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徐徐降落,湮没在一片金黄色的云海。四周的云彩缓慢居中拢集,轻轻的消失在深蓝色的天边。斜阳下的余晖将碧绿色的淮河染得金碧辉煌,水面上还扬起了一圈圈金色的波纹。粼粼波光,金银一片。
眼见天色昏暗,是时候回去了。
隐月拉著昔照的小手,一直走下桥,往刚才来的路走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人没有来时的欢快,反而是沈默是金。
他们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各怀心思的在大街小巷中缓慢行走。
谁也没有留意前来的一辆赶路的马车。
马车一步一步靠近,直面迎来隐月和昔照的跟前。
眼看前来的马车,隐月知道自己躲避不及,只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转过头,看著自己身旁已经吓呆的昔照,一把伸手揽进自己的怀里,背对著後面的马车,准备闭上眼睛迎来最猛烈的一击,却听到一声撕裂般的马叫声。
隐月睁开眼睛,转头一看,只见马车仅差些许,就会撞到自己的身上。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看怀里颤颤发抖的昔照,摸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道:「昔照,没事了,不用害怕。」
短短的几个字,唤回了昔照的清醒。他微微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著隐月,急切的问道:「隐月公子,你有没有受伤?」他走出隐月的怀里,仔细查看隐月全身上下,看有没有受伤。
隐月抖抖身上的衣服,微微一笑,捉住昔照乱摸的手,轻轻说道:「我没事。」
「你们眼睛瞎了,还是想找死?怎麽走的路!」坐在马车上,手拿著缰绳,一名穿著淡棕色衣衫的男子铁青了脸指著他们大声怒骂。
「出了什麽事?」车中传来一把浑厚磁性的声音。
「回禀主子,没有什麽事。」那位小厮恭敬有礼的和帘子後面的人说,「只不过有个不要命的人挡在马车前,幸好小的反应快,拉起缰绳使马及时停住,没撞上人。刚刚有点颠簸,不知主子怎样?」
「我很好,他们都没事吧?」
「回主子的话,依小的看来,他们似乎没什麽大碍,可能有点惊吓过度。」
「算了,我还是出去看看。」
伸手拉开马车的前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孔。他穿著一身白色镶红,衣袖上面还绣著朵淡雅清丽的兰花。
此人不正是一个多月来映月楼听曲的公子吗?
隐月迅速的低下头,不能让他发现是自己,更不能让他发现在自己是逃出来的。一旁的昔照看到他,也不禁一愣,随即如隐月般低著头,拽著自己的衣摆。暗暗祷告菩萨别让他认出公子来。
「你们有没有受伤?」他跳下马车,徐徐晚风扬起他的下摆。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看著低头的两人,忍不住一笑,关切地问道,「这位公子,你们真的没事?」
隐月噤声不语,摇著头。
见隐月一直摇头,他只好淡淡的说道:「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那人转过身,坐上马车,和那个小厮说了声「走」就驾马而去。
留下不知所以然的隐月和昔照,他俩面面相觑,最後笑了笑。
还好,没有认出来,否则会很麻烦。
隐月抚平昔照皱褶不堪的衣摆,昔照转过头,看著远去的马车,疑惑不解地问道:「公子,刚刚那人不是一直喜欢听你曲子的公子吗?他怎麽不认得你?」
隐月摇了摇头。昔照问了一句自己也很想问的话,可是他问我,我该去问谁呢?
隐月低著头,拉著昔照的小手,一直往回走。
他希望走的不是回映月楼的路,而是自己的路。
刚跨进後门的门槛,就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拉了进去,隐月差点踉跄的跌倒在门槛上,幸好身後的昔照扶了一把,才得以站稳。
隐月站稳了身子,看清来人。
原来是赵永胜,赵大哥。只见他蹙紧眉梢,神情紧张,似乎发生了什麽似的。
不知是不是被人发现,连累了赵永胜,赵大哥。
隐月怀有歉意的看著他,低声问道:「我们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赵永胜急忙的拉著隐月和昔照躲在後面的假山,竖起食指,示意他俩别开口说话。赵永胜伸出头,瞄了瞄外面的人,等人走了又转回头,看著他俩,小声斥道:「隐月,你今天怎麽这麽晚回来?」
隐月低著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误了时间,迟了回来,还带给赵大哥麻烦。他不好意思的看著赵永胜,愧疚的说道:「对不起,赵大哥……」
「别怪公子。」昔照的一声引起了赵永胜的注意,继续说道:「公子,刚刚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所以……」
赵永胜担心的盯著隐月,关切地问道:「隐月公子,你受伤了吗?」
隐月摇了摇头,微笑著说:「赵大哥,都说是差点,我没事。」他转过头,瞅了瞅多嘴的昔照。昔照知道自己做错事,双手立即捂著嘴巴,深怕自己话多错多。
赵永胜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大哥,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隐月刚想起赵永胜拉著自己和昔照过来,楼里一定是发生了什麽大事。
赵大哥低著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这是在干吗?」又抬起头,补充道:「隐月,刚刚霞姐派人找你们很久了。」
一听到霞姐,隐月整个人脸色紧张起来,他小声的询问:「是不是霞姐她……」
赵永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她没有发现。总之,你先快点回去换好衣服出来,到时候找她就知道。」
隐月听得不明不白,可还是听从了赵大哥的话,立即拉著昔照回到月琴室,换好了一身豔丽的红袍,走出大厅。脸上也被昔照抹了点嫣红的粉脂,和刚才外面的他一点也不相像。
拿著古琴,走出人声鼎沸的大厅,隐月远远的看到台上的舞姬早就轻舞飞扬,後台早已被笑语代替自己的位置。
隐月无奈的扯著嘴角一笑,抱著古琴带著身旁的昔照走回去。
昔照担心的问道:「公子,这……」
「没事。昔照,我们还是回去。」隐月微微一笑,看著愁眉苦面的昔照。尽量显得自己没事,不然,昔照的心一定更难过。
霞姐在门边迎来了好几位客人,眼角瞧到前方手抱古琴的隐月和昔照,不禁转身吩咐身後的女子好好服侍他们,方可安心离去。
霞姐挥著她的香帕,慢慢走到隐月的跟前,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这不是隐月吗?怎麽见到我又走了?」
隐月一见霞姐这样说话,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开口说道:「霞姐,是你不要我,我才走的。」他略有意味的瞟了瞟坐在後台上的笑语。
霞姐的笑容立即褪去,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隐月,生气的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找了你老半天,你去哪鬼混?」
隐月委屈的低下头,小声说道:「哪有,不是霞姐你要我去写几首好听的曲子吗?我才找个安静的地方谱曲去。你不信可以问问昔照。」
霞姐低著头,瞅著隐月身旁的昔照。
昔照连忙点头,心虚的答道:「霞姐,公子真的去写曲子,所以……」
霞姐大手一挥,止住了昔照的下半句。她瞅著隐月,摊开手,问道:「曲子呢?」
隐月扯扯嘴角,无奈的说道:「差不多就写好,还有几句。」
「还有几句?」霞姐眯著双眼,怀疑的问道:「那写好的呢?」
「在月琴室。」
霞姐又扬起了香帕,说道:「算了,等你写好,我再去看。」
隐月提著的半颗心终於可以放下。
「既然今晚不用抚琴,你就跟著我去见见那位公子。」霞姐伸出手挡著隐月毋庸质疑的说道,「这次不许再说其他的理由。他只不过想问你一些关於琴艺方面的事,其余的他想做我也不可能会让他做。」
「霞姐……」隐月知道自己不能用强,只能用怀柔政策。
霞姐小声的斥道:「不许胡闹,他正看著你。」霞姐指了指二楼靠近楼梯的一间厢房,说道:「看到了吗?」
隐月抬起头,顺著霞姐的手,透过开著的纸窗,看到一位穿著米黄色衣衫的人正向著自己的方向看去。他连忙收回视线,转过头看著身前的霞姐:「霞姐……」
霞姐叹了叹气说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楼主。」
这次竟然连楼主也搬出来,隐月更不可能不去。
跟随著霞姐,隐月和昔照一同来到二楼。霞姐推开门,走到公子的前面行礼,笑容满脸的介绍道:「隐月,这位是丰公子,你好好陪著他。知道了吗?」
隐月微微欠身,说道:「是的。」抬起头,用著疑惑的眼光打量这位霞姐所说的丰公子。
丰,国姓也。莫非眼前此人与朝廷有关系。可是看他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也不像是朝中之人。既然不是,那麽就是与皇亲国戚沾点边的人,搞不好还是一王爷。
霞姐没多说几句,就乐呵呵的开始重复那句经典名言:「那丰公子,妾身就不打扰两位。需要什麽的,可以吩咐下人去做。」她转过头,看著站在隐月一旁的昔照,说道:「昔照,还不下去。」
昔照抬起头,望了望隐月,不放心的说道:「可是……公子……」
隐月低著头,嘴角牵起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我没事,你就跟著霞姐下去,有事我再叫你也可以。」
昔照点了点头,任由霞姐拉著他的手往外拖。昔照回转头,望著隐月的笑容,自己也扯了一下嘴角。
霞姐低下头瞄著昔照,不满意斥道:「昔照,还不赶快跟我走。」
昔照只好被霞姐硬生生的拉出厢房,留下抱著古琴的隐月,还有他,丰公子。
丰公子走到隐月的跟前,有礼貌的拱手说道:「隐月,好久不见。」
昨晚不是还来这里听曲吗?只不过相隔了几个时辰而已,何来好久?
隐月不明所以的望著这位丰公子,不知道他乾坤里面玩的是什麽。「丰公子,您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