光,语调又要积极起来。“你不问问我么?想要问那地仙的事儿,没准我更清楚。”
那个人的掌心温热,握着他的那处却好像要灼烧皮肤一般疼痛,柒寒甩了两下没能甩脱,反而被人带着走向了床榻旁边。他还在紧紧盯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被褥温暖便拢在了身上。
呵,多少美满的褥子,樱燎同柒寒同松菇,都有睡过的。
忽然被罩在被子里的柒寒,看一眼紧拥着自己的人,手指抚过还在灼灼烧着的那一处皮肤,莫名的觉得很是无力。不论要想多少次他都不能懂得或是明白的,这个人对自己所做的事同对待自己的态度永远有着一道奇异的划分线,说起来就好像是,温柔抚摸猎犬的猎人,下一刻可能因为单纯的饥饿而杀害毫不知情的狗,这个比方虽不怎么恰当,却也能够说明些问题,毕竟在杀害猎犬之前,猎人是无微不至的,就好像樱燎渗透在日常里的温柔,那真要让柒寒错以为他是爱着自己的,如果没有那之间发生的事的话。但是,终究只是遐想,如若樱燎是那个性情不定的猎人,柒寒也绝不会做那只任人宰割的狗,相反的,他会做咬断猎人咽喉的狼。
勉强侧过头去反问他,“那知道得更清楚的你会告诉我么?”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
樱燎太子有问必答的时候着实不多,所以先不论他如何知晓,或是为何挑了现下这个时辰来说,他愿意提出这么一出,自己就得好好把握机会。
静默着考虑了一会儿,柒寒朝他竖起手指,“一,磬犬来此处究竟所为何事,二,他同夏娫又是什么关系。”
“呵,我以为你不会信我。”
“提问并不花费力气。”
简而言之,你说与不说,都不会对他柒寒造成什么影响。
“讨好你还真不容易。”
他笑着,震动透过被子传过来,震得柒寒背脊一阵发麻。
“你到底说不说。”
“回答是,磬犬到此处是为了寻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是十年前被一只白鸦藏起来的。”
“什么东西?”
他倒是听说过乌鸦喜欢藏匿闪光的东西,只是不知道,那乌鸦胆大得连狗的东西都敢藏起来。
吊尽胃口之后的回答,往往极为诱人,樱燎看着柒寒闪烁的眼神,嘴角弯起的越发欢快。
“獠牙,磬犬的獠牙被它拔去了。”
犬齿獠牙,被夺走了这样的东西,柒寒忽然很好奇,磬犬在恼怒之余会不会记挂着自己的颜面问题?
妖怪用来贮藏着妖力的东西,小到头发丝儿,大到心脏,谁都不知道那对于妖怪来说是多么宝贵的东西,没有獠牙的狗,就如同断了尾的鱼,柒寒也可以想到在那之后,磬犬之所以被天神那么轻易的一举拿下,恐怕也是应了獠牙失去,妖力破裂的这层缘由。
顿了一下,柒寒缓缓道,“你说的那只白鸦,该不会准巧就是我知道的那只罢。”
“不巧正是。”
白鸦,夏娫,这下可算全都对上了。
他还有不知晓的东西,但知晓的也已经足够之多。
柒寒想起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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