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个儿好不容易念完了三年的书,要是没考上的话,总觉得有点儿白费了光阴。
虽然村长老爷已经知道真相,王朔信里也说尽力就好,考不考得到功名,好像也不重要了,但是……
我还是想考上。
各种细软都准备差不多后,我一样专心的念书。上午之前到书室,跟着陆唯安一块儿念,午后就去书库找傅宁抒。
但今儿个去时,傅宁抒不像平常已在里头做事儿。
我自发的拿出书来,坐到一边认真的念。
过一会儿,听到了动静,我抬头,就看傅宁抒来了。他后头还有个人,是林子复。两人不知说什么,神情有点儿凝重。
林子复瞧见我,笑了一笑,然后就说先走了。
傅宁抒点头,跟着往我看来。
「先生?」我不禁脱口,觉得他像是有事儿。
傅宁抒嗯了一声,走到我旁边的椅子坐下。
「后日你跟着大家一块儿去赴考,记着别想太多,好好的写就是了。」他开口。
我点了点头,就脱口:「知道啦,我会努力写的。」
「倒也不用太努力。」
「咦?」
「没什么。」傅宁抒又说,跟着默了一下,才再开口:「静思,我方才受了院长请托,得走一趟淮北找人,往回快一些的话,要花上四、五天的工夫。」
我愣了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现在么?」我无措的问。
傅宁抒看着我,然后道:「……今晚。」
我喔了一声,心里有点儿失落和不安。这样的话,考试的期间,傅宁抒就不在城里了。
虽然他在,也没法儿见上面,但……唔,心里的感觉不一样。
「等你考完了,然后回来睡上一觉,我便回来了。」
傅宁抒说着,伸手把我揽了过去。
我抿了抿嘴,瞅着他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那……先生,你要小心点儿呀。」我忍不住说。
傅宁抒微微一笑,就把脸凑近,亲了一亲我的嘴角。我赧赧的瞅着他,听他温和的说着会的。
到了晚一些,傅宁抒真的出门了。
隔日,我照常早起念书,不过都在书室里了。陆唯安像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但什么也没有问。
而正看得倦了时,邱鸣过来,但喊了我出去。
是席夙一让他来传话的,要我去客室一趟。
咦?又是谁来呀?
我一阵疑惑,一边往南面的院落过去。
到了那儿,只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模样儿都有些严肃。我有些畏怯,眼里望进客室里边,就瞧见个人。
那人正看来,对我微微一笑。
我愣住。
「路静思。」
他温和的喊出声,我才回神,诧异的脱口:「你……李长岑!」
门边的两人立刻皱眉,目光刷刷地望来,像是不大高兴。
「无妨。」李长岑说,跟着走了出来,然后往我仔细的瞧了瞧,「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
我没管那两人高不高兴了,一步去到他面前,急着脱口:「你的伤都好了么?那时我想去瞧瞧你的,但是他们说……」
李长岑呵呵一笑,打断道:「那时我父亲坚持让我早些回去,所以……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我摇了摇头,就说:「你平安就好了。」又看了看他,发觉他脸色比以往差了点儿,又好像瘦了一些。
我再忆起那时的事儿,心里隐约的愧疚。
李长岑看着我,笑着说:「我已经没事儿了。」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我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李长岑又说:「我也一直惦记着你,但我知道,六公子会照顾好你的,所以放心了些,这回出来经过这儿,便来看一看你。」
「我很好的。」我连忙说:「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能知道你也好好的。
李长岑笑了笑。
「你明儿个要应考了吧?」他忽问。
「嗯。」
「预祝你高中。」他说。
我不禁高兴,但也老实的脱口:「这个太难啦。」
李长岑呵呵的笑,跟着又问:「你考完后,隔日无事儿吧?」
我想了想,唔……
隔日……傅宁抒说过,回来最快也要傍晚了。
我脱口:「白日没事儿的。」又问:「你有事儿么?」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陪我逛一逛城里。」李长岑说。
我哦了一声,立刻同意:「可以的。」
李长岑微笑。
「那便说定了,到时我派人来接你。」
我点头。
之后,我同他再说了书院其他人的事儿后,他就离开了。我看着他和另两个人越走越远,拐过了转角,才收回目光。
我抬眼,望向晴朗的天色。
唔——再去念一会儿书吧。
外头晴空万里。
风很凉爽,从打开的窗子吹进房里。
我打了个呵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这会儿,我顾不上收拾,就把洗浴的用具往旁一搁,然后窝上床去睡了。
考试的三天里,虽然累了可以休息,但外边飞蚊多,压根儿不好睡。我试着打盹,还是受不了,干脆撑着精神,努力专注在写卷子上头。
一开始,唔,还算写得有条理……
后来,我就不清楚自个儿到底写了什么。
浑浑噩噩的,像是眨个眼儿,考试就结束了。
出了考场时,是席夙一来接我的。
我坐上马车后,话没说几句,就忍不住打起盹,后头更睡了过去。等到了书院,才被席夙一摇醒。
然后,我恍惚的去洗了个澡,跟着……
唔,又睡到了看见一个天大白。
这一觉睡得正好,我觉得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我起来,打水漱洗后,就把房里面收拾了一通,才穿整好衣裳,束好了头发,想了一想,就先去了厨房。
厨房的叔婶看见我来,拿给我一个热呼呼的馒头。
我开怀的吃着,同他们讲考试的事儿。
聊了好一会儿,我觉得困了起来,才同他们道别离开。
后头又小睡了会儿,李长岑派的人来了。
过来喊我的是席夙一。
我才和他讲了原因。
他隐约皱了一下眉,但没有讲些什么。
我跟着他去到客室,见到是之前跟着一块儿来的人之一。
那人同我点头,让我随他一块儿走。
我和席夙一道别,就跟着那人出了书院。
大门底下停了一辆马车。那人请我上去,自个儿则坐到驾车的位子。
我坐上去后,车子就开始走了。
我掀开车帘往外看,见着车子走在大街,穿过车流人潮,慢慢地又远离热闹,然后上了桥。
马车最后停在一处堤岸边。
我怔怔的下来,看着周围的青葱树柳,以及粼粼水色,再望向泊在前头的一艘漂亮的游船。
那人领我走了过去。
靠近之后,又瞧得更清楚这船的华丽,我忍不住目瞪口呆。
船里走出了一个人,正是李长岑。
他微笑,然后走向我,朝我伸出一手。
「上来吧。」
我愣了愣,才迟疑的伸手,搭上他的手,然后上了甲板。
「到里头来。」
李长岑说,松开我的手,先一步走在前头。
我跟了他进到船屋中,里边摆了张宽长的矮几,上头搁了茶水,还有好几碟的糕饼。
那些糕饼,看着很美味儿,都是我没吃过的。
李长岑示意我坐下,又帮我倒茶,然后招呼我吃饼。
他喊了一声,跟着后边又出来几个人,有的抱琴,有的抚笛,各自摆开了位置,然后吹奏了起来。
乐曲儿也是没听过的。
我稀奇的看着和听着……
过会儿,我才察觉到,船已开始动了,而且远离了岸边。
我瞧向大开的窗外,两岸的景色缓缓的变换。我这才有些无措,忍不住问他:「不是说要去走走逛逛么?」
「渭河流经全城,乘着船就算一路都逛遍了,我们也能去得远一点儿,晚一些可以绕去一家茶楼,听说今晚有诗文会。」李长岑说。
我懵然的问:「所以……才要乘船么?」
李长岑笑了笑,然后道:「倒也不是,只不过之前,我们一块儿去的那场诗文会,回来时走过陆桥,不是瞧见河上的游船么?你似乎很想试一试,正好,我也没乘过,这次就想起来了。」
那时候——我怔了怔,跟着想了起来。
但脑中,又不禁浮现一些别的印象。
每次经过堤岸边时,我瞧着那些游船,听见上头欢乐的笑声,以及隐约的动人乐音,总觉得好奇。
想着,要是有一天能乘上去一次该多好。
可现在,我满脑子都只有相同的好几次的印象。
以往到山坡上的宅子时,隔日大清早,傅宁抒会带着我走下山道,然后乘着渡船,沿着水路去早市,吃上一个热呼呼的腐皮卷。
在渡船上,没有这些香喷喷的糕饼,也没有好听的乐音。
但是,有傅宁抒。
「怎么?」
听见询问,我才回过神,但看着李长岑又怔了一怔。
「你方才看着很高兴的。」
李长岑开口:「唔,你不喜欢这么安排?」
我连忙摇头,脱口想否认,但又讲不出口,只低声的说了句:「不是的。」
李长岑没再作声。
他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后望向窗外。
「李簌已经回宫去了。」他忽说:「我要想见他,大约得等上好一阵子。」停了一停,又道:「其实他想见我,同父亲说一声就好的。」
他叹了口气儿,「我没有怪他。」
我默默的听着。
「我这次出来,一路都在想,若是……能同他一块儿,这一行肯定更圆满了。」李长岑再讲下去,然后看着我。
「你是不是也想着,若这会儿是同六公子,而不是我就更好了吧。」
我呆住,不禁脱口:「你怎么——」
说着,就见到他笑了出来,我忍不住闭口,脸上讪讪的。
可是,没法儿否认。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