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柒寒一路颠簸着来到了邻城,准备先解决一下民生大事,于是随便寻摸了家客栈踏了进去,找了个楼上靠窗的位置,点了几个素雅的小菜,一壶酒慢慢的吃起来。
这时候的狐狸已经醒过来,轻巧的跃上桌子,端坐在柒寒手边,望着柒寒的一双大眼甚是讨人喜欢。
柒寒端着酒杯望了它一会儿,然后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樱燎?”
面对着的小狐狸没有反应。
他又道,“松菇?”
这回,毛球高昂的甩了一下那条大尾巴,还顺带体贴的吱了一声,算是应了柒寒。
柒寒“哦”了一声,从盘子里夹了个酥饼置在它面前,小家伙便很是快活的吃了起来。
这一点他倒是没撒谎,无论力量使用得是否得当,寄宿这件事本身便是违逆了身体主人的意志,所以,在普通的时候,樱燎都会收敛起心神,安静的只作为一个隔开的个体来存在,这时候,狐狸就只是狐狸,至于他用了什么法子,柒寒没有打听,也懒得在意。
吃饱喝足,柒寒捎上狐狸准备去街上溜达一圈,觅些趁手又讨人喜欢的小玩意儿。
说来也巧,走了没几步,便在街角遇上家金器铺子,柒寒拐进去,视线在架子柜子上一瞟,真货劣货便已心知肚明。
于是开到口来,却先不问价钱,捻着丝绒上放着的一枚玉佩问店里的掌柜,“老板,你们这金店怎甚的还卖玉器?”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一见柒寒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又手抱一只白狐,鲜见着便是珍禽之物,顿将那两撇小胡子拉成一直线,脸颊的两块肉不住的颤抖着,似是未开口这声音便已敲定的模样。
“哎哟,公子真是好眼光,一眼便挑中了这店里顶顶好的东西。”
“哦?”柒寒挑眉。
“这可是我朋友的朋友从西域处带回来的,最近急等着钱用,方才割爱置于我这店中售卖。”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这么说着,柒寒又将石头在手上掂量了几下,从陈色和雕工看来,确实是不错的东西,但也没好到独一无二的地步,纯粹是在同类之间比一比,算个前头。不过他本身也没想够得什么极其稀罕的东西,手上这块,也就恰到其分了。
又寻了几个金子打的小东西,和着那块玉一并付了银子。
立在铺子门口,柒寒点了下纸包里头的东西,发现方才选得东西里头还有个雕花的金铃,他看了眼怀里的狐狸,那双黝黑的小眼睛也正往袋子里望着。
柒寒拨了一下那个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引得狐狸的尾巴来回摆了两下。
“喜欢么?”柒寒问它。
松菇抬起头,将那张小脸对着他,也不动,只是呆呆的看着。
柒寒一时兴趣,复走回店中,问那八字胡的掌柜讨了根红绳,穿上金铃挂在松菇脖子上,那小东西摇晃着脑袋甚是欢喜。
东西备得妥当,柒寒便去了城中的土地庙,寻得个没人的地方,将此处的土地公请了出来,劳烦人家将自己送至地府门口。
之所以得费这一周折,实是因通往地府的路九曲八拐,每一处,都连着一条路一扇门,熟路的人方得花上些时辰才能寻得,就更别说柒寒这种不喜认路的主儿了,就连平时领路的小鬼,都是柒寒烧了个纸符自己找来的。
立于地府门口,柒寒理所当然的被守门的小鬼拦了下来,他在袖子里掏了掏,递出个仙家的名牌,道是,“小仙柒寒前来拜见阎王,望诸位通报领路。”
小鬼望了望名牌又望望柒寒,与同伴示意一阵,便见那另一位小鬼跳着进了那黑洞洞的门户,余下的小鬼对柒寒又一阵打量后,复指了指柒寒怀中露出的一节狐狸尾巴。
他这是意思柒寒,你进得,但狐狸不得进。
早知它会如此,柒寒笑着从怀里掏出先前在金店得来的物件,展开纸包递到小鬼面前,先前的玉佩已不在其中,只余下那些金子打的小玩意儿,闪闪的发着光。
小鬼接得去,一阵的欢喜,遂放过了柒寒怀里的狐狸。
只道是地府里的小鬼永世不得见得日光,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喜欢收集这些发亮的东西,而这之间,又数这种质地细密的东西最为珍贵,所以柒寒用这东西来贿赂它,怕是十只狐狸都能放得。
不消片刻,先前那个进去请示的小鬼出来,微微弓腰,向柒寒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又兀自折返回去,领着柒寒进了深处。
沿途是狭小的回廊,曲曲折折,似是没有尽头,墙壁上附着幽幽的鬼火,耳朵里传进来的尽是些凄厉的喊叫,撕心裂肺的不知为了哪般。
终究是停了下来,小鬼领着柒寒到了个宽广的石室,示意他在此等候,柒寒朝他点了点头,由着它离开,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怀里的狐狸已不知所踪。
地府?你去那地方作甚?马车里,柒寒望着另一角的人,如此问道。
小取一物。樱燎答。
何物?
取来你便知。樱燎抿着嘴角笑得神秘。
见人有意隐瞒,柒寒也不屑追问,只说道,那你自己去取呗。
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樱燎觉着他大抵是闹了别扭,看在眼里,只想,怎生得怎么可爱,于是便讨好道,地府虽不是什么大地方,却也守备严密,我先下这模样,恐是不得入的。
哦?柒寒合眼等待。
那就还请大仙带路,劳烦一趟。说着不知从何处变出个水灵灵的桃子,双手递予柒寒。
柒寒接了桃子,在手上掂量一下。
嗯,准了。
等了片刻,柒寒未等来那阎王,却听闻不远处一阵骚乱,那声音巨大,连地府之中都得摇晃几下,想了想,觉得还是莫要过去的好。
可他不过去,那人也会过来,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那阎王满脸是血的冲了出来,一路上见人就打,浑身暴戾之气化为熊熊火焰,烧得路上的魂魄鬼差四处逃窜,逼闪不急的,便随着那啪啪的声响烧了个精光。
那阎王大抵是气急了,见此处一人与自己这地府格格不入,便心生怀疑,即冲到柒寒面前便是一顿质问,嗓门大的柒寒一阵晃神,“是不是你!是不是做的!”
柒寒一愣,稍稍退后几步,远离他那极寒的火焰,恭敬的做了个揖,“小仙有礼,不知双王所谓何事?”双王是阎王的别称,他自己本身似乎更喜欢他人这么称呼。
“本王那角!”方才他于自己的寝室之中小憩,隐约间闻到一阵香气甚是宜人,一时放松便舒展了身子,连带着那久藏于体内的鬼角也一并露了出来,待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入眠,忽见眼前有白影闪过,紧接着便是额前一阵钻心剧痛,心下慌张,抬手一摸,该有的已不在原处。
此时的阎王越想越气,戾气不减,刮翻了不远处的一张小桌,鬼差在远处探头张望着,也不敢过来收拾。
“双王所谓何角?”说着,柒寒还装模作样的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虽是面孔带血,表情狰狞,却不见伤口,甚是怪矣。
“不是你?”见柒寒一脸平静的样子,阎王稍稍回过神来,方才过于气愤,见这人一身白衣,便认定是他所谓,现下细想而来实是不能,自己那独角少说也跟了千年,并非是这等法力的小仙能够轻易取下,且说刚才白影闪过,恍惚间却也认得清那之间一双血红的瞳孔。反观眼前这位,柔弱一身,一双黑色的眼不见半点惶恐。“罢了罢了,本王今日府中有事,不宜接待,你还是改日再来罢。”
柒寒轻笑一声,不急着离开,从怀中掏出一个素雅的盒子,双手递上,里面正是刚才从金店里购得的那方玉佩,“素闻双王喜爱人间的小玩意儿,今日小仙正巧受到一枚,便急急的想来供予您,还请双王笑纳,莫要于那些劳什子的事儿伤了精神。”
见得柒寒手中之物,阎王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得起来,毕竟失角事大,不是得个小玩意儿就能平复的,但脸上神情也稍有缓和,打发了柒寒,吩咐鬼差们把各处大门守严实了,定要将那窃角的小贼逮住。
话说柒寒被人急急忙忙赶出了地府,也不恼,慢吞吞的往回走。行到一半,眼窝突突的开始生疼,身后吹起一阵浅浅的风,柒寒本能的避开两步,未回头已唤出声,“樱燎?”
“大仙好本事,竟能这么快识得我。”
转了身,见那人立于眼前,似是毫发无损的样子,于是伸手扯了扯他腕上的金铃,“往后须得把狐狸尾巴藏得起来,再来做这些背后吓人的勾当。”
“小人受教了。”
“我哪有你好本事,说是取一物,取的竟是那阎王的独角!”柒寒一甩衣袖,不再睬他,兀自往前走去,心里盘算着这事儿不要闹大了才好。
见他这样,樱燎赶忙跟上去解释,毕竟这人于自己还是有很大的恩惠的,现段的时间,自己还须得劳烦他才能取回原身。
“你也别过是担心,阎王那角,也是可以再长的。”
“呵,你说长它便长得?你也不想想那可是千年阴气所积,多少贵重的东西,你招呼不打一声将它盗来,也难怪那阎王扫了地府也誓要将它找回。”
“打了招呼那便不叫盗了。”樱燎走在柒寒身侧,见他的脸色稍稍好转。
柒寒哼了一声,不去理睬他这些个诡辩,复又想起一事,认真问出,“我也曾因事务,与得那阎王见上几面,当时可没见着那位大王头上有什么角啊。”
“阎王既是鬼才能为得那诸鬼中的大王,既是鬼,变少不了有那一角,平些时候,大是为了好看收起来了罢。”樱燎轻笑,却是笑柒寒孤陋寡闻。
柒寒抿抿嘴不睬他,只问别的疑问,“你要那阎王角作甚?”
“你有所不知,取回我那躯体,须得那浸染阴气最深的独角,方能破除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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