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浮生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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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浮生是梦中-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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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这是……老了?
  
  他想一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边关的黄沙烽烟犹似眼前,那些少年时崇尚武勇一往无前的情怀却在逝去的时光中显得可笑。
  
  他摸了摸硬硬的床——看来,真的要加个垫子了。
  
  他向院子里看去,石凳上放了几个垫子,还是在子衿的催促下加的。天气渐冷,他坐在院子里的时候,总想着那个喜欢照顾自己的孩子。
  
  子衿走了近一年,他院子里的花开满了藤架又凋落,家中却仍是简简单单。
  
  只是重新刷过了有些长霉的墙,又在墙上挂了一幅画。
  
  那是夹在子衿几封信中寄来的画,一看略有些生涩的转笔便知是子衿的习作。
  
  高山流水,烟雨蒙蒙,桃花遍野,老者临渊垂钓,好不自在。
  
  上角的留白,空得有些多了,子衿连落款都没有。
  
  他拿到卷轴的时候,一个人喝了一坛酒,又找出家中的笔墨砚台。
  
  沾满墨水的笔悬在画轴上,良久。
  
  他还是落笔写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斗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当时子衿轻吟这词,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去京中时岳霖与他说了好些话,他只看了子衿一眼便又要匆匆离开岳府。
  
  在城郊竟看见等在路上的大哥。
  
  大哥说了好些,却已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唯有一样……
  
  他左手攥紧了右边空空的袖摆。
  
  吴家要与刘氏家族联姻……
  
  他走到桌边,拿出张信笺。他看了眼镇纸下压着的纸条——那是子衿用信鸽寄回来的。
  
  大意是,上次的信为何不回,近来身体是否安好,望速进京。
  
  不知先生截下了多少书信。
  
  他从信笺上撕了一小块纸片,本想问子衿的一些话也只好简短言明。
  
  他对着这纸片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写下数字:
  
  ——既已高中,何时成家?
  
  他捉下窗边的一只信鸽,将纸片塞进竹筒,用力抛出。
  
  江南的冬天真的湿冷入骨,他快步走回室内,又向火盆里放了块炭。
  
  火烧得盆里红红的,如同两年前的春节点亮的灯笼。
  
  还能等到有人陪着自己过 
 33、尺素 。。。 
 
 
  的春节吗……
  
  ************************************
  
  岳府中前来道贺的人渐渐少了,府中又变得幽静。
  
  这日一架小轿停在岳府侧门,随轿的女婢撩开帘子,轿中踏出一个抱着瑶琴的女子。
  
  正是子衿那日在青竹林中的小筑前见到的人。
  
  看门人照例问了声便将她们放了进来,两人沿着蜿蜒的回廊向内院走。
  
  另一面,岳霖正对子衿说道:“你可知前几日何太傅前来所为何事?”
  
  “不知。”
  
  “前段时间你的诗文也算是传遍京城了,不知有多少佳人芳心暗许?”
  
  “先生!”
  
  “呵呵,不说玩笑话了。前日何太傅前来倒的确是为了个喜欢你的女子。他说他孙女儿喜欢你的诗文,我知道你看不上,便推了。”
  
  “谢先生。”
  
  “不过,我对他说,此前你已见过吴家小姐。子衿,你应该明白。”
  
  “……先生早就全都打算好了不是么。以此为借口推了何家或是其他望族的婚事,我便非娶吴家小姐不可了?”
  
  “你那日不是见过她了么?女孩儿性子有些小姐脾气,才华却是京中待嫁的小姐里数一数二的。说起来,她还算吴钩的妹妹呢。”
  
  “先生!”
  
  “人家已经来了,今天你就陪着她看看府中的几处园子好了。”
  
  正说着,门外两个女子便翩然入内。
  
  抱着琴的女子朝岳霖盈盈一拜道:“岳伯伯。”
  
  又朝子衿一笑:“刘公子。那日青竹林中一见,已事隔多日了。”
  
  子衿回了礼,没多说什么。岳霖皱了皱眉道:“嵋儿不必多礼。”
  
  他看子衿一眼,暗自叹了口气,只好说道:“既来了,嵋儿便一起吃个饭吧。”




34

34、成家 。。。 
 
 
  下午子衿仍是被岳霖催着陪吴嵋儿逛园子。过一会吴嵋儿随身的女婢也退到一边不见了。
  
  子衿辞色仍如平常一般,实则很是焦躁厌烦。
  
  前朝礼教森严,出嫁前的女子绝不能完全露出面容,遑论与陌生男子同游。本朝倒是宽松,去了许多虚礼拘束,子衿现在却在心中叫苦。
  
  吴嵋儿手中一直抱着琴,七根琴弦的末端都编成了精致的样子,还坠着玉珠,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说刘公子才华横溢,小女子早欲见识见识,不知刘公子可否屈尊弹一曲?”
  
  “京中人多溢美之词,子衿并不会琴。”
  
  吴嵋儿睁大了眼睛,片刻又笑道:“不如小女子弹一曲,公子赋诗一首,也好……”
  
  “在下不懂琴,唯恐俗诗污了小姐的琴艺——子衿还有些事,小姐看来对岳府也所知甚多,子衿便不相陪了。”
  
  说罢,急匆匆离去。
  
  吴嵋儿看着子衿走开,冷了脸。
  
  她恨恨跺了跺脚,穿出几道拱门找岳霖去了。
  
  *******************************
  
  这边子衿回院子时正好接到吴钩的来信。
  
  他跃上墙头抓到鸽子,又跳下来,身形轻灵,已如同一个习武之人。
  
  子衿回房时,展开吴钩的字条,看罢,一个人傻笑了很久。
  
  何时成家。
  
  何时成家。
  
  哈哈……这种话,直说何妨!
  
  成家?吴嵋儿?她算什么。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遣走随身的侍婢与陌生男子同游,出门抱着把好琴却连琴盒都不用,像是准备出去卖艺的歌伎。
  
  先生的逼迫,族人的逼迫,局势的逼迫……他想要将这些都写到纸上去,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摸了摸信鸽已沾了些泥巴与灰脏的羽毛——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想到很久前,在江南。他问吴钩,为什么不成家?当时吴钩说什么来着?
  
  良久,他突然笑出来。真正开怀的笑。
  
  理由牵强又何妨,能做得到便值得一试。
  
  他提起笔,写下一行字:
  
  ——敌未灭,何以家为?
  
  他仍将纸片给鸽子捎过去。
  
  他相信,什么都不说,吴钩也能懂。他们不是要生生死死的小儿女,他不是那个老被吴钩说“是个孩子”的人了。
  
  *******************************
  
  旬日后。
  
  吴钩放下手里的锯子,将鸽子腿上绑的竹筒取下。
  
  他展开那卷成细细一条的纸片,看了半晌。
  
  然后,拿着子衿写的字条大笑起来。
  
  他慢慢走到 
 34、成家 。。。 
 
 
  院子中坐下。骨头疼得厉害。藤架上花已经落尽了,却还是有些枯藤枯叶不断飘下。
  
  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领,又擦了擦眼角的湿痕。
  
  好久,没有这样笑,也没有这样哭过了。
  
  吴钩望向门外,刘府的后门。
  
  子衿与岳霖走后,刘父来过一回,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回去了,此后两处再无往来。
  
  不过,刘府在这小镇算是大户的人家了,有些消息也瞒不住。
  
  听说,刘家的小姐要远嫁京城,为何太傅家排行第二的嫡孙的平妻。
  
  他有些担忧。
  
  上次去京城时听先生说子衿可能要娶自己族中的妹妹为妻,已想到先生决定与哪派联手。现下看起来,却并非如此简单。
  
  太傅本是个超然的职位,无实权,有些时候却举足轻重。今上立了太子后对其还算爱护,太傅的地位也就相对稳固。然而何家除太傅外并没有多少显赫人物,说是望族也是托了与当今太后沾亲带故的福。
  
  而吴家这几年与皇室的来往,不过是让一部分的相权更加依附于皇权。
  
  先生为什么要选这两族?
  
  联合太子与皇上身边的势力……
  
  吴钩想了半晌,悚然一惊,又摇摇头,笑道:“最近怎么想得这么多,都快犯了疑心病了。先生都为此累了三十年了……”
  
  虽如此说,吴钩却仍是坐立不安。
  
  他走出家门,来到一处暗巷,敲了敲门。
  
  门中出来一人,却是当时要赶去东南的叶昸。
  
  叶昸将吴钩迎进了门,点燃了油碗中的灯芯。屋中的光线仍旧暗淡,还不如烛火明亮。
  
  “我不能在此久待。叶昸,你实话告诉我,在涞水关你到底对先生说了什么?李淼不是染上疫病死的么?”
  
  叶昸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太多,不过先生现在做什么都不为过。你千万别再过问了,好不容易从疆场上退下来,你就别搅进去了。我可以保证你那个宝贝小孩没有危险。”
  
  又过了一阵,吴钩匆匆走了,叶昸将门关上,吹熄了油灯。
  
  巷子又陷入一片黑暗。




35

35、姻缘 。。。 
 
 
  一般状元应当在翰林院任五品,然而前月子衿的任职却是兵部侍郎,从五品。这样异常的人事调动子衿看不明白,岳霖却没有多解释什么。
  
  兵部负责边防一事,调至兵部可以让岳霖的安排进行得更为顺利,然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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