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接不暇的招呼他们,就是被赎身的琐碎事烦扰。
映月楼内明文规定,只要楼里面有客人要将楼内的人赎身带走,必须亲自与楼主商议,并且要在楼内举行一场大型的离别欢送会。所有楼内的人都要参加,与他们同欢同乐。
隐月打算借此机会见一见传闻中楼主,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楼内的人,即使是霞姐也从来没有见过楼主,但是楼主却事无巨细清楚知道映月楼发生的种种,连隐月带著昔照偷偷跑出楼也知道,只不过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自己。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今晚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还没到申时的时候,络绎不绝的人将月琴室的门槛踏破。他们来这里无非是将今晚的主角隐月梳妆打扮,将最美的一刻呈现出来。
隐月还来不及逃走,就被一身绣著三叶花的紫红锦裙的瑾纺挡在门口。隐月只好被其他侍女们拉回梳妆台,你一个她一个的负责隐月的装扮衣著。
足足折腾了三四个时辰,经过霞姐的点头同意,她们才肯转身离开。隐月走到铜镜前,望著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豔三分。一身绛红的衣袍,绣著淡雅的梨花,殷红的丝带轻轻在腰间一系,将隐月完美的身姿显露无遗。裙幅褶褶如雪如月华般流动轻泻於地,挽迤三尺有余。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玉簪子,更能衬出皮肤白皙细腻。
镜中之人真的是我吗?
我真的有这样的绝色容颜吗?
可是,身为男子的我拥有这样如女子般的美貌是可耻的。
「隐月,你这一身比映月还美。」霞姐晃著手中的香帕,乐呵呵的说道,「隐月,一会就要开始了,你好好准备准备。霞姐我先出去准备准备。」
霞姐转过身,望著站在一旁的瑾纺说道:「好好看著他,别让他出差错,明白吗?」
瑾纺点了点头,应道:「是的。」
就在隐月发愣的望著镜中的自己一动不动的时候,昔照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昔照穿了一身蔚蓝色的锦衣,没有过多的复杂繁琐的讲究。一身轻装的他,显得他清俊不凡。
昔照走了过去,不解的问瑾纺:「瑾纺姐姐,公子他看著镜中的自己做什麽?」
瑾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昔照,你来了。」隐月一听到昔照的声音,立即回过神,转过身握著他的肩膀,说道:「昔照,对不起。」
昔照虽然也被丰逸文赎身,可昔照毕竟太小,而且还没有出道,没有地位身份的他只好暗地安排。映月楼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更何况要举行一个聚会呢?
昔照不明白地瞅著隐月,为什麽要和我道歉。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为什麽公子一脸忧愁盯著我?
是不是我脸上脏了?昔照眨了眨眼睛,问道:「公子,是不是昔照的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隐月摇了摇头说,「今天,昔照你穿的真漂亮。」
昔照摇了摇头,笑嘻嘻的说道:「昔照哪有公子美。」
平时一听到有人将『美』这个字放在隐月的身上,自己一般不会高兴。可是昔照不一样,他从小就在映月楼,书读得不多,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说自己美应该是赞美之言!
隐月走出房门,看著走廊上人来人往,大概也猜出今晚有很多人来。他抬起头,看著辽阔的天空,哪里才是自己的家?
「公子,时候才不多。霞姐刚派人过来叫你去大厅。」昔照拉了拉隐月的衣袖,「公子,今晚要玩得开心点。这毕竟是公子最後一次在这里的欢乐时刻。别让自己後悔。」
隐月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隐月顿了顿,说道:「刚刚我看到好多人在走廊,今天是不是有很多人来?」
「公子,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了好多人,比之前怀琴姐姐的宴会还要豪华,还要人多。」昔照兴奋得比手画脚起来,「大厅里面的装饰好奢华,每一张桌子上都铺了一层嫣红色的桌布,桌布的下摆还点缀了一圈圈梨花的花瓣。我听说这是丰公子特意命人连夜赶做的。桌上还摆了一个碧玉的小花瓶,插了几枝含苞未放的的梨花。来的人不单单是以前的客人,还有好多达官贵人,有杭州知府的秦鑫秦大人,有苏州的周志毅周大人,连巡抚大人也来了……场面十分热闹。」
隐月看著滔滔不绝说话的昔照,忍不住『扑哧』一笑。
昔照双手插在腰间,不满地瞅著隐月:「公子,你究竟有没有听?」
隐月微微一笑:「当然有听,来的人很多,有杭州知府,还有苏州的,连巡抚大人也来了是不是?」
昔照刹时脸红红的,活像红苹果一样。他顿了顿埋著头,双手紧紧的拽著衣摆,支支吾吾地说:「公子,我似乎没有看到宋谦宋……」
还没有说完,隐月就将昔照紧紧的揽入怀里。他心疼的抱著昔照,深怕自己一放开手,昔照就会离开自己。他轻轻地抚了抚昔照的後背,安慰说:「昔照,你不是告诉我今天应该高兴起来,怎麽自己就先哭起来?过了今晚,隐月就会带你离开这里,离开金陵,以後你就不再遭遇那种事。」
「公子……」昔照缩在隐月的怀里,感动得肩膀颤颤。
隐月轻轻的刮了刮昔照的鼻子,绽开一个最甜美的笑容:「今晚不许哭,哭得像个花脸猫,我可不敢带你出去见人。」
昔照擦了擦眼睛,收住了抽泣,点了点头。
「昔照,外面真的来了很多人吗?岂不是比看钱塘江的观潮的还要多?」隐月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看来昔照始终对那一天还有点心理阴影。为了要他忘记,时间是最好的灵药。
昔照咧开嘴又兴奋无比的比手画脚起来:「真的,昔照说的都是真的。」
「隐月公子,我们真的要出去了。」瑾纺又一次的提醒隐月,「隐月公子……」
隐月转过头,笑了笑:「我知道了,瑾纺。我们现在就出去。」他拉著昔照的手前行,昔照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回过头不解的问道:「昔照,你不去吗?」
昔照摇了摇头,嘟著嘴说:「昔照不去了。」
「为什麽?」隐月不解的问道。
昔照抿著嘴解释:「一会霞姐还有事要找我,所以我就不去了。」
隐月无奈的看著昔照,只好和瑾纺走出大厅。
走了出去,果真如昔照说的一样人来如潮,座无虚席。大门口、走廊、楼梯、过道等等都是人来人往。想想也是,以丰逸文的王爷的身份,不可能不引人注目。即使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映月楼也会大规模的办起来。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甚至连街角小巷要饭乞丐也会绘声绘色的大谈映月楼怎麽怎麽!
更何况是打著隐月这一名号,来的人更是胜不可数。
隐月一出现,整个宴会立即安静下来。他一直往前走,看著前方的丰逸文。他也穿了一件大红锦袍,袖子的边缘绣著几朵细碎的小兰花,紫红色的腰带轻轻的系在他的腰间,映得他英气逼人。
瑾纺面带微笑,上前行礼:「丰公子好。」
丰逸文点了点头,拉著隐月的手。他抿著嘴轻轻一笑盯著隐月的脸好久才开口说了句:「隐月,今天的你很美。」
隐月看这里人太多,只好忍下去。他嘴角轻扬说道:「谢谢丰公子的夸奖。丰公子你一身豔红,看起来也不赖。隐月觉得今晚一点不像我的欢送会,反而是王爷自导自演的一场成亲闹剧。」
丰逸文哈哈的大笑起来:「假如今天是一场成亲闹剧,那麽陪我演的新娘子不就是你吗?」
「你……」隐月一时语窘,转过头。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瑾纺上前提醒:「丰公子,现在可以开始了。」
丰逸文拉望了望四周,拉著隐月的手走到前席。
霞姐走上了台,看著各位到场的宾客,清清嗓子的说:「谢谢各位的光临。今晚是隐月的欢送会,我们在此祝贺隐月。希望他离开映月楼之後,和丰公子的生活快乐美满。为此,我霞姐在这里先饮为敬。」霞姐转过身面朝前席,豪爽的喝了一杯酒,喝完之後在总人面前亮出杯底。
隐月和丰逸文分别回敬了一杯酒给霞姐。
霞姐笑容面脸的说:「今晚,我们喝得尽兴,吃得尽兴,玩得尽兴。」她顿了顿说道:「现在宴会开始。」
霞姐刚说完,楼里楼外人声鼎沸。有欢呼的笑声,有酒杯与就被之间碰撞的声音,有纷沓而至的脚步声……
丰逸文分别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和隐月。他微微一笑:「怎麽?不敢喝?」
「谁说的?」隐月将酒杯抢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他的脸红彤彤,盯著丰逸文不解地问:「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
隐月环视了一圈,说道:「宴会上的一切不是你准备的吗?为什麽要亲自准备?」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丰逸文轻轻一笑,「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而是明明知道它是假的,心里倒希望它是真的。毕竟人生之中有一次疯狂就足够了。
隐月继续问道:「为什麽?」
丰逸文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喃喃自语:「看来你不喜欢。」他转过头:「不过没关系,只要过了今晚。」
「什麽过了今晚?」隐月不解的追问。
丰逸文揽著隐月的胳膊,轻轻的在他耳边细语轻声:「隐月,你知道今晚还有谁来?」
隐月怔了怔,著急的四周盼望。
「看不到吗?」丰逸文又喝了一杯,说道:「还是要我告诉你吗?」
隐月转过头,盯著丰逸文,反问道:「难道是十王爷?」
丰逸文咧嘴一笑:「怎麽,不想见他?」
隐月低著头。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麽脸面去见他。
爱的越深,伤的越深。他这麽爱我,而我却狠狠地伤他。
「真的不敢见他吗?」丰逸文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