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慢吞吞的走近,又往傅宁抒望去,只是对上他的目光,就莫名觉得慌张,连忙低了低头。
我小声的脱口,对他和东门先生问候:「……先生好。」
「这会儿没课了?」问话的是东门先生。
我点头,和她解释原因,目光落在她的裙摆。她的裙摆是粉绿色的,有一些让雨水给泼湿了,变成了另一种绿。
像是……唔,荷花池水的颜色。
莫名所以的,我感觉很局促,有些无所适从,解释完后就说了要走开。
东门先生没再多问,很平常的又温柔的应了一声。
「等等。」
这会儿,傅宁抒才开了口,还伸出空的一手,拉住我的手臂。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惶惑的看向他。
「既然无事儿,便来帮我个忙吧。」傅宁抒平淡道,但目光看向了东门先生,将拿着的伞递给她:「多谢。」
我看着东门先生接过伞。
她对傅宁抒微笑,说了句不客气,但不知怎地,又看了我一眼,不过却是很温柔的,然后才对傅宁抒点了头走开。
我怔怔的瞧她走远。
「走吧。」
耳边听见平淡的一声,我才回过神,不知所措又不明白的看向傅宁抒。
「发什么愣?」
傅宁抒语气很温和,他问着就松开我的手,但又往我头上摸了摸。
我瞧着他一样平淡的脸色,但心里却不再有方才的郁闷,感觉舒心安然了起来。我忍不住开怀,不禁就咧嘴一笑。
傅宁抒挑起眉,像是不明白。
我只高兴的问他:「先生要我帮忙什么事儿?」
傅宁抒没回答,但瞅着我的目光,隐约闪烁。
「先生?」
傅宁抒这才唔了一声,示意我一块儿走,一边道:「没什么,对了,我今儿个不去书库那里,所以你也不必去了。」
我喔了一声,但又有些不懂。
方才明明就是他拉住我,说要我帮忙的,怎么转眼又说没有啦?但我只疑惑在心里没有问,因为想起了那件更重要的事儿。
我瞧了瞧周围,像是没有人会走过的样子,连忙拉住他:「先生……」
「怎么?」
我看着傅宁抒,蓦地一阵紧张,忍不住低了低目光,嗫嚅道:「我想问先生一件事儿。」
「嗯。」
「那个……」
我一阵惴惴,支吾半晌,不禁把头也低了一低,才一鼓作气的问:「那几本图册,是不是先生收起来的?」
总算是问了,我不禁松口气,又紧张的抬头去瞅傅宁抒。
唔,傅宁抒像是一点儿也没如何,脸上表情也没变,但他的目光正对着我瞧。
那眼神不像生气,但也不是高兴……
我一急,连忙脱口:「先生,我没有要看了,我只是要还给——」说着就顿住,生生改了口:「还人。」差点儿就把丁驹两个字儿说出来了。
傅宁抒听了,只是哦了一声。
我看他又不说话,一阵忐忑,但才要张嘴要再说点儿,就让他打断。
「做什么紧张?」他说,语气很平常,还微微一笑:「我当你何时要问呢?没错,那几本图册,确实是我收了,既是同人借的,自然要还,不过……唔,可不大好当众归还。」
我急忙脱口,向他保证道:「我会偷偷拿给他!」
傅宁抒笑了一笑,然后像是想了一想,才悠悠道:「其实,有个更稳妥的法子,我帮你拿去还丁驹,省得教柳先生瞧见,到时要招一顿罚。」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径自的迈步走开,就留我一个人惊呆在原地,兀自想不通他是如何知道的。
九十八
我把最近一阵的事儿,都写进要给王朔的信上。
包括两天前的事儿……
我偷偷地往旁瞧去。
傅宁抒侧着的脸微微低垂,在翻着一本书,模样很专注,就和平常一样。
我怔怔的盯着,发觉他像是要抬头看来,才连忙转回目光。
耳边听见几声动静……
我忍了忍,还是又瞧去,就见着傅宁抒已是起身离开,站在放书的架子前,把手上的书册给摆回去。
我看着他动作,半晌才又转开眼,对着面前的回信纠结。
唔……还是想不明白。
到底他怎么知道图册是谁的嘛?也不知道他还没有还……
反正那天后来,丁驹也没有来找我讨,隔日也没有,看见我也自然,但提也不提,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个事儿。
可我想想,总觉得过意不去。
只是,每次要和丁驹说这个,话题都会让他打断,绕去了别处。
真的很奇怪。
我瞅着回信上的内容,有些犹豫了一下,就把方才写得划掉,重新拿纸再写一次。
算了,这个事儿不要写吧,省得王朔下回信里又啰唆。
不知为何,这次王朔足足写了两张纸,但都没讲到半点儿他自个儿的情况,而是难得的啰嗦了一堆,还要我别光是玩儿,记得认真念书。
我越看越不满,有点儿觉得委屈——王朔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很认真念的。
他才是!不要老顾着玩儿……
我想了想,决定再补上一段,认真的告诫他。
等到写好,我又取了一张新的纸,打算也给常慧写回信。
可老实说,我有点儿不知要写什么……
想想,真的奇怪,常慧为何要写信给我呀?
我还是想不懂,之前问傅宁抒,说是我答应和他当朋友,所以才给我写的吧。他还说,要是这样,我得要好好的回信才行。
我拄着脑袋,对着白纸发愁。
唔,常慧又不是王朔,应该不能胡乱写,但是我又不知道他喜欢聊什么。我不禁想问傅宁抒,但又犹豫就问不出口。
……写个信而已嘛,总不是还要麻烦他。
我就去把常慧的信拿出来,重新看了一次。
读他的信,比读王朔的信容易,因为他的字很整齐。
他在信里写寺门前的杏树开花了,他把那些杏花儿风干,加到煮得茶里,说是滋味儿很好,然后还说到了季候变化。
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这会儿,读完第二遍,我有些晓得该写什么了,就拿起笔,写了之前上茶楼吃点心的事儿。
「……写什么这样开心?」
快写完的时候,耳边听见傅宁抒问,我哦了一声,高兴的和他说:「我要跟常慧师父介绍一样点心,他以后要是来,可以去尝尝。」
傅宁抒听了只一笑,没说什么。
我继续写完它,最后在末尾写上自个儿的名字。
过一会儿墨迹干了,我把两封信折起来,各自封好后,才交给傅宁抒。
傅宁抒接过,就对我道:「不早了,收拾睡吧。」
我喔了一声,把书案上的东西都收了。
傅宁抒也阖上了书,像是也要睡了。他等我脱了外衣上了床,就要把床头的烛火吹灭。
房里霎时暗了下来。
傅宁抒侧身睡下,伸出一手把我揽近。
我靠着他的胸膛,微微抬头。
傅宁抒俯脸凑近,吻住我的唇,然后慢慢的吮舔。嘴巴被湿软的触感抵开,探进里头舌头和我的纠缠了几下才松开。
我喘了口气,感觉眼角被柔软的触感轻轻一碰,身体再被搂得更紧了些,鼻间就闻见傅宁抒身上时常有的香味儿。
我觉得心头暖暖的,也伸手去抱住他。
每天晚上都能这么亲近,真好。
「睡吧。」
傅宁抒轻轻的道,搂住我的手抬起,把我的被子往上掖了些。
我嗯了一声,又往他怀里挪近了点儿,才安心的闭上眼。
这一阵子,雨时下时停的,一会儿冷又一会儿热,书院里好些人都因此着凉了,包括几个先生。
柳先生在之前已经有些不舒适的,后头文先生也是,今儿个就轮到东门先生了。
早上课歇时,我瞧见陈伯领着一个人走过。
他们走的方向,是通往乐阁的那条路。
周围就有人说了,是东门先生忽然晕倒,那会儿吓坏了在场的一干学生,但也幸好是这样,才及时去喊人来。
我听着,不禁往李易谦看去。
李易谦翻书的手势停了一停,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但是,我问他要不要过去瞧瞧时,他却一脸去做什么的表情,一句也没说,就继续翻书。
我不明白他怎么不担心,正要问的时候,席夙一已经进来了,只好作罢。
不过,课一结束,李易谦虽然一样什么也没说,但收拾的动作比平常要快,也等都没有等我,直接拿了东西要走。
我瞧见,连忙也快快地收拾,赶紧追上他。
「李易谦,等等我。」
「……你跟来做什么?」李易谦侧过头,皱了一下眉,有些冷淡的问。
「你要去探望东门先生么?」我只是问。
李易谦沉默,然后转过了头。他自顾的走着,但脚步像是慢了一点儿,过会儿才开口。
「此刻东门先生那儿,有的是人去探望,用不着我去凑热闹。」
我唔了一声,东门先生温柔和气,一直都很受学生喜爱,平常时候,不仅只有李易谦会去找她,有好些学生也会,但是……
李易谦和东门先生,他俩关系不一样呀。
我忍不住脱口:「可是,你和她一直都比较亲近嘛,她生病了,你还是应该去探望才对啊。」
「此刻去不过多打搅而已。」李易谦道。
我怔了一下,才又想了一想,觉得他说得对,连忙又脱口:「那你晚点儿再去。」
「……我本来就这么打算。」李易谦瞥来一眼,淡淡地道。
我有些讪讪然,但又困惑,就问:「那你怎么走……」
「我是要外出,反正后面也没课。」
李易谦打断,又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他往我看来,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不赶着去书库么?」
我喔了一声,摇头道:「昨晚傅先生说了,今儿个不用去。」
李易谦听了却眉头一皱,脸上像是疑惑,「昨……」
「——嘿!你俩站在这儿做什么?」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