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完,丰逸轩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挺著身子往里冲。
曾伟雄一把拉著丰逸轩的胳膊:「十王爷,里面很大火,您不能跑进去的。」
「我叫你放开我!」丰逸轩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恶狠狠地瞅著曾伟雄。
我不能不去救他,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我还没有还给他,所以他不能就这样死掉。
丰逸轩用力的甩开曾伟雄的手,一股劲的跑了进去。
曾伟雄跟著丰逸轩跑了进去,忽然梁上的牌匾掉了下来,止住了他的去路。他转过身,叫其中一名衙差过来,让他快点的赶去南大街告诉二王爷。
然後自己又转过身撩起了衣摆跨了进去。
走了进去,眼前都是火,很大的火,就像十五年前那场发生在扬州的大火一样,熊熊的燃烧整个宅院。
院子里面的柳树火光炎炎,随风一飘,燃起了一旁的楼阁。
泼水声,火声汇集一堂,就像西大街喧嚣的集市。
丰逸轩伸起手一边躲避火光一边找寻陈远深。他一边走,一边大喊:「陈远深,陈远深你在哪里啊?陈远深……」
转了个拐角,继续向前走。
同样,走进来的曾伟雄望著火光四射的阁楼,不禁心悸得咽了咽几口唾沫镇静一下。
「大人。」
走来了个端著水盆的衙差,曾伟雄被浓烟刺得眼睛睁不开,勉强的看了看跟前人问道:「你刚刚看到有人进来吗?」
他点了点头应道:「有。」
「啪……」
曾伟雄狠狠地指著他吼道:「你看到有人进来,你怎麽不去拦著他?」
「卑职我……」
「算了……」他挥一挥衣袖,著急地问道:「他走去哪里?」
他指了指後方:「他好像往里走。」
曾伟雄顺著他的方向望去,什麽也看不见,只望见一片火海。他回过头说道:「你叫几个人过来,帮我去找十王爷。听见了吗?」
小衙差瞪著一双眼,颤颤的肩膀诧异的说:「那个人是十王爷?」
「你还愣著这里干嘛?给我快点去找。找不到他,我们全部都会死翘翘的。你明白了吗?」
「明白。」小衙顾不得手上的水盆,差屁股尿流的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
屋檐倒塌,阁楼成灰烬。
这里也没有,那里也没有。
陈远深,你究竟在哪里啊?
丰逸轩无神的看向远处,忽然就被人拉著胳膊:「十王爷,请你跟奴才回去,好吗?」
「你来得正好,给我去找陈远深。」
小衙差说道:「王爷,陈大人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麽?」丰逸轩握著他的胳膊不敢置信地杵著原地问道。
小衙差叹了叹气说道:「陈大人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了。」
「他在哪里?」
衙差转过身指了指外面。
丰逸轩急忙的跑了回去,後面的小衙差连忙跟随著,担心十王爷一个差池,自己连小命也没有。
跑了出去的时候,刚好丰逸文赶了过来。他一看到丰逸轩一面黑灰的脸,忍不住扇了他一个耳光。
丰逸轩怔了怔,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的通红的脸。
「二哥,你……」
「我这一掌是来打醒你的。」他指了指刚刚丰逸轩回来的路:「这麽大的火,你怎麽能走进去,你怎麽可以……?」
「二哥,我要去救他,你知道的。我欠他太多了,我……」
「你这叫去送死,而不是还债。」
「二哥,我……」
「你知道我听到你冲进火场的时候我想起了谁?是你的娘,杨贵妃。我答应过她不能让你受到危险的,你知道吗?」
丰逸轩低下头:「二哥,我……我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你的娘亲。」
丰逸文继续说:「隐月人还没有找到,我不想连你也出事。小轩,听二哥的话,有事别强出头。知道了吗?」
丰逸轩点了点头。
丰逸文拉著丰逸轩的胳膊走到一边,指了指地上竹席,说道:「小轩,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灰黑色的竹席放在冰冷的地上,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无力悲苍。
丰逸轩蹲下身子,轻轻的掀开一角,看到一具黑乎乎的尸体。
他愣愣的看著他,闪闪的泪珠一下子就滑落在脸上。
我欠你很多了,可是我没有一样可以还给你。
即使我可以,我知道你也不会要的。因为你最想要的我给不起你。
我喜欢的人是隐月,而不是你陈远深。
假如可以选择,我会选择你。
可是,永远也没有假如,所以我骗不了自己的心和你在一起。
陈远深,我对不住你。
为了我随便的一句话,你就跑去我二哥的身边,帮他出谋献策夺取帝位。
为了我,你不惜双手沾血。
为了我,你不惜背弃先师。
为了我,你不惜背弃诺言。
陈远深,是我对不起你。
想起了前几天还为了隐月和你吵架,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人。
你曾经问我,是不是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你?那时我的答案是『是』。我知道我这个『是』字深深的伤害了你,可你却依然无怨无悔的帮助我,让我平淡的做我一生风流的十王爷,让我活在一片没有争斗的幸福之中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而我呢?
只会一味的伤害你。
远深,是我对不起你。
我永远也还不了你的情,你的爱。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你对我的爱。
你的爱是悲伤的,是痛苦的。
火熄灭,你的爱也熄灭了。
望著焦土雾烟,我竟然忍不住为了你大哭一场。
泪珠打湿了我的脸,你却永远也看不到我为你哭。
烟雾弥漫,焦土烂石。
瓦砾遍地,楼台倒塌。
天渐渐亮了,而我们还活在夜幕之中。
第三十一章 莲花池
夏日已去,秋来悲伤。
夏天已经过去了,冬天也即将到来。
京城处於北方地势,还没到十月,北风就已经呼啸而来。
街上的行人早就已经换上了厚一点的锦衣。
江隐月身上的伤渐渐好了,可是他的精神却日趋恶化。丰逸庆守在他的床边,握著他微凉的手,凝望著他平静的脸容,心里隐隐作痛。
当初那个潇洒脱俗的人再也看不见了。
虽然自己有点喜欢他,可是这种喜欢仅仅止於喜欢,还没有到达爱那种程度。
他不是不想爱,而是不敢爱。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很痛苦的。
不禁想起了二弟当年对著师父的一幅画看得发呆发愣。每一次,二弟经过师父的梨花轩就忍不住偷偷地走进去,去看看挂在墙上那卷《春江花月夜》。里面画的是江南水乡,红桃绿树,白沙堤岸,还有老师的妻子钱锦玉。
我知道二弟喜欢的并不是画中的温情的美景,而是师母。
我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喜欢她,喜欢画中的师母,毕竟二弟从来也没有见过她。
他是喜欢画中师母的神韵,还是她的美貌?毕竟从画中来看,师母确实长得很美,比四大美人还要漂亮。
明知道不可为,二弟却为之。
娶了谢雨铭之後,後来他所纳的妃子都和师母长得有点相像。特别是他三年前带回来的婕淑妃,她的眼神真的和钱锦玉一模一样,当时还把我给吓到。只不过到最後她还是被谢雨铭害死了。
我觉得婕淑妃是幸福的,因为她临死的时候还不知道事实的真相,而活下来的人却是可悲。她们带著遗憾继续去追求一份不可能的爱情。
隐月,你的丰逸文对你有几成是真的,又有几成是假的,你知道吗?
看著你疯了,总比活著要受罪好。
「殿下,药来了。」君宝端著个托盘走了进来,他将托盘放在檀木桌上,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著碗走了过来。
丰逸文看了看沈睡的隐月,转过头小声说道:「君宝,药一会再送过来,他还没有睡醒。」
「殿下,可是王大夫不是说要按时吃药吗?」
丰逸文叹了叹气又转过头,轻轻的拍了拍隐月说道:「隐月,隐月,醒一醒,醒一醒。」
隐月『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双手往上伸出,像是捉住什麽似的。然後一边挣扎一边嘶哑的大喊:「把昔照还给我,还给我……」
「隐月,隐月,你看看我是谁?我是丰逸庆,你认得出来吗?」
隐月歪著头瞅著丰逸庆恶狠狠地骂道:「死狗贼,我江隐月即使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隐月,隐月……」
丰逸庆无助的低下头来。
变成这样,也有点是自己的责任。
假如当初早点发现他,或许就不会这样疯疯癫癫。
隐月站了起来,扯著嘴角的傻愣愣的笑了起来:「小恬,你知道哥哥今天给你带了点什麽吗?是云片糕,你最爱吃的云片糕……」食指和大麽指黏在一起伸出,嘴巴微微张开:「啊~张开嘴。」
「小恬真乖,好吃吗?」
「好吃就行,下次我再给你弄点回来。」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告诉别人,这是我偷偷从厨房拿来的。」
……
隐月,隐月,你怎麽会变成这样?
丰逸庆转过身:「君宝,你过来将他压住,我要好好地喂他吃药。」
「是。」君宝将白玉瓷碗递给丰逸庆,然後走上前,一手捉著隐月的双手,另一只手将他的身子扳著,还用左脚压著隐月乱动的双腿,最後的右脚是为了稳住自己。只要一个不稳,隐月就会挣扎出来。
等君宝弄妥之後,丰逸庆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勺子,一勺一勺的轻轻的吹了吹,最後才将药送到隐月的嘴边。
「放开我,放开我……」隐月瞪著一双眼睛,大喊大叫,「放开我,你想对我怎麽样?你想杀我?来呀!我江隐月不怕你……」
「隐月,张开嘴。」丰逸庆温柔的说道。
隐月别过头不看丰逸庆,可是却不能阻扰丰逸庆喂他吃药。
放到嘴里的药却被隐月用来吹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