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十五】
【十四】
皇帝气势汹汹的吓了顾荨一通,总算泻了点火,心情稍好的回了宫。
一个月后,恩科结束。
皇帝在宫中大摆琼林宴,文臣武将,状元才子皆有到场。
就连闭门养伤一个月的户部尚书顾大人也拖拉着那尚未好全的右腿,一瘸一跛的来了。
落月台上,大家推杯换盏,吟风弄月,十分热闹。
皇帝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招呼身边的近侍,问顾荨为何不在现场。他还是半月前去看过他,算来也半个月没有见到他夸张的表情了。
最终皇帝在碧波湖畔看到了那个人。
清瘦修长的身影,正微微抬了头的欣赏树枝上弯落的紫荆花。
月色清和,配着那副图景,那家伙也是可以用优雅清贵的外表来迷惑人的。
皇帝闲步走上前去:“你不是最爱热闹吗?装什么文人风骨,风中独立!”
顾荨闻声回过头来,似是收到了极大的震撼,眼神都是惊慌无措的:“陛,陛下……”
皇帝俊眉微皱,狐疑的近前两步,冷斥:“又搞什么把戏!跟朕回去!”
顾荨还是木木呆呆的看着萧辕,睁大的眼睛很是美丽,却蓄满了泪水,终是忍不住一般,轻唤了一句:“阿辕……”
低低切切,温柔恭顺。
皇帝的耳边就仿若炸起了一道惊雷!轰隆一声!把他炸得不知今夕何年。
十五岁的时候,萧辕气势汹汹却又万分别扭的说:“顾子殊,我准许你叫我的名讳!”
顾子殊惊慌无措:“殿,殿下,这不好吧……”
萧辕怒瞪:“你敢违抗?!”
顾子殊咬了咬唇,低低喊出一声:“阿辕……”
……
昨夕的回忆回来了,可皇帝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个什么心情,不知道自己该吐一句什么话语,不知道自己该做一个什么动作。整个人被木桩钉在那儿一样!不想在思考一切!也不想让更多的思绪回笼!
因为一旦清醒过来,他就会惊恐的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
子殊回来了!
然后……
顾荨呢?!
那个聒噪做作嬉皮笑脸的家伙哪儿去了?!
啊?!
【十五】
顾子殊回来了。十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让他回来的。
皇帝听说了后脸上神色淡淡,原来那个家伙十天前就走了啊,发烧时怎么也不叫他来看看呢!转而看到顾子殊,一样的面庞,眉宇间的神态却是天差地别。皇帝万千语言都哽在了喉咙里,并没有高兴到拉着子殊一夜长谈,而是早早就让人先回去了。
他的思绪实在是太乱了,乱到品尝不了几许喜悦。
夜晚躺在龙床之上,皇帝终是忍不住用手覆住了自己的双眼。
好像从听到消息时,就想这么做了,一直忍到这四下无人的时候,才真正做了。
可这个动作又代表着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明明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子殊回来了啊。那个有点软弱,却又温和谦顺的子殊回来了啊。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嬉皮笑脸的挑衅自己了!再也不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自己了!
奸臣已除,兵权已收,政绩有成,子嗣无忧。
朝中血液更是换了大半,江山秀丽,可尽情偕子共享。
他该高兴才是。毕竟总算是当上了小时候梦想中的皇帝,美人在侧,坐享繁华。
于是……
皇帝的日子照过。
开始心心念念的是,要怎么过好他期盼已久的生活。
御花园,凉亭。
皑皑白雪,银装素裹,暖冬的太阳温柔的倾覆其上,熠熠生辉。
皇帝投落一个棋子,头也没抬:“唔,该你了。”
子殊眼神犹豫,犹带担心:“陛下,还是回屋里去吧,这外面冰雪消融的,实在太寒凉了。”
皇帝是一贯的皱眉:“这么啰嗦做什么,叫你下就下。”
子殊无奈苦笑,落下一子:“陛下还是这般的小孩心性。”
皇帝没反驳,抬头问道:“你的腿都好利索了么?这么寒冷会不会痛?”
子殊愣怔一瞬,才缓缓摇了摇头,微笑道:“早就好了。”
皇帝神色淡淡:“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若是觉得有些不适可要说出来,强忍着吃亏的是你自己。”
子殊笑的眉眼弯弯:“嗯。”
皇帝:“……”
子殊:“……”
忽然就好像没了话说一样。皇帝只能低头下棋。
事实上,这种状况是自子殊回来之后的常态。大概是分离的太久了,以至于连开口都不知能说些什么。总是要那般没话找话的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一旦萧辕单方面断掉,那这场谈话也就算是断掉了。皇帝回想他和子殊曾经的相处,似乎也是这样的,子殊守礼,从不会像某人一样敢在他旁边没话找话的聒聒噪噪。他们那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可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十六】
【十六】
除夕是皇帝和小皇子孤儿寡父的度过的。
烟花虽然放得绚烂,可还是倍觉凄凉。
这才惊觉,除开顾荨有事在外的,每年的除夕顾荨都是死皮赖脸呆在宫中过的。
用他的话说就是:“不想回族里跟顾家的那帮亲戚过,乌烟瘴气的。”
子殊在顾家是庶出,要不是顾荨有能耐爬得了如此高位,顾家估计还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年纪轻轻就当上户部尚书后的顾荨,算是顾氏一族的最能说上话的,可顾荨却懒得再费过多精力应付顾家人。
可子殊一回来的第一个新年,却是遵规守矩的要和顾氏族人一起过。
皇帝的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以德报怨什么的最讨厌了,他以前就是不喜欢子殊这一点,现在看来,他还是不喜欢。
元宵灯节,皇帝约了子殊一起到坊间走走。
可奈何两人又是相对无语。一个在前面走,一个落了半步的跟在后面。
皇帝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冲着某人挑眉:“我说,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说的?”
子殊愣然:“少爷想要听我说什么?”
皇帝有些恼的挥了挥手:“没什么了!”
子殊的表情便变得无措又自责。皇帝看着就更不高兴了,他萧辕一向都是这个脾气,对着亲近的人话不投机就会显得暴躁易怒,顾荨面对他的愤怒每每都能嬉皮笑脸的四两拨千斤,可子殊……算了,也不是今天才知他是这样性格的。
金柳河里花灯盏盏,画舫座座。沿河两边,有不少卖花灯的摊位。摊主热情的招呼声吸引了皇帝的注意。皇帝便领着子殊走上前去,各自要了一盏花灯。
可等到提笔要写的时候,皇帝犯了难,他不知道自己要写些什么愿望。
明明心里有个愿望蠢蠢欲动的,可……
笔尖在纸面上停顿良久,在快下滴下墨点的时候,才终于落了笔。
写到:愿执荨之手,与子偕老。
身旁站着的人,名顾荨,字子殊。
皇帝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就写了这么一句。
乍一抬头,就撞上了子殊惊恐呆愣的眼神。皇帝面色也是一沉:“你作甚看我写的?!”
子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无措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也闹不清楚心里为何就又慌乱又恼怒了,自己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愤怒地瞪视着子殊。
子殊终是鼓起了一点勇气,面有难色道:“少爷,我……家里三天前已经给我定下亲事了……”
他回来时已经二十有六,放许多人身上早已有了家室。今年过年族里的老人又提出了这个事,他也就答应了。若是当初没走,想来十八左右也是该成家的,现在拖到这个年纪,他已经很是惭愧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萧辕竟然会写出这么一句话……他可一直都当萧辕是弟弟一般爱护担心的。现在时隔九年,看到完全成为帝王的萧辕,心中更是多了一些对于君主的敬畏。子殊一时是心乱如麻。
萧辕也是好不了多少。十七岁之前,他从未向子殊明确表达过爱意。子殊爱他护他,他便觉得这个人对于他而言是有些些不同的,于是也就有些别扭的和他相处着。可现在想来,甚至就连当初那份所谓的“爱意”,也是在子殊走后的一个月里才在心里坦然确认的——因为某个人糟糕的表现反衬出了子殊在他心中的美好!
皇帝一反常态的没有愤怒了,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空空洞洞朝着子殊的方向,有些艰难道:“你别自作多情,我这个荨,不是指你……”
☆、【十七】【十八】
【十七】
元宵过后,顾子殊向皇帝提出了辞去户部尚书之位,皇帝想也没多想就准了。以子殊的为人和能力确实不应该放在财政大臣这个要职上。于是把他调任到了澜清阁,在大学士的手下当个典型的文官。
初春的时候,尚还春寒料峭。
皇帝也不知脑子里抽了什么风大半夜的在御花园里饮酒。
第二天就病倒了。
等半夜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时,好像看到某个人嬉皮笑脸的过来了。
那个人抬起了箫辕的脑袋,用小勺喂着他一点一点的喝下了汤药。
皇帝便拉着顾荨的手不肯放。
顾荨也抱着皇帝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陛下,臣这次的演技怎么样啊?扮演的顾公子有没有将您给骗到啊?您还认不认为臣的表情夸张做作了?”
皇帝听了这些话,真真快给气死了,他冲着顾荨怒吼:“顾荨,你是想谋杀朕吗?!!”
顾荨笑嘻嘻:“不敢不敢,臣只是给陛下一个小小教训,谁叫臣陪陛下九年,出生入死,鞠躬尽瘁,可陛下心心念念的却是别人呐。”
皇帝气呼呼:“那你也不可以走掉!!”
顾荨笑嘻嘻:“这可不是臣能决定的。”
皇帝愤怒又焦急:“朕不许你走!你不可以走!顶,顶多算朕知错了!以后心心念念全是你成了吧!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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