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曾经接触过政治的中心,楚筱断不会听得懂李瑞的这番话。但这些却并非说给楚筱听。付青云看着李瑞的侧脸,读出了类似徐庄周眼底的情绪。
此行回去后,莫说是宫阙之中,便是九天之下也会为之动荡。
若不登高望,怎知东流海样深。只需他心念一动,成败斗转星移。
只是他并非意志薄弱者,他与徐庄周一样,为一件事执着了太多年。
付青云不知如何对答,众人皆在思忖他那番话时,易水寒举起破雾珠,道:“在下有破雾珠,可驱散瘴气。既然太子亦是有事进谷,不妨与我和青云一道前去吧。”
宴曲溪厉声喊道:“且慢,既然如此,那大家不如都进去好了!”
云章撇撇嘴,想来宴曲溪定是着急,有太子在殷山堂自然不敢造次,以免日后招来灭门惨祸。宴曲溪自小被殷山堂收容,自然不愿为殷山堂招来祸患。若是太子要带走付青云,宴曲溪便无力阻拦了。
但李瑞猜出了此时局面如何,便伸手拉住付青云,“还是不必了,想来破雾珠只能驱散一定范围内的毒障,人多便不利行动了。”李瑞看了看云章,想起了紫宸殿事发那日劫走付青云的正是此人,便说,“这位公子不如也随我们一路吧。”
云章心头欢喜,连忙称好,亦不顾穆奈何,便飞快了跑了过去。
李瑞转身对那些侍卫吩咐几句,便随易水寒进入了药王谷。宴曲溪面如死灰,恨不得即刻冲进去,碍于毒雾太浓,只身前往根本是不可能的。自己这般行径,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楚筱不再看她,转身正要离去,身后一人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楚姑娘,方才戎宣王来信,说徐庄周派了四人前去了红莲谷!但戎宣王稍后便也动身前往!”
楚筱大惊,道:“你赶快回京城告知司马遥,切莫让徐庄周知晓。我现在便去红莲谷!”
宴曲溪一听她提及徐庄周,当即转身抓住楚筱的手臂,道:“你说徐庄周如何了?!”
楚筱正当火烧眉睫,根本无暇再去理会她,甩开宴曲溪,便驾马匆匆离去。
红莲谷中的一切,决不能让人将之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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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大人迷上了泰国和新加坡的肥皂剧…韩国肥皂剧已经不是母亲大人的境界了囧
第陆拾叁回 风卷云涌邈千山
易水寒付剑、手持破雾珠走在药王谷山道中,太子李瑞、付青云、云章则跟在其后。
云章回头望了一眼,透过那毒雾依稀能看到谷外,但却没有丝毫动静,便困惑的问道:“稍后找个出路躲开他们便就逃脱了,殷山堂的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付青云说:“能有何动静?他们便是飞也飞不进来。”
李瑞点点头,这事并不足为奇,殷山堂这旁门左道的盗墓门派,并不是敢于朝廷敌对的势力。虽说江湖上自从慕容家的事情之后,便一直暗自筹谋着何事,不过殷山堂兴许并不在内。
宫内的关系,以及现在太子岌岌可危却又即将稳固不可动摇的地位,这些是谓外人所不知。殷山堂常此与外界相隔自然不明白,只是心想一旦牵扯到天家,殷山堂因此被灭门也不是并无可能。
李瑞思及此处也不禁苦笑,太子本该在宫中而并非带着人马出来寻什么虚无缥缈的仙丹灵药。这世上分明谁都信不过谁。
“对了,殿下是要去找什么地方来着?”云章侧过头问。
李瑞道:“不必去了,我随你们出了谷便回宫去。我来也不过是为牵制住谷外那群人,有我与你们同行,他们才不会贸然行动。”
“不过那或许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吧,不然殿下为何亲自出宫来?”
云章依然喋喋不休,付青云干脆一掌拍过去,“闭嘴,这与你何干!”
易水寒背对那两人,说:“青云,你多留意是否有那几样药。取了药便离开此地。”
付青云点点头,现在的确不可再做耽搁,便四下寻找平日里制药喂蛊用的草样。只是那些药都是生长于苗疆,在天山门时易水寒尚且有吩咐人去寻找,但现今不能求于他人,也不知这药王谷中是否能寻觅到?
李瑞此时却道:“诶,付青云体内的毒不能按寒毒去医,虽说他是因受寒而发烧,但身体却总是畏寒。这该是火毒沉积太深所至,要用药,便要用最寒的药。”
云章迟疑不解,他耳濡目染也稍稍学过些医理,大概也清楚付青云的状况明显是着了寒毒,又靠体内湿热的金蝉维持着才可一直不会病发。若说这是着了火毒,岂不是太没道理了,要用至寒的药去医寒毒,这又不是以毒攻毒,如何能行?
况且楚筱当初也按着寒毒开方子,难道众人皆错了,这太子反倒最让人信得过?
李瑞似乎也察觉出他们眼中的顾虑,于是又道:“这是按九王爷所说,我可不懂这些。”
听他这样说,总算才是释然了。李华常年云游在外,寻仙问道的,又与楚筱一样精通医术,也算是半个医仙了,懂得一些疑难杂症倒也在情理之中。
付青云对易水寒道:“九王爷的话,掌门信得过,我自然也信得过。”
云章纵然遭人缉捕在外,也不忘连忙奉承不落人后,“太子爷的话,我当然最信得过!”
云章说话一向是开口便胡言,此话说出应当不会有下句,但不料李瑞却忽然说了句:“云章公子莫非也懂医术?枣花虽小结实成,徒弟虽不比师父,却也是人中之杰呢。”
付青云道:“此人人杰称不上,鬼雄或许稍有指望。”
付青云与易水寒走去一旁采药,李瑞依然心平如水,只淡淡的看着云章。
“这却是不一定,云章公子乍看倒是像不出世的高人,楚筱现被名利缠身,云章公子却从来自在。我到是想着,说不定真真如潜湾游龙,若能得到些许机缘便可叱咤九天了。”
李瑞话说的面不改色,云章却早已变了神情。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也就罢了,怕就怕在现在说这话的人是当朝太子。“九天翔龙”,这话若让人稍稍会错了意,那便是要改朝夺位之事了。
云章被他吓得不轻,连连摇手道:“太子爷的笑话这么说可就笑不起来了,云章一介草民,这样的话可担待不起!”真是感到煞是奇怪了,这太子说话怎么和当初那广陵楼的算命先生一个调似地。
“这话倘若是别人说,便是笑话,所以如今是我来说,云章公子可就不能当笑话了。”
两人声音不大,付青云与易水寒倒也听不见,云章全然不知李瑞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言词都并无戏弄之意,这到底算什么?现在面前的太子,分明和那传闻中愚蠢荒谬的形象完全不符啊!
李瑞别过脸,说:“你也不必惊讶,沧海尚可桑田,更况且是人心?自你结识付青云开始,事情便再无转机。你我都涉身其中,多年前也好,今朝也罢,你若畏惧不敢前行,还是趁早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不入凡世为好。”
“诶?”云章只觉得被这一番话压的胸口沉闷,却连他到底说了什么也没想透。
“此事发生前我尚且年幼,所以只知道些许只言片语,但按照那戎宣王的做法来看,我猜的应该不错……我要说的便只有这些,日后你会明白。”
此事发生前他尚且年幼?云章想着,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
现在看来,一个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李瑞转过身去时,付青云正拿着药草走过来,付青云皱眉看着云章,道:“你可别又乱说一通乱七乱八的东西,不登大雅之堂,歪门邪道的疯言疯语倒是圆腔滑调。”
对于云章,付青云早早的便就不抱期望了,每每开口也只能指责他的种种荒谬无耻,除此之外,若说是长处,拿着针眼去比划也瞧不出来。
说他百无一用,偏偏仅存的那点酸气文采又耐人欣赏,但这点仅有的好处又都用在了风‘流多情上,因此依然是百无一用。所以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方可验证。
宫中定不乏恭维言词,李瑞倒也并不在意。李瑞只是笑了笑便搁置在一旁,问道:“可有找到那味药了吗?”
付青云只是皱着眉,摇头道:“暂且没有,再往药王谷的深处走走吧。”
这本就该在意料之中,那些药的方子几乎全是生长于苗疆,若真能在中土觅得实在难合情理。若在此寻不得,岂非要一路去苗疆?但路途太过遥远,又因出生时便被冠上的怪异,付青云也根本不愿回故土。此时也唯有寄托希望,但愿这里真有那几味药材。
再往这谷内走,越是到深处雾障便越浓。当转过一处山崖时,却见前方有一座木屋建在绝谷尽头。
李瑞心中诧异,说道:“真真奇怪,照风水而言,绝谷之处三面遮光,是阴寒之地,自古大都用来做法封印邪僻,但照这样子却像是个居所,真有人会选这药王谷中最晦气的地方住着吗?”
易水寒道:“这屋子墙壁残破,屋顶漏风,应当已无人居住。会选此处居住并非寻常,亦不知是谁?”
云章想后退了退,抖抖肩膀,颤着声说:“别啊,越说越骇人了!这连珏山上有个殷山堂就够玄乎了,怎么还竟是和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沾边呢!”
“啧,真没出息!”付青云推开云章向前走过去,“既然如此,不入进去看看好了?”
“这……还是不要了吧?”云章虚心的说着,心想这算哪门子提议,自己保命都来不及,还嫌活太长了不成?但却见易水寒和李瑞已经走过去了,眼看破雾珠保护的范围渐渐脱离自己,云章迫着性命之忧只得跑着跟了去。
付青云拨开草丛,门前已被藤蔓缠满,用匕首将柴扉撬开时,一股烟尘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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