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古藤惜的药顶着,但是最初稍稍跑动都会觉得气喘,到现在只能慢慢走了。
这日意外地直至深夜仇舞都没有来取自己的血,潘忻心忧,加上如今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刻骨思念,让他忍不住步出屋子去找仇舞。
紫衣魅虽然有结界,但是被仇舞救回来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也渐渐熟悉各处了,寻了几处未见人,想仇舞莫非睡下了?于是到他这几日常去睡觉的屋子,只见里面也是一片黑暗。
就算睡下了,药也得喝啊。
潘忻推开屋门,却在迈进门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之前在屋外隔着门没能听清,此刻凝神,却听见屋里长椅的方向发出隐忍般微弱闷闷的低吟。
待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望去,只见月光所照之处,长椅上正纠缠着两人,衣衫半解,上面一人压在下面的人身上正在进行那熟悉的律动,手紧紧捂着身下人的嘴。
身下人似乎已经拼命忍耐了呻吟,但还是时不时漏出低低诱人的几声,想是上面的人弄得太舒服了,即使在看不太清的月光下,也可见那如玉般白皙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情欲的粉红,伸出的纤细手臂似痛苦而又渴望地拼命勾着身上人的脖子,两条腿死死夹住身上人的窄腰,不断配合着律动扭腰送上自己的紧热,好一副谄媚勾人的样子,直看得人热血喷张。
而上面那个人,似乎也很是享受投入,完全没注意到来人一般,只顾压紧了身下的人拼命索取着,白洁光滑的背上早已渗出了一层细汗,此刻如丝缎般散发着柔和的光,强势地掠夺似乎怎么也无法满足一般。
“啊啊…啊……!”身下的人一阵抽搐,浑身颤抖着在那人身下达到了高潮,激爽得昏了过去。
上面的人这才慢慢从身下人的体内抽出,拉过一旁的衣物随意擦拭了下自己的下体,转过身来。
潘忻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其实刚进来那个背影他就认出了上面那人是谁,那么多日子,日夜相对,怎会不熟悉,哪怕只是那人的气味,他都能认出来。
可现在他甯愿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
仇舞面无表情地站在昏过去的翎身旁,冷冷地看着自己。
“你来这里干嘛?”毫无温度地质问。
潘忻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回避还是怎么,但是双脚却定在原地怎么都无法移动,心跳得好快,觉得不该打扰别人的好事,可是心里又好纠痛,双眼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刺痛,却不愿移开。
自己没有权利指责的,自己那么肮脏,而仇舞那么完美,他有资格有权利拥有一切,而自己,被他嫌弃被他厌恶才是对的。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仇舞走近了两步,语气里已多了一丝不耐烦。
“我……”潘忻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看你今天的药还没有喝……”
仇舞没再加重语气,自言自语般地道,“药吗?”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潘忻,“药引的话装到碗里让小絮端来就行了,你去休息吧。”
潘忻在原地踌躇着,如今能和这人见面的唯一机会就是当面放血给他做药引的时候,现在他让自己装到碗里让小絮端来,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仇舞穿上亵衣准备上床入睡,回头看见潘忻还愣愣地站在门口,皱了皱眉问。
“古藤惜不是说要用新鲜的血做药引么?我怕放在碗里没及时拿来失了药效,要是我现放给你喝吧……对了,你今天的药还没喝,我这就叫小絮去端来……”
仇舞坐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潘忻,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未久,低声应了一句,“嗯……”
潘忻愁云满布的脸上顿时明亮起来,“你等等……”说着,便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小跑着往厨房去了。
仇舞望着潘忻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悲伤,一双眼波光洌灩,像是要滴出血来。
“忻儿……”如玉般纤长的素手捂住胸口,低呼着那眷恋之人的名字。
※
“舞儿,喝药了。”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叫这个名字,但是还是想厚着脸皮,再这样叫一叫这个人,让自己感觉到他与自己之间的联系,好让自己觉得自己跟他并不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并不是脆弱得只靠一碗血维系的关系。
“嗯。”仇舞坐在书斋里,从潘忻手中接过那一碗血慢慢喝尽,再端过药碗一口仰下,眼光不经意地瞟了潘忻一眼,只见他裸露出来的手臂早已不见往日的光华柔嫩,如今是瘢痕累累上面缠满了纱布,由于伤口过多,有时不得不在旧口上划了再划。
那一身伤口的人此刻却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含爱意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饮尽他的血。
这人明明最是怕痛爱哭的,从小都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想自己第一次要他的时候估计伤口还没现在这一身的严重,都哭叫惨了像是要他的命似的,而现在却是每日拎着刀子满心雀跃地跑到自己这来,也不用假手他人,眼都不眨地一刀割下,任自己的血哗啦啦流尽碗里,完了也毫不在意地用手随便一压,先把碗端给自己,再去熟练地扯一段纱布随便缠了。
要是以前看到这样流血,这娇气的人儿早该吓哭了,更何况现在血是从他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
仇舞每次看到潘忻这样,都像在挖他的心一样,可面上还要装一副冷淡满不在意的样子。
每次仇舞喝潘忻的血的时候都是慢慢地一点点地咽下的,刻意要让那血腥慢慢地滑过自己味蕾,好好记住潘忻的味道,他为自己流下的血,他对自己付出的爱,即使不久的将来自己死了,也绝对不要忘掉这份深情。
而潘忻,却以为仇舞是嫌弃这血腥的呛喉,皱着眉心疼,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偶尔一次说让他吃点蜜糖去去味,却被仇舞骂了会坏药效,从此再也不敢多嘴。
怎么能用蜜糖,遮掉你的味道。我要刻入我的心里回忆里灵魂里,生生世世,永远都不要忘记。
喝完药,潘忻收回碗,一双眼落在眼前妖美无双的人身上,舍不得离开。
“主人。”小絮进来例行汇报,仇舞看了潘忻一眼。
他知道仇舞是要他走,最近仇舞无论说什么都不当着他的面,不过这也是当然的,自己曾经背叛过他,为了颜琰再三狠狠地伤过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在旁边听,没被当做奸细赶走就算好的了。于是端起碗,刚一迈步,却眼前一阵发黑,手脚一软,碗差点打下来。
“少爷!”小絮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眼角余光看到仇舞正要站起来,满脸又是心惊又是心疼的表情,但不过一瞬,又恢复了一张冷冰冰的脸。
“给你的药丸你每天吃了吗?”狠狠质问的语气,这是仇舞发怒前的征兆。
“吃了。”潘忻转过身小心翼翼地答道,却对上仇舞一双满含怒意没有温度的眼。
是啊,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如今自己的身子若是有一个闪失,又会连累舞儿的啊。
沉默半晌,仇舞道,“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潘忻心里猛地一跳,浑身不可察地微微颤抖起来。小絮也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仇舞。
“以后要吃药的时候,你让小絮来叫我就行了。”微微垂下眼眸,看不见眼底的波涛。
“哦……”潘忻还陷在之前的震惊中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知道自己没有被厌弃,总算松了口气。
“你出去吧。”
“好。”潘忻端好药碗,退出房间。
小絮看着潘忻出门的背影,再转头,看见仇舞痴痴凝望着潘忻离去的眼神,对着他宽慰地笑笑,遂转身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
“好好地休息了。”小絮跟踪潘忻看到他躺上床歇着后便会来向仇舞禀报。
“嗯。”仇舞若有所思,眉间愁云不解地回了一声。
小絮低头轻声叹了口气,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主人了。
主人的决定,他早已知道。
喝着潘忻的血是为了续命,续命不过是为了赶在自己死之前把一切可能威胁到潘忻的人事物全部铲除,对他冷淡不过是为了让他在自己死后不要太伤心,不要做傻事。
主人疼他爱他,这般深情,天地可感。
因为仇舞急于除去颜琰,眼下需要更多得力的助力,于是那日终于将受罚许久的翎放了出来,却没想到翎却孤注一掷不要命地对仇舞下了春药,甯愿死也要和仇舞一沾雨露。
自己也是喜欢主人的,也理解翎那样的心情,只是没他那么任性,那么固执,可以不择手段地求取,哪怕伤了主人的心。
主人是武功高手,更何况又是杀手堆里滚打的,潘忻那样毫不掩饰的脚步呼吸到了屋外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察觉,怕是主人原本想要推拒的心在听了潘忻来了以后反而假戏真做,只为了让潘忻对自己失望,才圆了翎的愿望。
翎又何尝会不知道这一切,仇舞的心思。
即使伤透了心却也满足了吧,死心了吧,至少想要的还是得到了。
事后就被那样随意扔在长椅上不闻不问,连一条遮盖的薄被都没给,怕不是习武之人,有护体的内功,经历了这样的初夜第二天早就病得起不来床了吧。
不过他原本是抱着被仇舞狠狠揍一顿甚至被杀的觉悟来做这事的,毕竟是那么孤傲的人啊,可如今仇舞不仅没有杀他,还满足了他的想法,他该感天谢地了才对,可怎么心却更痛了。
天色微亮的时候仇舞叫醒了翎,跟他约定,“如果我死了,你也随我一起吧。”
翎含泪微笑地答应了,心里又甜蜜,又酸涩。
甜蜜的是主人愿意让他跟他一起死,酸涩的是他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他在他死后不要伤害潘忻,为了让他不杀潘忻。
一切不过是为了潘忻。
不过够了,至少到最后会跟在仇舞身边的人,是他翎。
小絮那晚一直一如既往地守在仇舞门外待命,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