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大哥不忍心,说就请私塾老师回来算了。当时您是怎麽说的?”
寿春微哽,她怎麽能忘记当时的情形?
小铜钱儿和小榆钱儿不一样,他是出生在全家人的宠爱里。年纪最小,最是得宠。难免就养得娇惯许多,到了五岁,庄净榆要送他上学启蒙了,他死活不肯离开家。那个哭得哦,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把全家人的心都哭疼了。
江陵在寿春面前单膝点地,握著她的一双手,放在自己脸上,“我记得母亲当时也是这样抚摸著小铜钱儿的脸,告诉他,‘我们尉迟家的孩子没有这样没用的,连战场都能上得的男儿难道连学堂也不敢去麽?’後来,是您亲自送小铜钱儿出门,去上第一堂课的。您还吩咐全家人,要是小铜钱儿不好好上学,就不许他回家了。从那以後,小铜钱儿再不敢因为上学闹事了。您还记得麽?”
寿春的眼眶湿润了,她知道江陵是什麽意思了,只是她真心舍不得啊!
提起往事,庄净榆也有许多感慨,“当时送走小铜钱儿,母亲您就把阿睿大骂了一顿,说子不教,父之过。他这个当爹的不好好管教孩子,日後怎麽让孩子成材?”
“我现在,就跟当年的小铜钱儿是一样的情形。”江陵展开手心,让寿春摸他手心新磨出来的老茧。
“您看,我从小爹爹就不在了,但您一直亦父亦母的照顾我,我长这麽大,从来都不知道饭是怎麽煮熟的,菜是从哪里长出来的。我连挑水都不会,一烧饭就糊。可我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您觉得,这样的我能当好一个爹麽?”
寿春的眼泪下来了,勉强动了几下嘴唇,却哽咽著不知说什麽好。
江陵微笑著伸手拭去她的眼泪,“所以母亲,现在我和满哥住在这里,虽然苦了点,但却是让我学著如何做一个有用的人,做两个孩子的爹。我总不能哪天在没人帮忙的时候,就让我的两个孩子没吃没喝的饿肚子吧?”
寿春被他故意说笑逗乐了,但眼中仍含著泪,“我不反对你学好,但这条件,也太苦了些!”
“不苦了。真正穷的,母亲您还没见过呢!”江陵笑得很阳光,显摆的露了露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您看,您儿子这麽身强力壮的,难道会一辈子受穷麽?您看我们出来时也没带一文钱,现在不一样有房有地,有吃有喝?说不定在这儿呆不上半年,我还成小地主了呢!”
寿春终於噗哧笑了,伸手打了他一记,“你这孩子!”
她叹了口气,知道他们是不会跟她回去了。想想江陵说的也有道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让他在这里历练历练也好。
“算了,既然你们愿意在这儿受些挫折,也别说我这当母亲的舍不得。只一条,万一遇上事了,比如生病了,钱不够了,那是一定要回来的,这条你们能答应我麽?”
寿春一脸正色的看著勒满,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後,这才放下了心。
“那我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你们该怎麽过就怎麽过吧。”寿春起身又去亲了亲两个孩子,便要回去了。
庄净榆让他们不必送了,只悄悄回身跟二人交待了句,“回头我再劝劝母亲,你们得空也不时捎个信回来,老人家,没事的。”
等送走了寿春,勒满转过头来看了江陵一眼,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有欣喜,有惊讶,也有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搅得大叔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江陵却毫无查觉,他还忙得很,三口两口把迟来的早饭吃掉,“满哥,药材地今儿还得浇水吧,要不要挑担肥去?”
哎呀,这是正事。勒满忙收敛心神,“这个你不会,我去吧。”
但江陵却有些犹豫了,目光落在他的腰上,压低了声音问,“你……能走麽?”
勒满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不知怎麽就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了,声如蚊蚋,“我,没事。咳咳,我去挑水。”
他慌乱的就要出门。江陵却一把抓著他手,“你怎麽能挑水呢?我来吧。你还没吃早饭呢,你赶紧先吃,我先挑桶水送过去,再回头接你,你可千万别自己背孩子来了啊。走了!”
他匆匆挑著空桶又走了。没有注意到,大叔使劲盯著被他抓过的那只手,脸上的红潮一直没有下来。
这是怎麽了?大叔自己都很鄙夷自己,心怦怦跳得怎麽也静不下来,怎麽竟象是……情窦初开了?
从靠山村出来,寿春就一直闷闷不乐,庄净榆的眼角往某处一扫,忽地勒住马车停了下来。今天出门,他谁也没带,就自己充当车夫。
“母亲,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下。”
“你说。”
庄净榆尽力板著脸,眼神里却含著笑,“咱们虽不好出钱帮帮三弟他们,但总不能就这麽看著他们过苦日子吧?总算大人捱得住,小孩子可怎麽受得了?”
“就是就是。”寿春听得两眼放光,“你有什麽主意?”
庄净榆忍笑道,“我方才留意了下,听江陵说,他们两个孩子要喝奶都还是找邻居要的,这老上门麻烦别人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寻两只奶羊,再抓一笼小鸡给他们送去。这样孩子既有羊奶喝,鸡养大了,也有鸡蛋吃了。这些东西都不贵,想来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个主意好。”寿春十分赞同,“那咱们这就办了,赶紧打发人送去?”
庄净榆故意皱眉,“咱们才出来,再回去也未必好意思,不如改日让阿睿来跑这一趟吧。”
呃……寿春心虚的左右瞟瞟,支支吾吾的附合,“那样也好,也好。只是又得多耽误几日了。”
“也不在乎这一两天了,您说是不?”庄净榆也不多说,驾起驴车,慢悠悠的往回走了。
翻过一座山,前方忽地斜刺里冒出一个熟人来。
尉迟睿带著两名侍卫,拖著两只奶羊,一笼小鸡满头大汗的从天而降,无比惊喜,“呀!居然这麽巧?我办完了差使,看天还早,就买了点东西打算去看看三弟,也接你们回来,竟然这麽巧就遇上了!”
庄净榆斜睨了他一眼,“侯爷今天很清闲嘛!”
尉迟睿嘿嘿赔笑著上前,以扇掩面,压低声音道,“在外头给点面子,回去任你处置。”
庄净榆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去了小心说话,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小的知道!”尉迟睿狗腿的应了声,却又迅捷无比的在庄净榆手上捻了一把,“你这身衣裳回去别换了,留我回来。”
庄净榆白玉般的脸庞上慢慢浮上一层燥热,也不答话,忽地直接抽了一鞭子过去。
挨了打的永安侯贼心不死,喜笑颜开的一面去送礼,一面盘算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了。
他家净榆,怎麽就那麽好看呢?
作家的话:
大叔:拿著恋爱符脸红了,谢谢啦!
江陵:为毛没我的?
众:拍飞!你都吃到肉了……
☆、(12鲜币)随风续(包子甜文)10
“咕咕咕!咕咕咕!”江陵一面呼唤著,一面撒下谷物,引家中的鸡来啄食。
放在筐子里的两个小不点瞧见小鸡热烈扑食的模样,也跟著兴奋的闹腾著,瞧那架式,幸好他们还不会走路,否则非一起扑过来争食不可。
江陵看得忍俊不禁,一时瞧见阳光折射出俩儿子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知道他们有些热了,喂了鸡便过去给他们脱了外头厚实的大棉袄。
好不容易天放晴了,春天的气温升得快,江陵只穿两件单衣都觉得热,儿子们身上还套著贴身小袄,肯定冻不著。
见俩小子玩得正欢,於是他放心的去屋里收拾了,大叔去山里采药,已经走了几天了。江陵成天忙完了家里,还得去地里。跟只旋转的陀螺似的,根本闲不下来。
现在大哥送了两只奶羊还有一窝小鸡来,江陵除了原本的家务,还得伺弄这些小家夥们。不过这样的辛苦,江陵是十分愿意的。
有了鸡和羊,两个孩子的口粮问题就算是解决大半了。小家夥们日渐长大,也越来越能吃。要靠他和大叔赚钱的速度,恐怕这两小子得早早断奶,跟著他们喝米汤了。
没做过父母的人,不知道那颗爱孩子的心是怎样全心全意想为他们好,所以哪怕勒满觉得违背了自己当初离家时的原则,却依旧无法回绝这样的善意。
再说,成天上别人家讨羊奶的感觉对於一个大男人来说,也是多少有些难受的。
作为回报,江陵原本提议送几只小鸡崽送给胡大嫂,算是谢谢她这些天的帮忙了,但勒满却比他多懂些乡人间的人情世故。
“咱们在这里这麽长时间,可不只欠胡大嫂一家的人情,若是给她不给旁人,也不好。不如这些鸡还是咱们自家养著,等往後看谁家困难时再帮一把,人家心里恐怕还舒服些。我走这些天,你要是找人帮了忙,心里可得有个数,回头这些人情都是要还的,别糊里糊涂让人见怪。”
江陵听得深为有理,自大叔走後,一直牢记在心。能不找人帮忙就绝不找人帮忙,万一有人帮了忙,都偷偷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咳咳,他怕自己忘了。成天这麽些鸡毛蒜皮,他哪里当真放在心上了?
正在屋里打扫著,忽听前院有人脆生生的在喊,“江二哥,在家麽?”
“在呢在呢!”江陵拍拍身上的灰尘,迎了出去,“是秀珠啊,怎麽有空过来了?”
这是村长的外甥女,今年十七了,生得健壮而丰美,是个能干又勤快的好姑娘。不过命就有些不咋地,她的父亲早早亡故了,母亲因要改嫁,只得将她送来,随著姥姥舅舅一起生活,因这不幸的遭遇,全家人格外怜惜,养得她很有几分骄纵,是远近闻名的小辣椒。
刚来落户时,江陵一家吃的米面全是村长家借的,後来勒满制了些草药,也是托村长才卖了出去,是以二人对村长家的人都格外客气。
“快进屋来说话,我给你倒茶。”江陵客套著,其实没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