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敢——他竟敢!不过是一只没了庇护的蝼蚁。有朝一日,他必要……
59
59、边关 。。。
边关。
庄泽接到一封密信,遣退了左右。看是边上缝了一正黄的窄条,连忙拆开来看。
新皇虽重新彻查李黎之事,又下旨赐李家以金银,却不赏官爵,亦不准李姓子孙再回到京城。吴家与何家在几月之内被支离,朝中之事如今大小皆决于圣上。
岳霖也该死了。
只是密信之中所嘱,却是……为那岳霖的学生铺路。朝政之事,真是可笑之极。
他按着腰上的剑站起身,走出帐子。迎面一阵疾风吹来,他几不可查地往后退了一厘,压住胸中郁气。
自上次一场战役之后,人困马乏,兵卒也少。他们由已成了荒地的城池退守此处,舍弃了将士们的葬身之所,也舍弃了方圆几十里的疆土。黄沙地上,也渐渐有了些绿意。
水草丰美的地方,难怪胡人要年年抢掠。
天穹之下,士兵操练的呐喊与兵戈相撞之声在风中传得愈加清晰,伴随一股此地独有的气味,他觉得有些晕眩。
真是老了,在此地这些年,如今却开始变得不适。
身旁的副将上前微微躬□子算是行了礼,他点点头,问:“监军何在?”
“回将军,监军大人还在帐中歇息。”
“哼,把他抓起来,带到中军帐里。你们气也受够了,今日让他长长记性。”
副将听罢为难道:“这……新皇未有圣旨到此,若是随意动了章訾,将军怕是……”
庄泽扬扬手道:“我自有定夺。”副将面上这才露出喜色,领命而去。旁边的士兵隐约听到此话,也暗暗握拳欢欣。
朝廷派遣来的章訾本就是朝中有名的糊涂人,来边关之后更是放肆起来。金银财宝从不稍加掩饰,动摇军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荒唐的是帐中竟还有几名异族的胡人女子伺候。
边关守将士兵对其多有怨言,却又苦于他手中握着的圣旨,不敢与他明着作对。庄泽竟也压着那些激烈的士兵,让章訾嚣张至今。
现下终于要除去这蠹国害民之人!
**********************************
帐中。章訾正与卧在身上的几个美人笑闹,忽听得帐外一阵喧闹声。他正要起身,旁边的美人忙拉住他,倒回榻上。他回头与那女子一番耳鬓厮磨,早忘了帐外的事。正到兴浓之时,大帐的帘子让人一下掀开。他一把将美人推到地上,拽过外衣披上,正要怒骂几声,却见冲进帐中的士兵全都拿着长戟列为两行。
他大惊失色,往帐外一看——几个随从竟被拦腰斩断,血流了一地。外围的一圈士兵踏在血泊之中,手里的长剑也滴着鲜红的血。
几个美人犹自慌
59、边关 。。。
忙披上纱衣,异族的面孔让帐内外的士兵看得怒火愈盛。边关将士本就不乏亲友被异族杀害死于战乱的人,几个女子平日凭着章訾的庇护也将军纪视作无物。她们相互看看,都滚下塌来求饶。
章訾也没安置她们的心,失了气力,任凭几个士兵将他拉走。
剩下的士兵冲入帐中,一个将士举剑欲刺,领头之人拦住他道:“何必让她们死得这么痛快,还和章訾死在一处。把她们带到那边去。”
几个女子一听,脸色煞白,胆小的已是吓得昏厥。
不死,便要被充入军妓里。异族的女人幼童比汉人的奴婢地位更加低下,还要担着胡人与汉人征战后汉人的仇恨之意……那真是生不如死。
这边章訾被拖到中军帐里,他一见庄泽便来了力气,甩开士兵的手,整了整衣冠。他大声呵斥道:“庄泽,你不过是边关主将,怎敢如此纵容你帐下士兵!莫非是此地离京城太远,你也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了吗!”
庄泽直起身,微微前倾,身上的铠甲发出冰冷尖锐的声响:“章訾你承圣恩得了监军之职,本该与将士同甘共苦,生死不避,你却终日在帐中与美人厮混,目无军纪,此为一罪;所收女子为异族俘虏,你庇护敌人,此为二;敛财行商,发战乱财,此为三。这第四么……”
他看看章訾嚣张的样子,冷笑道:“前三罪,罪不至死,二十军棍还是值了的。先将他拖下去,打满二十军棍再拎回来!”
士兵听着章訾的怒骂不胜其扰,随手去了个布条揉成团塞进他嘴里,营前只剩呜呜的声音。带了倒钩的军棍士兵打得结实,章訾的皮肉都被撕了下来,有些地方还隐隐露出白骨。
待到二十军棍打完,他只剩喘气的声音。
庄泽仍稳坐帐中,道:“这第四罪——则是贪污军饷,欺上瞒下,罪无可赦!来人,将他推出去斩了!”
章訾欲待分辩,却已是口不能言,被士兵拖了出去。
庄泽站起身,对众位将士道:“章訾乃是军中的蠹虫,骄横张狂,我知众位深受其苦。如今忍无可忍,将这贪官杀了,此后将士们自当杀敌卫国,不得有违!”
60
60、启程 。。。
过了半月,朝中传来边关的消息。
庄泽将军擅自下令斩杀监军章訾,龙颜大怒,要追究庄泽之罪,罪同谋反。
朝中文臣武将原本便处处相对,庄泽斩杀章訾之事更是愈演愈烈。在朝堂之上,两班大臣竟争吵不休。上朝的武将虽少却声音洪亮,文官则是说话尖锐,皇上不胜其烦。
此时,庄泽却从边关传上一份奏折,只写了一句:“君上可知胡建事?”另有多名将士就其贪污军饷一案呈上物证人证,以昭庄泽清白。
圣上一听此言自觉惭愧,下诏安抚了庄泽一番。诏曰“上多将军之勇……然御史无死罪……责元帅为副将,查兵部侍郎刘子衿文功武略,着其暂代监军、庄泽之职,总领西北三军……”
又因文臣对此仍有微词,皇上在朝上令人读了庄泽的奏章,怒道:“难道我朝的大臣们连个守军正丞也不如么?”于是群臣称罪;皇上又寻机赏了几位;因国丧而延误的科举也定下了时日。
众臣不知岳霖死因,只以为是新皇要将掌权老臣一并清除;更是纷纷猜测岳霖死后新皇要将刘子衿逐出京都,任他在边关自生自灭。在崇尚武力的边关,一个文臣,又是暂代了将军位置的,必不会轻松。
关于岳霖之死,也自然没什么人再敢提及。
********************************
子衿接到诏书,将岳府的事料理完毕,遣散了一些仆从婢女,这才知道岳霖在几月前便开始着手此事。他启程时,只有一辆马车,又让执意要跟着的金弦牵着穆一路随行。
这日,一行人到了洛阳,驿馆中人问明后,有人随口说道:“既然刘大人是要去边关,不如先到伽蓝寺去见见禅师,求个指点也是好的。”
子衿听罢觉得有些道理,便问了方向,将金弦留在驿馆中,自己一人骑着穆向伽蓝寺去了。
龙门山下。青山苍翠,烟环雾缭,流水淙淙,真有几分仙境的味道。子衿沿路问了人,才知洛阳佛寺总称伽蓝,而名为伽蓝的寺庙只有一间,在山腰上。
山道幽曲,低矮的庙檐若隐若现。子衿心中轻叹,古刹果不负伽蓝之名。只是世人皆爱繁盛地方,佛门也不能免俗。
湿滑的石阶一级级踏在脚下,来到寺门前时只看见一位小僧在扫地,身旁落叶已经拢作一堆。
子衿将穆拴在一边,走到小僧前双手合十。小僧道:“施主可是来拜会法尹禅师的?”
“这……在下来伽蓝实为有事相询,既是禅师在此,烦请小师父禀报一声。”
“请施主跟我来。”小和尚将扫帚放到一旁,将子衿引进寺中。炉中只有寥寥几支烟烛,
60、启程 。。。
淡淡的香气极宜人。几棵古柏黛色参天,远处的蒙蒙山水又被遮了一半。偶尔有些鸟雀的声音,更显得此处清幽。
大雄宝殿中竟没个僧人,只放了蒲团签筒。佛前的莲花灯点了两盏,烛光似也是悠然的。子衿抬头看了看,佛像是木制的,法相庄严,雕工精细。
他跪下,俯身叩拜。
不诚不拜,只是今日有所祈求……他默念,求佛祖保佑吴钩平安。
他转动签筒,一枝签落在地下。他捡起细看,却觉得签上的文字有些奇怪。他起身问道:“小师父,不知这是何意?”
“请施主随我去见禅师吧。”
法尹禅师正在禅房之中念诵经文,子衿随小和尚在房外站了三刻方才得见。
禅师邀他到了寺中空地,拿过签来,问道:“施主可是羁旅之人?”
“不瞒大师,在下确是行经洛阳,来伽蓝拜访。只是前路杳杳,有些事情相询。”
“前路何往?”
“这……真是惭愧。佛门清净地,在下却要往边关就任。”
“阿弥陀佛,施主是要造杀孽了。”
子衿沉吟半晌,轻声道:“子衿不负天下,更不敢负一人。还求大师看看这签该怎解。”
“问什么?”
“前路。……呃,姻缘。可是要再求一枝签?”
“不必了。施主这签,前路姻缘都是作一处解的。”
两人不觉已走回正殿,子衿看着功德箱,掏出随身的钱袋,将一枚铜钱先投了进去,想了想,又将钱袋翻了过来。碎银铜钱都落入了箱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法尹禅师笑了笑,道:“施主是诚心之人,银钱多少,却不必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