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点头:「好……」说着,想起了还得去书库的,又道:「对了,我得先去书库才能过去。」
李易谦想了一下,就说:「去书库念也可以。」
我咦了一声,有些迟疑,看他瞧了过来,连忙道:「但席先生也在。」
「席先生?」
我才想起来,没跟李易谦说过,书库是由傅宁抒他们三人轮值的事儿,这会儿就和他说了一次。
「这样算一算,也差不多要满三个月了……」李易谦听了,就低低的道。
我想了一下,唔,好像是……
那……意思是再过几天,就要换成傅宁抒了么?
我不禁高兴起来,就脱口:「这样就太好了。」
李易谦顿了一顿,看着我问:「你很高兴?」
我点头:「是啊。」
李易谦微沉了口气,又开口:「你就这么高兴看到他?」
我愣了一下,不禁困惑的反问:「他?你是说……」
「没什么。」李易谦立即道,走快一步,口气模糊的道:「你这么说,好像恨不得不要看到席先生似的。」
我咦了一声,连忙跟上去,着急的解释:「我才不是这个意思。」但想想,好像真的有一点儿……
我不禁过意不去,深怕李易谦回头会去说给席夙一听,连忙就道:「你听我说,我没觉得席先生不好的,只是,他看着比较凶嘛,好像说错话,他会很生气……」
说是这样说,但我也没看他发脾气过,顶多就是皱皱眉头……
李易谦听了,只冷淡的哦了一声。
我有些无措,瞅了瞅他的侧面,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喊:「李易谦?」
李易谦看来一眼,目光倒是温和的。
「什么事儿?」
我唔了一下,嗫嚅的道:「明儿个……」
李易谦打断,口气很好:「明儿个我先去书室,你忙完就来找我。」
我听了才松口气,连忙点头。方才以为他反悔了,还好不是,不然这一次卷子又得要写坏了。
七十八
虽然李易谦说了要教,可我想了想,决定晚上先念个一遍,省得明天没法儿理解意思。
回去的时候,整个院里安安静静的,檐下虽然都挂上了灯笼,但每一间全是窗门紧闭,里头看上去是黑漆漆的。
我进房时,里头也是暗的,傅宁抒不在。这个时候还早,得要晚一点儿,他才会回来。
我关好门,把书箱搁下,先去找出两根蜡烛点上,又收拾了点儿东西,然后打灯去澡堂。
半途遇上丁驹,他边同我一块儿走,一边问我后日晚上要不要去看戏,说是城里戏楼重新整治好了,还远从京城找来戏班。
我霎时眼睛一亮,戏班?
以前村子附近的小镇也有来过戏班,那时村子里很多人都说要去,王朔也是,本来我也要跟他一块儿,哪知道他临时闹肚疼,最后就没去了。
是啊,去不去?丁驹立刻问。
我张口就要说好时,霎时又想起后日的考试。
唔,要是没考好的话,得要补考的,而且补考就在隔一日而已。
老实说,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会考不好,虽然有李易谦帮忙,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但柳先生的卷子一向不好写的……
怎么样……丁驹又问。
我唔了一声,考虑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了。
丁驹看上去有点儿失望,进到澡堂后,追着我不停的劝,说是去看戏很有趣儿的,还说其实他家里同戏班主很熟,到时能让我们去后台看看。
我越听越加心痒痒的,可一想到考试,又兴致恹恹了。
先过了考试再说……
最后,我这样跟丁驹说。
洗好之后,我没多逗留,小心的避开其他人,快步的回房去。
里头一样点着两盏烛灯,可也是一样,没见着傅宁抒在。我有些怅然,把门给关好了,然后就去把东西归位,端坐到书案前,打开书来看。
看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有些分神,隐约的昏沉起来……
案上的烛火不住闪了一闪,还冒出一点儿的黑烟,我打着呵欠瞥见了,就下了椅子,往床头的斗柜找出剪子,把烛芯尾巴剪掉一点儿。
不一会儿,火光又亮了起来。
我盯着瞧了一会儿,脑中忽地浮现陆唯安的话。
对啦,那会儿碰着李易谦忘了问……
我想了想,搁下剪子,去翻开书箱,找出他送的两枝笔,这已经用过一阵子了,但比起之前用的,还是新得很。
那时拿回来,傅宁抒说这是很好的东西。
不过,我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来好坏,总觉得写字用的,不都一样嘛。
正想着,房门就被推了开……
我转眼瞧去,见着傅宁抒进来,立刻把笔给搁下了,高兴的脱口:「先生忙完啦?」
傅宁抒嗯了一声,回身关上门,然后走了过来。他解下披风挂到另一张椅背上,瞧了案上一眼,开口:「这样晚了,还要练字?」
我茫然了一下,望了一眼方才放下的笔,才连忙说不是,又回道:「我拿出来看看而已。」
「天天要用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傅宁抒好笑似的道,跟着整理起桌案上。方才看书时,我拿出来好几本,又把书箱的纸笔拿出来,这会儿有些凌凌乱乱的,看他动手,连忙也跟着整理。
收着笔的时候,我不禁又看了一下,想着明儿个顺便问一问李易谦好了
「……有这样好看的?」
听见傅宁抒问,我不禁讪讪,和他解释:「先生上回不是说,这是很好的么?我现在才想可能不便宜,打算明儿个去问李易谦。」
傅宁抒默了一下,就说:「都用了好一阵,问不问也无所谓吧。」他看着我又问:「怎么忽然在意起来?」
我唔了一声,就把今儿个陆唯安的话,告诉了傅宁抒。
说得时候,脑中霎时才想到了,说不准他会清楚,作为一个先生,肯定知道很多学生的事儿。
因此不等傅宁抒说什么,我紧接着又问:「先生,唯安说的,是真的么?」
傅宁抒面色未改,盯着我看,反问:「……这很重要么?」
不知怎地,我对着他的目光,不禁怯了一下,才嗫嚅的道:「唔……我就是问一问嘛。」
傅宁抒转开目光,继续把手上的书给迭放好了,又道:「问了要做什么?」
我愣了愣,张嘴要说,又有些说不出个所以然。
唔,问了……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老实说,要不是陆唯安提起来,我压根儿没想过要问——不管是不是李易谦,其他人家里如何,一点儿都没觉得要打听。
大概看我迟迟没答,傅宁抒就看了过来,口气平淡的道:「别人身家如何,那是隐私,即便你想知道,也应该去问他本人,知道么?」
我点了点头,回道:「知道了。」
可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想……我不禁又小声咕哝,抬眼就对上傅宁抒的目光,立即讷讷闭嘴。
傅宁抒微沉口气,放下了手上的一本书,又开口:「现在也不早了,收拾了去睡吧。」
我正要说好,就想起方才连一段内容都没读完,连忙拿起书,改口:「我还要看会儿书。」
「你都看了两天,若能读通,早读得通透了。」傅宁抒不咸不淡的道,还伸手过来,抽走我手里的书,「好了,收拾了睡吧。」
我让他这么说,心里着实闷得很,不禁咕哝又不是故意读不通的,瞥见他像是看了来,连忙噤声,赶紧收拾起来。
最近稍微没那样冷了,虽说用不着摆上火盆,但是到了夜里,温度低下来,还是有些受不住,所以被子仍旧要盖得厚实。
我裹着被子,在床上躺了一阵,逐渐觉得恍惚的时候,听到了傅宁抒再进来的声响。
同他住上这么许久,知道他是个很爱整洁的人,不管什么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更别说收拾他自个儿了。
不像是我,有时太晚就会犯懒,打水擦过身就算了。不过冷天里,我还是会勤快一点儿的,因为上澡堂泡过热水,还是比较舒服。
正想着,视线之内忽地整个暗下,还有一丝烛火熄灭的焦味儿。
晚上没有月亮,所以里外就黑乎乎的一片。我眨了眨眼,过会儿才适应,跟着又听床的一侧有动静,翻身看去,就见到傅宁抒坐到床边。
咦?我愣了愣,今儿个这样早就要睡啦?
「……怎么还醒着?」
黑暗中,听到傅宁抒低声问。
「唔,就要睡了……」
我连忙说,赶紧平躺回去,听得窸窣的声音,不禁又翻了回去,就见着傅宁抒侧身睡下。
……又安静了。
其实平时也是这样的,何况,总是我先睡着,他才会睡的。可不知怎地,心头隐约有点儿郁闷。
怎么也不多说点儿话嘛,真就这样睡了……
最近老是考试,晚上回房之后就忙着读背,到了个段落,我就受不住的打盹,老让他赶着去睡了,
白日除了课堂上,压根儿就碰不着傅宁抒,晚上也不像以往,回房就能见着他的,都要到很晚才见他回来。
到那时候,我精神压根儿撑不住,一早就睡了。
怎么有那么多事儿好忙的……
我不禁咕哝,又向着傅宁抒瞅去,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目光,霎时吓了一跳,还没说什么,就听他问着不睡觉,滴咕什么?
「没有……」
我连忙道,看着他不禁有点儿心虚,就又嗫嚅的问:「……先生吵到你了啦?」
傅宁抒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只是一手横了过来,帮忙把我的被子掖了一掖,然后把我拉近了一些。
我靠在他身上,视线停在他的襟前,盯着上头落着的发丝,隐约能嗅到淡淡的香气,不禁发怔。
「……想什么?」
耳边听到傅宁抒问,声音低低的,语调像是比平常更温和。
我有些恍惚,就抬起视线,同他对上。
那双眼里晶亮晶亮的,看着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我瞧着,不知怎地,就觉着心头一阵怦怦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