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抄、雪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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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抄、雪狩-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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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出来自然是已经打点得妥妥当当,甭操心啦!」一番嬉闹之後,男人盘腿而坐,与他并肩。

    望见那侧脸,少年不觉有些惆怅。打从那日不欢而散後他其实有想过跟男人重修旧好,有想过跟他聊聊月山那株白梅,有想过——

    忽来一阵夜风拂过林梢,除了虫鸣,天际间瞬间铺满了星火,少年被吸引了注意力,男人的视线也跟著他在半空中交错。

    「真好看。」

    「不就是萤火虫吗?少见多怪。」

    「看是看过,但没遇过如此庞大的数量……你看…天空美得就像条银河似的……赤染,莫非东北的萤火虫特别多吗?」

    男人未置可否,望著那张再纯真不过的笑容他怎忍心告诉他,其实一夜的美丽是用天大的代价换来的。

    越是尸骸漫谷越是萤火繁盛,尽管战争是一个国家为了革新所必须历经的阵痛期,他们都不能完全免责。少年在军中的风评他听说了,但那又如何?

    或许打从亲吻他的那天起他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对自己所选择的路义无反顾,所以只要效忠的对方是他,他都乐意成为他的棋子,哪怕这个人打定主意漠视自己的心意也无所谓——

    「雪舟。」

    少年迎上他的眼,却发现他的瞳眸沾染了几许夜色。

    「不管将来发生什麽事,只要你相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我都挺你到底。」

    「赤染?」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和好吧?」男人覆上他的手,不容拒绝的力道让少年默默松开了唇角。

    注①:若月山置中,鹤冈则居北,汤殿山位左,其山阴朝西通往出云崎。

    注②:今新泻,自古便为日本的鱼米之乡。

    ☆、第六章 危棋

    驻军那古之浦两个月後,武田军又有所动作。这次的目标当遑不让,自然是清原良基的最後根据地——加贺。

    如今帅营内,左右军师及各路先锋齐聚一堂,武田永宗捻著胡须,打量著沉默不语的众人。「怎麽都不说话?是打不得还是不想打?」

    「主公,据探子回报,清原良基近来与幕府接触频繁,加贺不可贸然进攻啊!」

    「嗯——」

    慑服於那双过於锐利的眼神,上村顿时收了口,不敢再言。

    留意到武田脸上不同於以往的表情,橘香川不免有些震惊,虽然武田作风向来就强势,但像今天这样直接否决臣属的建言却是第一次。也许他对歼灭清原一事势在必行,更也许,他老早就不把幕府放在眼里了吧?

    「主公,上村先生的顾虑并不无道理,况且依照我方目前的军力看来,倘若强行对加贺发动攻击,谅必也讨不了什麽便宜。再加上背後有幕府虎视眈眈,实在也无法排除他们坐收渔利的可能……」

    「橘卿,这一路走来你始终都不是很赞成我出兵,为何呢?」

    「如果主公容许臣下说句心里话的话,攻打清原臣下绝对没有意见,但是选在此时此刻跟幕府翻脸,绝非明智之举。」

    「既然没有意见就给我退下。」

    「主公——」

    眼见橘香川忿忿不平,雪舟突然出来打圆场道:「主公,臣下以为橘大人是担心我军若强行以武力压境必然也是元气大伤,其实这也提醒了臣下一事,两军交战,战略总是胜於战术,所谓的釜底抽薪之计,并不是没有。」

    「喔?」

    略过武田一脸兴味盎然,雪舟对橘香川道:「敢问橘大人,可知清原良基最为倚重的爱将是谁?」

    「小泽景树。雪舟君,你在打什麽如意算盘?」

    「没什麽,只是有兴趣瞧瞧人家窝里反罢了。」

    「众所皆知清原良基与小泽乃是忘年之交,你以为光凭两三句话能够让他们反目成仇吗?」

    「要挑拨离间当然不能光凭两三句话,要靠的是,这个——」雪舟手中的摺扇轻敲了帽缘几下,橘香川从那双苍冰色的眼底看到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        ※        ※

    眼见大军进驻那古之浦已过半旬,对於武田永宗魂牵梦萦的加贺众人都很纳闷,向来好战的雪夜叉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时近晌午,纪律严明的军营因开伙而人声鼎沸,往来穿梭的士兵间杂著几句嘻笑调侃,不经意的悠閒惬意悄悄覆去了前些日子的杀戮气息。

    负责生火的生火,帮忙杀鸡的人才在脖子上割了道口子便让它给溜了,顺著那蓦地爆出笑声的角落看过去,你会瞧见几个被烟熏黑了脸的大男孩。

    尽管出羽人天生安贫乐道,但基於一股团体的意识,竟也随著征战的脚步拔山涉水来到了异乡。

    没受过什麽教育的他们无从去分辨这种使命感对他们而言是好是坏,即便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认知,他们也只能老实地用自己的身体去体验现实的残酷。无情而贫穷的环境来自於命运的不公平,坑坑洞洞的道路一再摧折了为人的志气与尊严,人,怎麽敢去跟天争呢?

    野炊对军人来说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活动,尤其对赤染契而言,比起杀人打仗,他似乎对祭拜五脏庙比较感兴趣一点。

    「哇!阿赤,你又偷溜出去了?」

    赤染契手里拎著两头野兔连忙捂住伍长的嘴巴,一番东张西望之後才颇没好气道:「什麽叫做『又偷溜出去』?呿,也不想想我冒著掉头的危险是为了谁?」

    「唷,可委屈你赤染大爷了,整个大营谁不晓得就你小子嘴馋啊!」

    「是是是…就我嘴馋,那待会儿伍长您可一根毛都不准碰啊!」赤染契豪情万丈地把野兔往肩上一甩,打算调头走人。

    「阿赤,锅炉都在这儿,你上哪儿去?」

    「自然是找些志同道合的人好好享受这两头肥兔啊!总不好拖累伍长也跟著我一起不守纪律吧?」

    「哎哟,都这麽熟了别这麽开不起玩笑……」伍长硬是把野兔从他肩上扯了下来,赤染契本来还一脸正经,突然一个咧嘴连他自己也给逗开了。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道理伍长想必还是比我们这群小辈多知道一点的吧?」

    「就你这臭小子这麽多废话……」

    「我妈给我生了这麽好的舌头不用来说话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够了够了,把你安插来这里才真的是糟蹋了你的天赋。对啦!你不是说要去探探清原军的动向吗?怎麽,他们的情况如何?」伍长野兔一到手便开始清洁的工作,见他出手俐落,过不了多久,两头野兔已经成了两块赤裸的红色肉条了。

    「基本上没什麽动静,不过……」

    「不过什麽?」

    「我看到小泽景树率了一队人马出城。」

    「咱们都兵临城下了,他不好好守城跑出去干嘛?」

    「嗯…这就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赤染契搓著下颚。

    「我说老弟,战不战都是上头的事,轮不到咱们操心啦!当务之急,还是先决定这两头兔子要怎麽料理吧?」相较於他,伍长心里似乎只有美食的存在,他起身掀开滚烫的热水,语气颇为热络。

    「难得这麽肥美,炖汤也许很不赖喔!」当话题再度移转到食物上,赤染契的双眸再度发出了熠熠的光芒。就当他认真思考起其他方案时,原本嘈杂的环境忽然安静了下来,留意到伍长的眼神不对劲,他也跟著看了过去。

    「诶?你怎会来这里?」赤染契随便抹了抹手,开心迎上前去。

    雪舟没答话迳自背过身去,伍长看出他的意思,便回到老位置上打发赤染契走人。「有话到外头说去,你老哥我要忙了,天气这麽热,兔肉可放不得。」

    「对了,吃过了吗?伍长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喔!待会儿喝碗汤再走吧?」

    雪舟白了他一眼,对於四周好奇的视线感到颇不耐烦。

    「怎麽啦?」

    「闷,陪我走走。」

    「诶、怎不等等我?」赤染契追了上去,途中,才惊觉他们已经成为焦点,原来雪舟在军营里头远比想像中还要不受欢迎。

    「赤染,你现在是什麽职位?」待来到一处僻静之所雪舟突然停下脚步,赤染契一个不留神差点儿迎背撞了上去。

    「好像已经是第三小队的队长了吧!」

    「什麽好像已经是?两年过去了,你居然还只是个小队长?」

    雪舟不可思议的口吻让赤染颇为受伤,根据他对他的了解,这句话翻译过来其实是没想到你这个无赖居然如此不思长进的意思。

    「启禀大人,您也知道在下生平无大志,向来视名利富贵如粪土浮云,虽然只是个第三小队的队长,不过也没白拿武田家的粮饷啊!」

    「够了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如果有机会让你立功的话,你愿不愿意?」

    「喔。」

    「你喔这一声是什麽意思?」

    「自然没别的意思。」赤染契笑了笑。

    「赤染,你甘心一辈子都这样庸庸碌碌吗?」

    「庸庸碌碌有什麽不好?能够填饱肚子就好了。官做得越大烦恼跟著越多,我就搞不懂当官有什麽好,看你就知道啦!栩栩如生的典范。」

    「损我你倒是很开心啊……」雪舟眯起眼睛,赤染契见苗头不对立即堆上了笑脸。

    「不过若是为雪舟大人效力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是吗?」

    「当然!难得被需要,还有什麽比这个更教人感动?」雪舟回得越冷,赤染契答得越是热情。

    见他笑得乐不可支,雪舟拿起摺扇便往他头上敲下去,「我是诚心来找你商量的,你若没意愿那就算了。」

    「到底是什麽事先说来听听,我再考虑考虑。」赤染契捂著额头,委屈归委屈,表情倒也不像是在说笑。

    「考虑什麽?」对望了良久,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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